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等候片刻,見得林宏果真帶來兩人。
冬夜寒冷,那兩人都是披著灰色的斗篷,進到屋內,麝月身後的兩名靈臺將卻都是警覺起來。
麝月盯住進來的兩人,卻見那兩人進門之後,竟然同時跪倒在地,將斗篷帽向後推開,這才齊聲參拜道:“奴才拜見公主殿下!”
麝月卻已經是花容變色,失聲道:“怎麼怎麼是你們?”
眼前這兩人,她卻是一眼便即認了出來。
長孫媚兒也是顯出驚訝之色,卻也是認出,眼前這兩人,竟是紫衣監的兩大衛監,一人是蕭諫紙,另一人卻正是羅睺。
紫衣監其實設立也就二十來年,乃是當今聖人登基不到兩個月之際,便以宮中內監為班底設立的暗黑衙門。
這股勢力的建立者,正是內宮大總管魏無涯。
從無到有,紫衣監也是逐漸成型,到完全成熟之時,紫衣監已經形成以魏無涯這位大總管為最高統帥的恐怖力量。
衙門裡設有兩大衛監,四大少監,其中一位衛監專職負責情報工作,而另一位則是負責具體行動。
蕭諫紙正是負責紫衣監的情報部門,羅睺及其麾下力量,則是負責做一些見不得人的秘密行動,兩個衙門相輔相成,因為有魏無涯這位內宮大總管的震懾,相比起朝廷的其它各司衙門,紫衣監內部反倒是各司其職,很少出現勾心鬥角之事。
蕭諫紙和羅睺雖然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
物,即使朝中大臣們也很少有看到他們的真面目,但麝月和長孫媚兒對這兩人倒是頗為熟悉。
紫衣監直接受命於天子,這兩位衛監也是時常被天子召見,麝月和長孫媚兒都是在天子身邊見過這兩人,雖然並無多少交往,但對這兩人的樣貌卻是很熟悉。
木無名要向麝月舉薦兩個人,麝月心中好奇,本以為要舉薦的是江湖人物,卻實在料想不到竟然帶來紫衣監兩大衛督。
雖然驚訝於蕭諫紙二人的到來,但麝月心下卻更震驚於這兩位衛督為何是被木無名帶來。
她不禁看向木無名,見木無名已經坐下,身板挺直,看上去鎮定自若。
“你到底是什麼人?”麝月先不去管兩位衛督,盯著木無名,神色冷峻,“取下你的面具!”
木無名面具下的眼睛卻也是看著麝月,搖頭道:“我立下過誓言,除非李唐復興,否則絕不會摘具,在此之前,公主如果想讓我將面具取下,那就先砍下我的腦袋。”
“你以為本宮不敢砍你首級?”
“當然敢!”木無名道:“我的生死在公主一念之間,公主若想取我腦袋,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只是公主現在正是用人之時,而我也恰恰可以為公主排憂解難。雖然談不上會讓公主如虎添翼,但留下我性命,對公主來說有利無害。”
麝月冷笑道:“你倒
是很自信!”
“不是自信,而是自我認知很清楚。”木無名道:“我自信可以幫助公主解決江南之事,公主若想殺我,不如等江南收入囊中之後再做決斷?”
麝月低下頭,微一沉吟,才淡淡道:“你們起來吧!”
蕭諫紙二人謝恩之後,同時起身。
“本宮聽說紫衣監遭受大肆清洗。”麝月緩緩坐下,凝視蕭諫紙道:“你們沒有任何訊息,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蕭諫紙拱手道:“回稟公主,聖人受澹臺懸夜挾持,宮中遍處都是澹臺懸夜的黨羽。奴才也曾帶人慾要營救聖人,卻力不能及。澹臺懸夜不但掌控了京都內外的兵馬,而且早就暗中籠絡了一批江湖門派,這其中以巴山劍派為首。這些人被澹臺懸夜收買,成為他的爪牙,許多人已經被安排進入了紫衣監。”
一邊羅湘詫異道:“紫衣監不都是宮裡的公公才能進入,江湖門派怎能被編入進去?”
