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猛然想到,自己曾經擔心唐蓉的懷孕跡象越來越明顯,遲早隱瞞不住。
大先生一直利用唐蓉靠近秦逍,卻並無察覺唐蓉和秦逍早已經是兩情相悅。
在大先生的計劃中,唐蓉甚至是美人計的一件工具,既利用唐蓉協助秦逍在東北穩住根基制衡遼東軍,卻也是讓唐蓉監督秦逍,注意秦逍的一舉一動,讓事態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秦逍和唐蓉私定終身,大先生卻沒有察覺到。
一旦察覺到兩人有私情,唐蓉用來監督秦逍的作用立刻就會消失,大先生甚至會讓唐蓉悄無聲息消失,至少不會讓兩人再有機會相見。
對這一點,秦逍和唐蓉都是很清楚。
秦逍擔心唐蓉有孕被大先生髮現,但唐蓉當初確實很為自信,自稱有辦法解決。
想到此節,秦逍忽然明白過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場火災,很可能是唐蓉親自導演。
唐蓉是當鋪的掌櫃,如果她在飲食之中做點手腳,當鋪的人當然不可能起疑心。
用藥物讓當鋪的人都失去行動的能力,然後灑上火油,一把火燒燬當鋪,這場大火的目的不是為了殺死當鋪的人,恰恰是為了安排那具女屍出現,讓大先生以為唐蓉也已經葬身火海。
當鋪那幾人的死,實際上就是唐蓉用來掩護自己。
雖說這個計劃頗有些狠辣,但應付大先生那般人物,卻也不得不如此。
而且秦逍也清楚,蓉姐姐對自己固然是溫柔
體貼,但她骨子裡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當年也不可能被大先生派到兀陀汗國。
雖然至今還不知道大先生當年為何要派唐蓉卻監視白靜齋,但能夠擔負潛伏任務,蓉姐姐從來都不是普通的角色。
其實在步六達知道了沈玄感的身份之後,秦逍曉得道尊派了數名門徒輔佐大先生,而他便想到唐蓉有沒有可能也是九禽之一。
不過想到唐蓉並無內力在身,分明是沒有修過武道,秦逍才排除了這種可能。
畢竟在秦逍看來,道遵門下的九禽不至於是毫無武道修為。
想到這場大火是唐蓉躲避大先生的計劃,他心下微寬,至少如果自己的判斷沒有失誤的話,唐蓉現在肯定是安然無恙,母子平安。
署長見大將軍沉默許久,只能恭敬站在邊上,不敢開腔。
“刑曹那邊的調查還沒有進展嗎?”許久之後,秦逍才問道。
署長忙道:“刑曹去了戶曹那邊,查閱當鋪這些人的底細。在戶曹的記錄中,這間當鋪已經存在了十幾年,前後已經換了四位掌櫃。掌櫃和夥計全都是從關內過來,要查他們的戶籍,還要派人去關核心對。此外據小的所知,在戶曹的戶冊中,當鋪並無女人的記錄。”
秦逍微微點頭,心中明白,雖然刑曹那邊知道了這場火災肯定另有蹊蹺,但想要查明真相,實在是難如登天。
這不是普通的刑案,乃是經過精心設計
,再加上當鋪被一把火焚燬,除了留下幾具屍首,幾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僅憑區區刑曹,當然不可能查出真相。
“你去刑曹那邊說一聲。”秦逍想了一下,才道:“這就是一場普通的火災,沒有那麼複雜。當鋪裡死了六個人,包括一名女人。”
署長一怔,不知大將軍為何會如此下決斷,但大將軍既然這樣吩咐,自然不敢多說,拱手道:“小的馬上去刑曹。”
“這幾具屍首今晚就送到刑曹。”秦逍道:“連夜將屍首都處理掉。”
署長忙道:“是要找地方埋掉?”
“灑上火油,再燒一遍。”秦逍道:“燒成灰後,再找地方掩埋起來。”看了署長一眼,提醒道:“記著,今晚就處理乾淨,也不要讓太多人的接觸屍首。”
署長急忙稱是,見秦逍轉身便走,立刻跟上去送大將軍。
秦逍除了南城署,心中卻是知道,如果這一切都是蓉姐姐計劃,那麼那具女屍就要越快處理掉越好。
只是唐蓉現在身處何方?
