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單于自然不知秦逍丹田有變,瞥了西林汗一眼,才向秦逍問道:“那你的解藥又從哪裡得到?如果不是對疫病十分了解,你又如何能夠這麼快就配製出解藥?”
秦逍知道這位大單于不是泛泛之輩,若是自己隱瞞,反倒不夠坦誠,當下並不隱瞞,將發生在口難氏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大單于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說,解藥是那個叫做野陵的道人和他的同伴帶到鐵山?”
“確實如此!”秦逍道:“野陵道人親口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王母會眾,帶著解藥前往鐵山。本來次日一早他應該就要以解藥作為籌碼,向口難氏甚至賀骨提出條件,但當夜卻被人所殺,至今還無法查明究竟是何人下手。我們找到他的同伴,也都被人所殺,但卻找到了這些解藥。解藥用過之後,確實效果極好,攣鞮可敦也親自使用,她擔心步六達也受到疫病的侵襲,所以才派使團前來送上解藥,竭力幫助貴部。”
大單于唇角泛起一絲笑意,道:“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麼可頓的盛情,本單于很是感激。”
“大單于,他在撒謊。”西林汗立刻道:“如果只是派使團前來送藥,為何他要混在使團中跟隨而來?”
大單于微點頭道:“秦將軍,西林汗的問題,你如何回答?”
“因為我想借這次機會,能夠面見大單于。”秦逍不隱瞞道:“使團送藥不假,我本人要與大單于商議一些私事,那也是真。”
西林汗冷笑道:“你說解藥是那個道人及其同夥帶到鐵山,還說他們是王母會的人,有何為證?難道就因為那個道人自報身份?也許他是故意那樣說,就是讓人以為他們真的是王母會的人,以此嫁禍王母會。”轉向大單于,恭敬道:“大單于,唐國人狡詐無比,也許那些人就是秦逍安排,甚至他們也都是派人所殺,如此一來,就可以將一切都推到王母會的身上。”
大單于身體微微前傾,望著秦逍道:“秦將軍,西林汗所言,是否也有道理?”
秦逍哈哈一笑,道:“大單于,他說的有沒有道理,我不知道,不過他這樣說,就該拿出確鑿的證據來。”斜睨西林汗,淡淡道:“如果沒有證據,妄自揣度,甚至給大唐的將軍扣上罪名,我大唐不答應,本將更不會答應。”
西林汗還要說什麼,大單于卻已經抬起手,止住西林汗,看著秦逍問道:“秦將軍,你說前來步六達,有私事要與我商議,又是什麼事情?”
秦逍猶豫一下,才道:“大單于前番派出不死軍前往東北,可是受了汪興朝的僱傭?”
“秦將軍是前來問罪?”大單于神色依然淡定,語調也是波瀾不驚:“錫勒三部很早就向大唐稱臣,唐國大皇帝在東北設立了安東都護府,這都護府就有管理東北周邊諸國的權力。不久前都護府派出使者前來,聲稱東北有叛軍,需要調動不死軍協同平叛。當年唐國大皇帝就有過旨意,如果東北出現變故,向大唐稱臣的周邊諸國必須遵從都護府的調派,所以都護府既然有調令前來,我們步六達自然要信守承諾,出兵協助平叛。”
秦逍微微點頭,道:“大單于的做法,我很理解。”
“至於僱傭,那當然是一派胡言。”大單于道:“我們步六達出兵平叛,都護府自然要供應孩兒們的軍餉用度,他們拿出銀子來,自然也是理所當談。秦將軍,遵照當年大皇帝的旨意,奉命出兵平亂,難道有罪?”
秦逍搖頭道:“不知者不罪。大單于派出不死軍助陣汪興朝,想必是還不知道朝廷的旨意。”
“正因為知道朝廷的旨意,本單于才會派兵。”大單于道。
秦逍肅然道:“那麼大單于可知朝廷已經頒下旨意,賜封本將為冠軍大將軍,節制東北四郡所有兵馬?汪興朝抗命不從,起兵謀反,本將萬般無奈之下,領兵平亂,卻見到貴部出兵協助叛軍,實在是大感震驚。”
大單于皺眉道:“????????????????朝廷有此旨意?本單于並不知道。”
西林汗卻立刻道:“大單于,不要聽信這人的謊言。遼東軍坐鎮東北百年,安東大將軍功勳卓著,朝廷怎會剝奪汪大將軍的兵權交給此人?他定是在欺騙大單于。”
“秦將軍,這道旨意本單于並不知道。”大單于道:“如果這道旨意是真,我自然不會出兵幫助叛軍。”臉色一沉,冷聲道:“但是如果你在這裡顛倒是非,汙衊安東大將軍,本單于可要將你綁去送交都護府處置。”
秦逍笑道:“大單于的意思是否說,如果真的有這道旨意,你們步六達就不會再聽從都護府的擺佈,更不會受命於汪興朝?”