“澹臺奸賊現在怎會在乎這些。”羅睺臉色冷峻,淡淡道:“紫衣監許多吏員都被清洗,或死或捕,剩下的也都是一群沒骨氣的東西。現在的紫衣監,早就不是從前的紫衣監了。”眸中顯出冷厲之色,道:“澹臺懸夜不但挾持了聖人,還設下圈套謀害了老總管,不除此人,天理不容。”
麝月微蹙柳眉,心中卻是明白,這兩位衛監前來找自己,倒還真不是忠於李唐,想要對自己效忠。
他
們認定是澹臺懸夜設下了圈套謀害了魏無涯,而且也認定天子是被澹臺懸夜所挾持控制,此種情況下,自然將澹臺懸夜視為必誅之敵。
這兩人是要剷除澹臺懸夜,骨子裡卻依然對聖人存有忠心。
畢竟大唐閹宦勢力的崛起,正是因為當今聖人的提攜和庇護,紫衣監也是以效忠聖人為根本。
聖人的諸多秘事,這兩名衛督當然是不清楚,所以在他們的眼中,麝月起兵,目標自然是澹臺懸夜,既然有共同的敵人,互相藉助對方的力量剷除澹臺懸夜也就成了必然的道路。
麝月聰慧異常,明白其中的關竅,眼角餘光瞥了木無名一眼,心知此人能夠說服兩大衛督前來面見自己,恐怕也是以此為說辭。
她心中也清楚,如今正是用人之時,如果紫衣監這兩位衛督能夠聽從自己的差遣,自然不是壞事,故意道:“你說的不錯,澹臺不除,大唐不寧。本宮身為李唐子孫,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逆賊亂國。”看著蕭諫紙問道:“蕭諫紙,你們可願意助本宮剷除逆賊?”
蕭諫紙和羅睺對視一眼,再次跪下,齊聲道:“奴才但憑公主殿下吩咐,萬死不辭!”
“很好,起來說話!”麝月抬手道:“據本宮所知,紫衣監在各地都有耳目,你們在紫衣監待了十幾年,這些人幾乎都是你們的舊部,他們是否依然會聽從你們的調遣?”
蕭諫紙恭敬道:“大總管歸
天之後,奴才已經收攏了部分紫衣監的舊部,讓他們從京都脫身隱匿起來,本是等待機會再去營救聖人。公主離京之後,澹臺懸夜立刻調動了紫衣監的人趕赴江南,以糾察軍中叛黨之名,欲圖掌控江南三州。”頓了一下,才道:“木先生及時找到並提醒奴才,公主討賊,江南三州不容有失,必須調動手中一切力量儘快趕赴江南。”
麝月聞言,頓時恍然大悟,明白為何木無名會那般自信可以解決江南的麻煩。
“你們已經在江南做好了部署?”麝月問道。
蕭諫紙道:“奴才和羅睺調集了手頭上的所有力量,在紫衣監派人前往江南之時,也都潛伏到了江南三州。目前我們的人也都已經盯住他們,只要動手,奴才有把握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羅睺緊跟著道:“要除掉江南奸黨不算太難,他們的根基並不深。不過動手之前,必須周密計劃,以免生亂。”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首先要統一行動,三州都有奸黨,只有確定統一行動的時間,才能將他們一舉殲滅。”
“你們已經制定了行動的計劃?”
羅睺點頭道:“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擒賊先擒王,一旦動手,我們會將三州的賊首剷除,奸黨沒有了首腦,立刻就會渙散,我們便可以將之徹底清除。”
麝月微微點頭,羅睺繼續道:“此外三州刺史和許多官員都心向殿下,他們雖有誅賊
之心,但卻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我們發起行動,就需要三州刺史和諸多官員的配合,在誅滅奸黨之後,他們必須迅速控制各州的所有兵馬,保障三州不會生出其他的亂子。只是我們要取信於那些官員,就需要公主幫忙,只有公主相助,三州的官員才能配合我們行動。”
木無名此時終是開口道:“公主,三州刺史都是你一手提攜,也只有拿出你的手令,才能取信於他們,他們也才會配合行動。”
麝月卻是轉過身,走到窗邊,俯瞰城內。
城中依然是一片喜慶,她沉默片刻,終於迴轉身問道:“你們準備何時行動?”
蕭諫紙和羅睺對視一眼,面上都是顯出猶豫之色。
蕭諫紙扭頭看向林宏和羅湘那邊,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確實很明顯,分明在表示事關重大,不宜讓太多人知道具體的行動時間。
林宏何等人物,察言觀色,立刻明白,向麝月躬身道:“公主,臣下先告退!”
“不必!”麝月搖搖頭,向蕭諫紙道:“本宮用人不疑,你們有話但說無妨,本宮相信這裡都是自己人,不必遮掩。”
林宏和羅湘聞言,眼中都顯出感激之色。
“殿下,行動的日子,我們定在正月十五元宵節!”羅睺不再猶豫,道:“只要得到公主的手令,我們就可以立刻返回江南與各州刺史聯絡。元宵佳節正是極好的機會,各州刺史可以名正言順地設下宴席
,將紫衣監那夥首領都請過去赴宴。那夥人肯定不會有防備,而我們也正好設下圈套,在元宵節當夜,三州同時動手,就在宴會上將奸黨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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