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冷笑道:“莽咄俟斤,你被人所利用,到現在還不知曉,真是可悲。”
莽咄掙扎想要起身,但那藥效極為厲害,他全身上下綿軟無力,想要起身也是不可得,怒道:“你們說話顛三倒四,故弄玄虛,我聽不懂。有什麼話直接說來,賀骨可不會由人汙衊。”
“你既然要本汗直說,本汗就不和你囉嗦。”西林汗指著那隻箱子道:“這裡面是專門用來治療疫病的解藥,本汗有沒有說錯?”
莽咄瞥了秦逍一眼,終是點頭道:“那又如何?”
“你承認就好。”西林汗道:“那麼本汗再問你,這些解藥又從何而來?”說到這裡,瞥向了秦逍。
莽咄道:“西林汗,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實話實說,本汗現在是要查明真相,也是讓你們賀骨清醒過來。”西林汗嘆道:“有人慾圖操控整個漠東諸部,使出的手段殘忍無恥,如果不讓真相公之於眾,後果不堪設想。”盯住莽咄道:“莽咄,你不要廢話,實話實說,這些解藥是你們賀骨部自己配製出來,還是另有來源?”
莽咄當然知道這些解藥是秦逍從口難氏獲取,不過的細節還真是不算清楚,只是他一時還真不明白,西林汗為何會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從先前種種跡象可以看出來,步六達人似乎在使團抵達之前,早就知道賀骨有了解藥,甚至知道使團一定帶著解藥前來。
按理來說,步六達這邊也是疫病嚴重,他們如果知道賀骨帶來解藥,更應該待為上賓,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可現在步六達人的態度,著實讓人搞不清楚對方到底是意欲何為。
聽得西林汗逼問,似乎不回答還不行,莽咄皺起眉頭,終是道:“解藥是秦將軍為我們賀骨找到,他要用這些解藥拯救所有被感染的錫勒人。”
“果然如此。”西林汗冷哼一聲,道:“莽咄,聽說你在賀骨也是一直被人稱為智者,擁有過人的智慧,現在看來,還真是愚蠢透頂。秦逍給你們提供解藥,你們就將他當做拯救賀骨的大恩人,甘心情願聽這個唐人擺弄,看來賀骨已經沒有真正的智者了。”
莽咄當然聽出西林汗話中有話,問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以你的智慧,確實明白不了。”西林汗抬手指著秦逍道:“秦逍,你如果還是男人,就該說實話。你告訴我們,在漠東草原蔓延的疫病,是從何而來?”
莽咄沒能明白西林汗的意思,但秦逍卻已經明白。
秦逍在口難氏發現野陵道人竟然攜有治療疫病的解藥,第一反應便是覺得疫病的爆發與王母會絕對脫不了干係。
而且他和可敦細細推斷後,甚至判斷王母會是有預謀地在漠東先行散佈疫病,在錫勒逐步陷入困境之時,王母會再帶上早就準備好的解藥出現的漠東諸部,以解藥來籠絡諸部之心,以此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王母會竟然反過來使出了這一招。
他心知王母會在賀骨那邊肯定有眼線,自己和賀骨那邊的情況已經被王母會所掌握,而王母會卻利用掌握到的訊息,率先到了步六達,倒打一耙,將疫病散步的罪魁禍首嫁禍到了自己的頭上。
毫無疑問,眼前這位面具人已經說服了步六達人,讓步六達相信散佈疫病的幕後真相就是他秦逍,也正因如此,步六達人才會先入為主,將秦逍和賀骨使團視為敵人。秦逍知道事關重大,如果無法解釋清楚其中的誤會,一旦步六達人將罪名扣死在自己的頭上,那麼步六達人諸部肯定會將自己視為水火不容的敵人,再想斬斷步六達與遼東軍的聯絡,那就是難如登天。
秦逍心知這時候反倒要保持絕對的冷靜,淡淡道:“西林汗,如果你們只是聽信一面之詞,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希望能見到大單于,當面和他說清楚其中的誤會。”
“沒有誤會。”西林汗搖頭道:“你的陰謀,我們已經很清楚。步六達人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也必然會報仇。本汗和你囉嗦半天,就是讓你清楚自己到底為何而死。”
秦逍不怒反笑,道:“西林汗,你是否想說,僅憑王母會的人三言兩語,再加上我帶來解藥,你就確定是我在漠東草原散步疫病?你就想以此罪名來處決大唐的將軍?”
“你放心,處決你之後,我們會向唐國送上國書,解釋清楚為何會要將你處死。”西林汗道:“本汗相信,你在漠東散佈疫病,絕非唐國大皇帝的旨意,而是你個人所為,所以這件事情不會影響到步六達與唐國的關係。”
面具男在旁催促道:“西林汗,話已說清楚,就無需繼續和他囉嗦廢話。此人詭計多端,狡詐無比,為免夜長夢多生出其他事端,必須將他立刻處死。他們帶來的解藥,我們可以立即給塔都和其他感染者使用。藥量不足的話,我也會盡快找出這解藥到底是如何配製而成,最多兩天,就可以開始大批製藥,讓步六達度過這次劫難。”
西林汗圖羅赫竟然沒有猶豫,向莽咄道:“莽咄俟斤,罪魁禍首是秦逍,此事與你也沒什麼太多關係,本汗只是想讓你明白其中的真相,不會傷害你和使團其他的人,你不用擔心害怕。”使了個眼色,沉聲道:“將秦逍綁起來,拉出去砍了他的腦袋!”
