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並沒有取下面具,只是嘆道:“大單于,在下曾經得過一場大病,臉部被毀,極其醜陋,在下只怕驚著大單于,所以還是不摘下來為好。”
“但本單于現在就要看看你到底長成什麼樣子。”老單于冷冷道:“漠東草原成百上千人死在你的手裡,本單于必須看到惡魔究竟是什麼長相。”
面具人道:“惡魔?大單于,難道你以為在漠東草原散步的疫病與我有關?”
大單于卻是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西林汗,威嚴道:“圖羅赫,你和他狼狽為奸,其中真相,你應該很清楚。你大錯已經鑄成,如果現在悔過,死後天神也許會諒解你。”
西林汗低著頭,猶豫一下,終是道:“大單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大單于長嘆一聲,道:“看來你是真的沒有悔過之心。我問你,你發作之時,是否全身冰冷刺骨,遭受非人的折磨?是否定時有人給你送來解藥,只有服用解藥,才能讓你身體的毒性不會發作?”
西林汗身體一震,抬起頭。
“你應該很詫異。”西林汗道:“因為按照時間來算,今日並非你毒性發作之時,但你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發作,可知緣故?”
西林汗更是色變,嘴唇微動,卻沒有說出話。
“你可知道?”大單于看向面具人。
面具人搖頭道:“在下不知西林汗體內有毒,更不知道他為何會這個時候發作,這些在下又怎能知曉?”
“原因很簡單!”大單于指向不遠處的一尊燈柱,緩緩道:“在那燈油之中,放入了一種粉末,是有幾種奇怪的藥材磨成粉末之後混在一起,燈火燃燒的時候,藥末的味道就會散發出來。”
秦逍心下一凜,和其他人一樣,都是看向那燈柱。
“你體內的毒藥,確實不該在今晚發作。”大單于道:“但是隻要聞到藥粉的味道,會引起你體內寒毒的反應,導致你體內的毒藥立刻發作。”
秦逍身體微震。
他猛地想到,在西林汗體內毒性發作之前,自己的丹田也是出現過一股寒意,只不過消逝得極快,他當時就有些擔心是否含毒突然發作,好在一切並無異常。
這時候終於明白,原來這汗帳之內正瀰漫著一股藥粉味道,那藥粉竟然能夠引起寒毒發作。
這汗帳內本就有一股羶味,這在草原是極其尋常的氣味,此外再加上漂浮著一些其他氣味,粉末的氣味混在其中,秦逍從未聞過,只以為是汗帳之中的異味,根本想不到燈柱之中做了手腳。
他心下駭然,但隨即卻又想到,那藥粉味道導致西林汗毒性發作,但自己雖有一絲感應,卻並沒有像西林汗那樣反應劇烈,這是否說明自己身體對寒毒已經有了極強的抵抗力?
他現在到可以確定,既然方才丹田有那麼一絲寒意,也就說明自己體內依然有寒毒存在,寒毒並沒有從自己的身體徹底消失。
不過自己的身體已經足以抵抗寒毒的折磨,即使有粉末的引導,寒毒終究沒能在自己體內興風作浪。
他看著大單于,雙眸冷峻。
既然可以利用藥粉引導千夜曼羅之毒發作,那就證明製作藥粉之人肯定對千夜曼羅的藥性瞭若指掌,否則不可能會設下這個陷阱。
是誰製作的藥粉?
他不自禁將目光從大單于的身上移到那斗笠人身上,不知為何,他有強烈的感覺,這一切與那斗笠人密切相關。
“大單于,你......?”西林汗也是駭然。
“你比我更清楚,一切只是剛剛開始!”大單于淡淡道:“若是沒有解藥,你接下來還會遭受更痛苦的折磨,直到明天早上才會停止。”看向面具人,眸中帶著寒意,平靜問道:“圖羅赫一直是你們的傀儡,你是眼睜睜看著他這一夜經受痛苦折磨,還是現在就拿出解藥,幫他解除痛苦?”
面具人尚未說話,卻見到西林汗再一次捂住心口下方,臉上變色,駭然道:“來了,又.....又來了......!”卻是猛地扭頭看向面具人,抬手道:“給我......給我解藥,求求你,給我解藥......!”
面具人惱道:“西林汗,你糊塗了嗎?我怎會有解藥?”