“秦逍,你說朝廷有旨意,那現在就拿出聖旨。”西林汗道:“沒有聖旨,那就是謊言。”
秦逍淡淡道:“如此重要的聖旨,本將豈會隨身攜帶?”
“既然如此,如何證明旨意是真?”
“如果大單于明辨是非,承諾有那道旨意便再不與遼東軍有瓜葛,本將自然會有證據證明朝廷的旨意是真。”秦逍正色道。
大單于抬手撫須道:“草原人的承諾比鐵山還沉重,絕不會出爾反爾。”
“好!”秦逍笑道:“我等的就是大單于這句話。”
大單于道:“那你的證據何在?”
“大單于只需派親信之人前往黑山。”秦逍道:“我可以給大單于寫一封手書,讓你的人帶過去,到了松陽草場大營,見到顧白衣顧將軍,拿出手書,自然可以見到聖旨。”
大單于“哦”了一聲。
“如果派出最好的騎士,日夜兼程快馬加鞭,來回應該不到半個月。”秦逍道:“這半個月我可以作為人質留在這裡,正好可以協助大單于一起救治百姓,不知大單于意下如何?”
西林汗不等大單于說話,急忙道:“大單于,他這是緩兵之計。他知道自己陰謀敗露,害怕我們現在殺死他,所以才會拖延時間,就是想要找尋機會逃脫.......!”
秦逍淡淡笑道:“大單于,恕我直言,我雖然身手一般,但現在想要挾持你,輕而易舉。以你為人質,離開步六達,應該不是難事。秦某想走,沒有人能夠留住我,用不著什麼找尋機會逃脫。”看向西林汗,平靜道:“不過這位西林汗似乎一直在維護遼東軍,甚至一直在維護王母會,而且在大單于沒有下令的情況下,心急火燎要取我性命,我實在不知被稱為智者的西林汗為何會如此失態。”
西林汗微微變色,正要說話,卻猛地捂住心口下方,身體彎曲,臉上顯出不適之色。
秦逍看在眼裡,有些奇怪。
大單于神色卻變得冷峻起來,盯著西林汗,問道:“圖羅赫,你怎麼了?”
“沒......沒事!”西林汗卻是勉強道:“大單于,我......我.......我有些......有些不舒服,想.......想退下休息.......休息片刻......!”卻已經環抱雙臂,身體縮起來,看那樣子,就像是受冷一般。
秦逍微皺眉頭,更是狐疑。
雖然眼下正是寒冬時節,漠東積雪連綿,氣候極其寒冷,但西林汗是步六達人,本身就不怕冷,而且他的衣襖都很厚實,完全可以抵禦寒冷。
這汗帳之內更是生了爐火,雖然談不上溫暖如春,卻根本不覺得有多冷。
西林汗現在的狀況,卻似乎是赤身在寒風之中,不但環抱雙臂全身縮起來,而且一直哆嗦。
“你似乎很冷?”大單于問道:“帳內生了火,你不夠如此,是否生病了?”
西林汗本來還有些紅潤的臉龐此刻竟然漸漸泛白,哆嗦道:“是.....好冷,大......大單于,我......我先退下.......!”蜷縮的身體甚至沒能向大單于橫臂行禮,而是轉身便要走。
大禮官索谷圖看在眼裡,忍不住上前,關切道:“西林汗,您這是.......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去請巫醫?”
“不用管我!”西林汗道:“我自己......自己休.......休息就好.......!”走出幾步,一個踉蹌,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道:“酒......給我烈酒......我要烈酒.......!”
秦逍眯起眼睛,盯著瑟瑟哆嗦的西林汗,忽然問道:“西林汗,你是否心口下面開始發寒,然後迅速向全身蔓延,就像是身體裡有寒氣侵襲每一處地方?連骨頭都變得寒冷刺骨?”
西林汗的臉上已經慘白一片,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似乎沒有聽到秦逍的話,只是有氣無力道:“酒......我要烈酒.......快給我拿烈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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