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懸夜瞧見長寧公主出現,臉色微變。
他此時已經明白,御天台這次卻是兵分幾路,大天師親自去了御花園,而另外派人在宮裡帶出了長寧公主。
雖然長寧公主也被人監視,但相比起麝月公主和聖人,對長寧公主的監視自然沒有那麼森嚴。
御天台本就在紫微城內,以御天台的實力,要從宮中帶出長寧公主,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澹臺懸夜很清楚,這群道士都是御天台的人,其中不乏有眾多高手。
現在幾乎可以確定,大天師打定主意是今晚要離京,所以做了各種安排。
麝月要被大天師帶走,澹臺懸夜知道這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
只要麝月離開京都,到大唐任何一處,都可以豎起一面旗子,立馬就成為自己最強大的勁敵。
如今連長寧公主都要被帶走,後果自然會更加嚴重。
但他此刻卻偏偏無法反抗,更無法做出圍堵大天師的部署。
擊殺道尊,那是經過了精心策劃,而且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
這天下間,沒有任何人願意與一位大宗師為敵。
且不說袁鳳鏡此刻就在自己的身後,隨時都有誅殺自己的實力,即使袁鳳鏡此刻對他沒有形成直接威脅,澹臺懸夜也不願意與一位大宗師結下大仇。
大宗師也許無法應對千軍萬馬,但是如果一位大宗師盯住一個人,要取他性命,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和機會殺死一位大宗師,那麼就絕不要與他結仇。
“長寧!”麝月已經掀開車窗,已經看到人群中的長寧,驚喜交加,向那邊招手道:“快來,快來!”
長寧自然也聽出麝月聲音,看過來,見到麝月,立刻跑過來,四名道姑立時護在邊上,跟了過來。
待得麝月將長寧拉上宮車,澹臺懸夜才十分識趣地繼續駕車前行。
御天台以陳遜為首的眾道士也都是隨在宮車後方,佇列整齊,隨車而行。
宮車出行,大天師袁鳳鏡立於車頂,駕車的還是澹臺懸夜,而且是正大光明出宮,這當然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宮中禁軍的將領們第一時間就判斷出澹臺懸夜很可能受到御天台的挾持。
畢竟以澹臺懸夜的地位和性情,如果不是被威脅,當然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人駕車。
這些將領們如今都依附於澹臺懸夜,身價前程都繫於澹臺一身,眼見得澹臺被挾持,自然是吃驚擔心,雖然不敢輕舉妄動,但許多人卻已經開始調動宮中大批禁軍過來。
宮車前行,趕過來的禁軍卻是越來越多。
一開始只零散百來人在周圍,但將近宣政門的時候,四周已經聚集了四五百之眾,都是虎視眈眈,卻又不敢靠近。
車廂內的麝月從車窗縫隙看到外面的狀況,神色凝重。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宮中大道之上,滿是甲冑鮮明的禁軍將士,而且人數越來越多。
出了宣政門,到得空闊的殿前廣場,旭日早已經東昇。澹臺懸夜臉色冷峻,卻不敢有絲毫的猶疑,自始至終駕車前行。
他很清楚,大天師不但武道修為出神入化,而且智慧過人,此種情勢下,若在袁鳳鏡眼皮子底下打算盤,那簡直是自尋死路。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身處如此境地。
當著眾多部下的面,成為駕車的車伕,這對澹臺懸夜來說,當然是奇恥大辱。
但在大宗師腳下受此大辱,他卻偏偏無力反抗。
一直到了皇城的丹鳳門,丹鳳門前卻是橫著數排禁軍將士,並沒有像之前那些宮門直接被開啟。
丹鳳門是皇城南門,除了丹鳳門,就出了皇城。
澹臺懸夜放緩了馬速,最終停下了宮車。
五六百名禁軍將士環繞周圍,長矛大刀在手,就如同狼群一般,隨時都可能一湧而上。
“大天師,晚輩已經送到到此,願你一路平安!”澹臺懸夜也不回頭,放開馬韁繩道。
袁鳳鏡居高臨下看著澹臺懸夜,笑道:“不想送我出京?”
“想。”澹臺懸夜道:“但晚輩只擔心出了這道門,就再也回不來皇城。”
“你擔心我殺你?”