自己領兵攻略營平郡,隨後因為大疫發生,沒有回遼西就直接去了漠東,這前後忙下來,就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唐蓉或許在行動之前,想過要與自己商議,但自己遲遲沒有回遼西,蓉姐姐就只能單獨行動。
大火過後,蓉姐姐肯定是有極為隱秘的藏身之所。
當鋪被燒,大先生那邊肯定會暗中調查,也許此刻廣寧城內就有大先生
的人正在調查事情的真相,此種事後,蓉姐姐肯定不可能顯身。
實際上此刻與秦逍越是保持距離,也就會越安全。
秦逍雖然心下擔憂,但也知道以蓉姐姐的智慧,要自保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等到時機成熟,蓉姐姐肯定會主動找上自己,自己倒也不必太心急。
除夕是大唐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它與新歲首尾相連,謂之“歲窮月盡、挨年近晚”,家家戶戶除舊佈新、張燈結綵。
徐州城內也是一片喜慶之景。
麝月站在塔樓之上,俯瞰城中,一身貼身的月色長裙,腰間緊緊繫著一根腰帶,凸顯的腰身特別纖細、腿也更長,胸脯自然也是更襯的鼓囊囊的豐滿異常,引人遐想。
她單手揹負身後,身形挺直,嬌美之中,卻顯出幾分英氣勃勃。
“公主,菜都涼了。”身後傳來長孫媚兒柔和的聲音:“你好歹也吃幾口。”
麝月這才轉過身。
這裡面的佈置其實很簡單,遠不能與麝月在宮中居所那般富麗堂皇。
這所宅子是麝月親自挑選所在,只因為宅邸裡修建了這樣一座六層高塔,而宅邸的主人也是很識趣地顯出了宅邸,作為公主的居處。
除夕之夜,徐州城內倒也算是喜慶,不過這座宅邸卻是頗有些冷清。
長孫媚兒也是一身長裙,將她珠圓玉潤的身段勾勒得體態豐盈動人,此刻卻是拿著一件大氅,走到麝月身後幫她披上,柔聲道:“這裡有
幾樣小菜是奴婢自己下廚做的,公主嚐嚐。”
麝月微微一笑,柔聲道:“我說過多少次,你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不要自稱奴婢。”卻是輕握住長孫媚兒的柔荑,幽幽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根本不是什麼!”
還沒說完,長孫媚兒卻已經是臉色嚴肅,搖搖頭,低聲道:“殿下應該忘記這件事,絕不可再提。”
麝月一怔,隨即輕嘆一聲,問道:“今夜是除夕,該和家人在一起。你去和你兄長一起吃頓飯,不用留下的。”
“他和軍中的將士們在一起,哪裡還顧得上我。”媚兒輕笑著扶公主坐下,過去給麝月盛了一碗湯,放在麝月面前,輕聲道:“嚐嚐這湯熬的怎樣。”
麝月拿起湯勺,飲了兩口,笑道:“媚兒不但人美,連廚藝也是了得,以後誰娶到你,真是積了幾輩子的德。”
“殿下又取笑了。”媚兒笑道:“喜歡就多喝一些。這些日子你睡得少,吃的也少,對身子不好。”看著公主,眼眸之中甚至帶著愛憐之色,柔聲道:“事情會越來越多,殿下定要多多保重身子。”
“身邊有你在,這寒冷的夜裡才會讓我感覺不到寒意。”麝月道:“除夕之夜,家家戶戶都在一起吃著年夜飯,沒有你,我只能是孤單一人。”
媚兒知道麝月的心情,勸慰道:“如果不是公主駕臨徐州,徐州兵火連天,徐州的百姓恐怕也無法
平安享受著除夕之夜。”
“你的嘴巴總是能說出讓人轉悲為喜的言辭。”麝月笑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媚兒笑道:“徐州的平安,本就是公主的饋贈。”
麝月似乎想到什麼,問道:“派往青州的使者還沒有回來嗎?”
“還沒有訊息。”媚兒道:“若是回來,會立刻向殿下稟報。”
麝月俏媚的臉上頓時冷下來,淡淡道:“按照路途,四五天就該回來了,遲遲未返,只能是出了事情。”放下湯勺,道:“看來青州還是要追隨京都,不願意效忠本宮。”
“殿下,青州未必是要效忠京都。”媚兒輕聲道:“只不過現在局勢複雜,他們也不敢輕易表明立場,應該都是在等待,看清楚局勢再說。”頓了頓,才道:“殿下代表的是李唐,天下心向李唐的人多如牛毛。只不過當年三州七郡叛亂之後,聖夏侯秋後算賬,多少官員被誅滅全族。夏侯手段狠辣,至今想起來,也會讓人心有餘悸。”
“你的意思是說,各州官員是害怕遭受同樣的命運,所以不敢支援本宮?”麝月道:“他們覺得我與京都為敵,並無勝算?”
媚兒想了一下,才道:“公主坐鎮徐州不久,許多人都會以為殿下最多也就掌控了徐州一州之地,以一州之地與京都抗衡,確實沒有什麼勝算。”輕嘆道:“恕媚兒斗膽直言,目前除了豫州刺史宣誓向殿下
效忠,大唐其他諸州沒有一人舉旗響應,此種情勢下,他們覺得公主沒有勝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媚兒覺得本宮前來徐州,是否是一步錯棋?”麝月凝視媚兒美麗的的眼睛問道。
媚兒反問道:“殿下為何會這樣覺得?”
“來到徐州,雖然平息了這裡的廝殺,但卻讓你的兄長和眾多將士跟隨在我的麾下。”麝月平靜道:“他們自然就成了京都的眼中釘肉中刺,是我讓他們處於了兇險之境。”
媚兒微低頭,沉默片刻,終是緩緩抬頭,凝視著麝月的眼睛,問道:“殿下,我能否問你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你我之間,又有什麼沒顧忌?”麝月道:“你但說無妨。”
媚兒道:“公主如果跟隨大天師離去,有大天師的保護,普天之下無人能傷及到你分毫。你也可以不問世事,去過自己願意過的生活。”頓了一頓,才道:“可公主為何拒絕與大天師一起離開,非要捲入這種是非之爭呢?公主難道是真的想取夏侯而代之,成為大唐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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