幾名步六達武士一擁而上,將毫無反抗之力的秦逍雙臂反綁起來,隨即兩名武士在後面將秦逍扯起來,一左一右抓住秦逍兩邊的肩膀。
莽咄大驚失色,拼力道:“住手,住手,你們不能這樣做。”向西林汗道:“西林汗,你不能如此武斷就給秦將軍扣上罪名。你們拿不出秦將軍散佈疫病的證據,如果這樣害死秦將軍,步六達一定會大難臨頭。你們殺死大唐的將軍,我.....我們賀骨絕不會再與你們結盟。”
“莽咄,處決秦逍之後,下一個就是攣鞮奴雲。”西林汗冷笑道:“攣鞮奴雲和秦逍已經勾搭成奸,他們暗中已經做了交易。聽說你們在祭祀天神的時候,秦逍以向日戶的身份,推舉攣鞮奴云為新任賀骨汗,這應該不會有錯吧?其實包括賀婁泰反叛,那一切都是攣鞮奴雲和秦逍的陰謀。這兩人狼狽為奸,就是要廢黜賀骨莫,讓攣鞮奴雲登上汗位。”
莽咄身體一震,駭然道:“你.....你胡說八道!”
“攣鞮奴雲掌握賀骨大權多年,她喜歡擁有權勢的感覺。”西林汗揹負雙手,淡淡道:“賀骨莫逐漸長大,那騷狐狸很快就要將大權交還給賀骨莫,對貪戀權勢的那條騷狐狸來說,放棄手中的權力是不可接受的事情。所以她要勾結唐國人,幫她坐上賀骨汗的位置,代價自然就是從此以後聽從唐國人的擺佈,讓賀骨諸部成為唐國真正的奴隸。”
秦逍被兩名武士夾在中間,身體頹然無力,但嘴角卻泛起一絲戲虐的淺笑,道:“西林汗真是智慧過人,這些所謂的陰謀連賀骨諸部的頭領都不能察覺,卻被你知曉得一清二楚,真是高明!”
“所以你承認本汗說的都是真的?”西林汗聞言,不無得意道。秦逍嘆道:“你自說自話,不但將罪名扣在本將的頭上,竟然連攣鞮可敦也要被你汙衊褻瀆。西林汗,你能坐上這個位置,按理來說也不是一位是非顛倒之人,更不可能因為某些人的三兩言語,就輕易相信。可是你偏偏信了,而且還要處決本將,我倒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蹊蹺?要麼是你真的愚蠢透頂,當初推舉你為西林汗的諸部頭領看錯了人,要麼就是你本就沒想過查出真相,只是想隨便找個藉口,儘快處死本將。”
西林汗眼角微跳,揮手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將他拉出去。”
數名武士也不廢話,押著秦逍向帳外去,西林汗等人則是走到一邊,讓開道路,那面具人盯著秦逍,眸中滿是殺意。
秦逍走到西林汗身邊,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西林汗,竟然微笑問道:“西林汗,你說你這樣做,會不會後悔?大唐有句話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今日所為,會不會讓你身死族滅?”
“拉出去!”西林汗怒道。
他話聲剛落,卻見到秦逍的身體猛地向後一推,肩頭卻已經重重撞在一名武士的胸口,那武士悶哼一聲,粗壯魁梧的身體竟然瞬間直飛出去,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秦逍身形一閃,如鬼魅般瞬間站在西林汗面前。
西林汗臉色驟變,根本無法做出反應,喉嚨上一寒,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喉頭。
“都不要動,千萬不要動!”秦逍右手拿著匕首,一雙眼睛盯著西林汗眼睛,面上帶笑,雙眸卻如刀鋒一般,“你們要是碰到我,我受到驚嚇,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刺穿西林汗的喉嚨,所以都往後退幾步!”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站在不遠處一直沒吭聲的大禮官索谷圖睜大眼睛,看著秦逍,只覺得匪夷所思。
秦逍明明已經飲下馬奶酒,中毒倒地,那藥效至少能讓秦逍在兩個時辰之內失去氣力無法動彈,可現在秦逍看上去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而且方才幾名武士已經將他雙臂反綁起來,為以防萬一,事先準備的還是韌性十足的牛筋繩子,就算是力大無比,也幾乎不可能掙脫開牛筋繩子。
但秦逍卻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繩子,兩臂自由得很。
西林汗被匕首抵住喉嚨,在場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聽得秦逍所言,還真是擔心傷及西林汗,都是無奈向後退了幾步。
那面具男雙手握拳,目光如刀,他就站在西林汗身側兩步之遙,並無後退,似乎要衝上來。
“你上前一步,就表明你想借刀殺人,利用我殺死西林汗滅口。”秦逍盯著那面具男,冷冷道:“你們都聽著,王母會的人準備借刀殺人,你們都睜大眼睛看明白,他是不是真的在意西林汗的生死!”
面具男被秦逍一語道破心思,自然不敢再往前,眸中滿是怨毒之色。
秦逍這才看著西林汗,淡淡道:“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他們不逼我,我現在還不會殺你。是非曲直,我們去見大單于,在大單于面前說道說道如何?”聲音猛地一寒,盯住大禮官索谷圖,厲聲道:“大禮官,還不帶我們去見大單于,你真想看著匕首刺入西林汗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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