“給我解藥,大......大單于已經知道......知道一切,你......你不必再隱瞞了。”西林汗身體再次哆嗦起來,痛苦道:“好痛苦,求你......求你給我解.......解藥......!”甚至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就像一條狗,爬向面具人。
在場所有人此時當然都知道,西林汗果真是受到了這面具人的控制。
“你們給他下了毒,他無法承受寒毒的折磨,為了解藥,只能受你們擺佈。”大單于嘆道:“你們竟然敢對步六達的西林汗動手,想以西林汗作為工具來達成你們的陰謀。”聲音陡然一冷,厲聲道:“來人,將他的面具摘下來!”
兩名站在面具人身後的不死軍武士立時撲上前去,如同兩頭猛虎。
面具人卻是足下一點,身體向後迎過去,他速度快極,沒等不死軍武士反應過來,後背已經重重撞在一名武士的胸口,那武士悶哼一聲,整個人已經如同一塊石頭般向後直飛出去。
另一名武士卻已經毫不猶豫向那面具人揮刀,刀風赫赫,極其兇狠。
但面具人的速度太快,探手而出,後發先至,兩根手指切在那武士的手脈上,那武士手臂一陣,竟是情不自禁鬆脫手,而面具人順勢奪過多方手中的彎刀,卻沒有拿刀去砍武士,而是在奪刀之際,抬起一腳,重重踢在武士的腹部。
這一腳力道自然不輕,那武士身材魁梧,竟然也是被這一腳踢得飛出去。
兩名武士都落在地上,俱都是口吐鮮血,一時間起不來身。
眾人都是變色,秦逍看在眼裡,也是雙眉一緊,自然看的出來,這面具人出招的速度,肯定已經進入中天境,至少也是四品修為。
幾名部族頭領見到面具人瞬間擊飛兩名不死軍武士,而且奪刀在手,都是駭然,唯恐此人傷到大單于,數人已經衝到大單于身前,作為屏障護在了大單于,更是有人叫道:“來人,保護大單于!”
東林汗看到兩名武士被擊飛,也是變色,卻沒有猶豫,厲吼一聲,拔刀出鞘,向那面具人衝過去。
草原部族自然不似大唐那般,入宮覲見絕不能攜帶兵器,東林汗這些重要的首領進入汗帳之時,只要得到大單于的允許,完全可以攜帶兵器入帳。
西林汗此時根本顧不得其他人,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東林汗揮刀衝上前,面具人卻不閃避,直接迎上前去,待得東林汗那一刀照著他兜頭砍下來,面具人卻是身形一閃,極其輕巧地掠開,閃到東林汗側面,也不出刀,一個扭身,卻是劃到了東林汗身後。
東林汗雖然悍勇,但對方是中天境高手,單打獨鬥,東林汗自然不是敵手。
而且他身材魁梧健壯,力氣雖大,但靈敏欠佳,那面具人劃到他身後,他竟然無法第一時間閃躲,待要轉身,卻感覺脖子上一涼,面具人已經輕巧地將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淡淡道:“不要動,動一下,魚死網破!”
東林汗駭然,被刀架著脖子,只能保持不動。
而此刻帳外已經衝進十幾名衛士,堪堪見到東林汗被面具人挾持,也都是吃驚,更不敢輕舉妄動。
“給我解藥,快......我要解藥.......!”西林汗甚至明顯被折磨得有些昏沉,只是有氣無力不停叫道:“好痛苦,我要解藥.....求求你,給我解藥.......!”
但此刻誰也沒有心思去理會他,都是盯著面具人。
“放開東林汗!”那黑河吐屯厲聲道:“你若傷了東林汗一根毫毛,我們比要將你碎屍萬段!”
面具人嘆道:“我不放他,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可是若放了他,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看向大單于,大聲道:“大單于,東林汗是你的族人,也是你的臂膀,更是步六達的英雄,你當然不願意看到他死在你面前。”
大單于面不改色,淡淡道:“你想如何?”
“很簡單,一命換一命!”面具人道:“我只是王母會一個普通的會眾,身份並不高,遠不能尊貴的東林汗相比,所以用東林汗這條命換我的命,你們很合適。”
“你覺得本單于會答應?”
“我不敢肯定。”面具人道:“不過總要試一試。大單于,只要你答應,我立刻收刀,保證東林汗毫髮無傷。我知道你是漠東大草原最偉大的單于,一言九鼎,所以東林汗是否能活命,只需要你一句話!”
東林汗厲聲道:“大單于,不要答應。現在可以確定,就是這狗賊在漠東散佈疫病,害死了那麼多人,如果讓他安然無恙逃脫,我們如何向那些死去的靈魂交待?我死了,步六達依然還有無數英雄,但是你若答應不殺他,死去的靈魂全都無法安息!”
秦逍心下讚歎,暗想東林汗視死如歸,不愧是草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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