“公主對晚輩誤會很深。”澹臺懸夜道:“大天師自然不屑殺晚輩,可是公主如果要置晚輩於死地,大天師肯定會幫她,晚輩自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麝月在車廂內聽得清楚,冷笑道:“澹臺懸夜,你倒還真是有自知之明。你禍國亂民,乃是我大唐第一國賊,本宮當然會手刃逆賊。”
“所以大天師如果想要取晚輩性命,現在就可以動手。”澹臺懸夜倒也鎮定,“晚輩在這皇城多年,就算是死,也想死在城內。”
他話聲剛落,卻感覺身後輕風忽起,心下一凜。
他知道自己的實力與袁鳳鏡相差太大,對方若要下狠手,自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隨即感覺到一掌輕拍在自己的背部,出掌很輕,並無疼痛之感,但隨即便有一股寒氣從後背湧入,澹臺懸夜驚駭之間,那股寒氣就如一隻奇快無比的蟲子一般,在自己體內經脈迅速飛跑,直接到了心口處,他只感覺心口一陣刺疼,隨即那股寒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天師,你你做了什麼?”澹臺懸夜暗暗運氣,並無感覺身體不適。
袁鳳鏡淡淡道:“三年之內,你安然無恙,若是三年過去,你還能活著,我會為你療傷。”
“什麼意思?”
“靈羽真經的勁氣可以在你心口存在三年。”袁鳳鏡道:“你雖然已是大天境修為,但千萬別想著祛除這道勁氣,否則心臟會瞬間被撕裂,立時斃命。”
澹臺懸夜臉色駭然。
“這三年內,你也不要繼續修煉,修為越高,心口勁氣一旦感受你體內勁氣增長,便會生出反應,直接撕裂心臟。”袁鳳鏡道:“三年過後,我會收回這道勁氣。”
澹臺懸夜身體僵住。
他實在沒有想到袁鳳鏡竟然會來這麼一手。
如此一來,就等於是斷絕了自己繼續修煉的道路。這當然是極其兇狠的一招。
修到了七品大天境,澹臺懸夜當然想要更進一步,甚至想著有朝一日成為大宗師。
畢竟每一名踏入武道修為的人,都是以成為大宗師為最終目標。
但袁鳳鏡卻極其殘酷地切斷了他這條道路。
最要命的是,袁鳳鏡將這股勁氣衝進自己的心口,自己的性命就被袁鳳鏡掌控。
他此時恨不得將袁鳳鏡千刀萬剮,卻偏偏又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陳遜,你來趕車!”
袁鳳鏡吩咐道。
陳遜立刻從車後過來,澹臺懸夜瞥了陳遜一眼,終是起身,走下了車轅頭,眼看著陳遜坐了上去,牽住了馬韁繩。
“澹臺將軍,請開門!”陳遜看了澹臺懸夜一眼,淡淡道。
澹臺懸夜雙手握拳,臉色慘白,看了袁鳳鏡一眼,終是抬起手臂,向堵在丹鳳門前的禁軍將士們做了個手勢,禁軍這才散開,有人上前去打開了厚重的丹鳳門。
陳遜也不廢話,抖動馬韁繩,催馬便走。
澹臺懸夜和數百禁軍眼睜睜看著隊伍穿過丹鳳門,出了皇城。
四周的禁軍見到宮車出城,這才紛紛湧上來,數名將領湊到澹臺懸夜身邊,齊聲道:“侯爺,是否要將他們拿下?”
澹臺懸夜眼看著出城的隊伍緩緩離開,眼眸中的顯出陰狠之色,雙拳緊握,青筋暴突。
“城中還有武-衛軍,現在去召集兵馬,還可以將他們盡數誅殺。”有獎領低聲道:“侯爺,末將現在就去通知武-衛軍。讓他們調兵抓捕御天台的那夥反賊!”
澹臺懸夜瞥了那人一眼,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才道:“關閉城門!”
眾人都是一怔。
“侯爺,難道就這樣放他們走?”
澹臺懸夜當然知道,無論是袁鳳鏡還是麝月,只要走出京都,都將成為大患。
麝月這面旗幟肯定會豎起來,也將成為極大的威脅。
而袁鳳鏡更將是自己恐怖的夢魘。
如果這時候派人召集兵馬,調動武-衛軍甚至是神策軍,當然能將袁鳳鏡等人圍住,也肯定能夠將麝月等人誅殺,但是否能夠殺死袁鳳鏡,他根本沒有任何把握。
袁鳳鏡雖然不可能與千軍萬馬廝殺,但以大宗師的實力,要避開兵馬遠離京都,那絕對有能耐做到。
只要殺不了袁鳳鏡,那麼接下來死的肯定是自己。
他抬手捂在自己的心口,運功調息,根本感覺不到那股寒氣的存在,但之前他也確實清晰地感覺那股寒氣到了自己的心口才消失,而且心口那一陣刺疼,分明是寒氣對心口造成的影響。
“派人盯住他們。”片刻之後,澹臺懸夜才沉聲道:“不可輕舉妄動,更不能攔阻他們,但一定要死死盯住他們,看看他們究竟要往哪裡去。”目光卻是不自禁投向東北方向,目光如刀。
他知道,遙遠的東北,還有一個可怕的人物正在盯著自己,如果麝月真的要往東北去,那邊如虎添翼,自己將面臨更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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