諸將神情都是嚴肅。
“皇甫將軍在急函之中請示,是否出兵增援甲山?”秦逍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遼陽那邊已經調派兵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我們現在說話的時候,遼東軍已經在向甲山進發的途中。甲山城內的守軍是譚家的部曲,對譚家倒是很忠誠,守軍的兵力在千人左右,雖然城中的糧草不成問題,但遼東軍一旦調派重兵攻打,甲山恐怕也是支撐不了多久。”
趙勝泰想了一下,拱手道:“大將軍,如果譚家真的歸附龍銳軍,自然是要出兵救援。我們與遼東軍決戰在即,能夠率先拿下甲山重鎮,自然不是壞事。譚家的家財應該都在甲山,城中還囤積了大量的糧草,如果將甲山拿下來,城中的錢糧非但不會被汪興朝所用,而且還能補充我軍所需,此長彼消,確實是極划算的買賣。”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但此事十分突兀,末將擔心其中是否有詐?”
其他將領也都是點頭。
“大將軍,上次咱們以吉平縣為誘餌,引誘遼東軍去攻,取得大勝。”俞不舟道:“前不久皇甫將軍也是設下圈套,讓遼東軍誤以為皇甫將軍是內應,落入了圈套,斬獲極豐。有沒有可能這次是遼東軍也佈下陷阱,以甲山為誘餌設下圈套,引誘我軍入轂?”
趙勝泰立刻道:“大將軍,俞校尉所言,正是末將所擔心。”
秦逍頷首道:“你們擔心的
確有道理。”看向宇文承朝,問道:“宇文郡尉,你有什麼看法?”
“大將軍,皇甫將軍請示是否出兵增援,這自然是緊急軍情。”宇文承朝若有所思,道:“但急函之中最後幾句話,屬下以為頗為重要。”伸手朝向趙勝泰,趙勝泰立刻將那道急函呈過去,宇文承朝掃了一眼,才道:“皇甫將軍在最後說,譚家兄弟懇求我軍儘快出兵增援,還說只要我軍出兵,他們會將遼東軍的一項重要機密軍情告知,作為酬謝的厚禮。”
汪誠奇道:“機密軍情?”
“是。”宇文承朝道:“如果譚家兄弟說的是真,他們覺得那道機密軍情可以作為厚禮酬謝我軍的增援,那就說明此道機密軍情的分量很重,非同小可。”
秦逍點頭道:“是。但也有可能是故意這樣說,以此引誘我軍出兵。”
宇文承朝道:“自然是有這個可能。”
汪誠拱手問道:“大將軍,皇甫將軍對出兵增援是什麼態度?比起我們,他對遼東軍的情況最為了解,對譚家也十分熟悉,他的意見十分重要。”
“皇甫將軍也是有顧慮。”秦逍道:“他已經派人秘密前往遼陽打探虛實,查一查譚勇是否真的被誅殺。如果譚勇果真被殺,那麼譚家兄弟的求援應該不假。”
俞不舟忍不住道:“即使譚勇被殺,有沒有可能是遼東軍的苦肉計,用譚勇的人頭作為代價,讓我們相信甲山之危不
假。”
“若是譚勇有此等獻身之志,遼東軍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宇文承朝不屑笑道,向秦逍道:“大將軍,軍情如火,皇甫那邊等著大將軍的決策,是出兵還是坐觀其變,還請您定奪!”
諸將都是看著秦逍,只等著秦逍作出決定。
秦逍見諸將都看著自己,心知無論情況如何撲朔迷離,自己身為主將,就必須拿出最後的決策,而且也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誠如趙勝泰所言,譚家起兵,確實是龍銳軍進入遼東的大好機會。
如果與譚家裡應外合擊退遼東軍,將甲山收入囊中,那麼不但可以獲取甲山的資源作為後勤,而且還在遼東郡境內擁有了橋頭堡,成為囤積糧草的一個重要據點。
東北四郡多山,特別是進入遼東郡境內,山巒眾多,一旦行軍,後勤供給線便是極大的問題。
如果說從遼西向營平輸送兵馬錢糧還算容易,到了遼東境內卻是難度大大增加。
若是遇上惡劣天氣,要保障後勤運輸線的暢通,那也是極困難之事。
正因為知道遼東的地理環境,秦逍和麾下諸將才沒有輕易東進,而是趁著冬季的幾個月做好東進準備,最重要的便是籌集充足的錢糧,如此才能有底氣與遼東軍決一雌雄。
雖然遼東軍今不如昔,數戰之後,實力大減,但秦逍卻從不會輕視任何對手。
遼東軍畢竟在東北待了百年,即使不佔人和,卻也佔據地利,而
且被逼入絕境的遼東軍未必不會爆發出強悍的戰鬥力,所以在進擊遼東之前,秦逍卻是要考慮到各種不利的因素,做最壞的打算,卻要有最充分的準備。
如果遼東戰事無法速戰速決,甚至陷入僵局,就必須要有一個穩固的前線據點,在城中囤積充足糧草,如此前線將士才能後顧無憂。
秦逍這陣子自然也已經考慮遼東戰場的具體計劃,本是打算在年後與諸將詳細制定戰略戰術,其中一項便是在攻打遼陽城之前,必須要在遼東境內拿下一座城池,作為據點而用。
今次譚家兄弟主動找上門來,秦逍自然意識到這是一個不可錯失的機會。
雖然其中也存在一定的風險,但秦逍心知有時候還真不能瞻前顧後。
見得諸將都看著自己,秦逍微一沉吟,終是吩咐道:“宇文郡尉,你連夜派人前往營平,傳令皇甫雲昭,接到軍令之後,立刻集結兵馬增援甲山。不過告訴他,進入甲山境內之後,不要急著去增援,就將兵馬部署在邊界一帶,等待我軍後隊援軍趕到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諸將聽得秦逍決定出兵,都是精神一振。
“甲山城是譚家的巢穴。”宇文承朝道:“遼東軍攻打甲山城,譚家知道城破之後肯定是大難臨頭,所以定會拼死守城。眼下正是寒冬時節,攻城難度大大增加,而且甲山城內錢糧充足,屬下估計譚家撐上十天左右應該沒什
麼大問題。”
趙勝泰點頭道:“皇甫將軍領兵進入甲山,遼東軍自會忌憚,也就無法全力攻城。”
秦逍道:“遼東軍現有的主力兵馬不過幾千之眾,我估摸著汪興朝肯定是不會將自己手中最後這點精兵都派出去。之前汪興朝就已經在徵募兵勇,具體徵募到多少人還不清楚,不過真要打甲山,恐怕會將這些人派過去。”
“屬下贊同大將軍的判斷。”宇文承朝道:“屬下估算過,汪興朝手裡的遼東精兵不會超過五千人,即使加上都護府的遼陽守軍,最多也就七千之眾。這應該就是他手中擁有戰鬥力的人馬了。他現在肯定是要堅守遼陽,所以這支人馬或許會有小部被派去攻打甲山,主力定是留守在遼陽。”頓了頓,才道:“如果皇甫雲昭所部直接抵達甲山城增援,即使不會陷入埋伏,可遼陽那邊得到訊息,很可能會直接派出主力將皇甫雲昭吃掉。”
秦逍道:“如果沒有後援,只派出皇甫雲昭一部兵馬前往增援,那就是將他們送到汪興朝的口裡了。所以在我部援兵趕到之前,皇甫那邊不可輕舉妄動,更不可冒進。宇文郡尉,這一點你定要派人向皇甫說清楚。”
“大將軍放心。”宇文承朝道:“皇甫雲昭本就是善用兵之人,這其中的兇險,他自然清楚。”
秦逍點點頭,微一沉吟,終是沉聲道:“宇文承朝聽令!”
宇文承朝拱手道
:“末將在!”
“由你為主將,趙勝泰、褚華為副將,明日一早,點兵五千,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準備,後日午時之前,必須開拔,直奔馬莊。”秦逍抬手指向地圖一處,道:“馬莊位於遼陽城和甲山之間,是遼陽去往甲山的必經之路,此處地勢險要,抵達之後,你佔據有利地形佈陣,切斷遼陽與甲山之間的道路,保證遼陽援兵無法向甲山增援,也切斷攻打甲山兵馬的歸路。”
宇文承朝領命道:“末將得令!”
趙勝泰和褚華也是齊齊拱手道:“得令!”
“汪誠何在?”
“卑將在!”
“你領五百兵士,押運糧草,保障後勤供給。”秦逍吩咐道:“兩日之內,糧草備齊,立刻出發!”
“卑將得令!”
“俞不舟聽令!”
“卑將在!”
“你領餘下兵馬留守廣寧。”秦逍道:“沒有本將之令,不得擅動!”
俞不舟一怔,有些失望,不過卻也明白,秦逍能夠留下自己坐鎮大營,那還真是對自己十分信任,恭敬道:“卑將領命!”
秦逍又向宇文承朝道:“你連夜派人日夜兼程前往營平,傳令皇甫雲昭,另外告訴他,後隊援兵會日夜兼程前往增援,本將會親率大隊人馬與他會合!”
宇文承朝知道秦逍肯定是擔心皇甫雲昭的兵力不足,所以準備直接從草場那邊調動人馬增援。
秦逍這架勢,分明是要大軍向東壓境。
按照原來的計劃,攻打遼東
最快也是開春之後的事情,但因為甲山事變突發,為了抓住這次機會,東進計劃自然也就提前。
“諸位都先下去準備吧。”秦逍吩咐道,等到諸將告退,秦逍只留下宇文承朝,問道:“大公子,倉促出兵,是否草率?”
宇文承朝笑道:“大將軍這叫當機立斷,乃是大將之風,何來草率?”眉宇間滿是自信之色,道:“即使這次是汪興朝設下的圈套,我們也要撕開他的圈套。”
“能有大公子在身邊,我很幸運!”秦逍看著宇文承朝,感慨道。
宇文承朝搖頭道:“恰恰相反,我能與大將軍做一番事業,才是真正幸運。”
秦逍哈哈一笑,隨即沉吟了一下,才道:“今日決策,並非是想要倉促出兵。東北戰事,不能再拖,必須儘快解決。”眉頭微鎖,輕聲道:“公主在徐州起兵,我只擔心她難以應付京都,如果東北戰事久拖不決,關內若是發生大變,我們都騰不出手來。”
宇文承朝明白過來,頷首道:“大將軍所慮甚是,只有先解決了東北的麻煩,公主陷入困境,我們才有餘力出手相助。”眉宇間顯出冷峻之色,一字一句道:“公主絕不能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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