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靠近北牆的居民已經是聽到了喊殺聲,心驚膽戰。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面臨怎樣的災難。
禁軍的配合十分默契,眼見得敵軍已經支起了雲梯,立時便有不少禁軍收起弓箭,搬起早就準備好的石塊,照著向上攀爬過來的敵兵砸了下去。
部分禁軍依然是連續射箭,壓制敵軍陣中的弓箭手,為同伴做掩護。
巨石落下,砸在雲梯上的敵兵身上,淒厲的慘叫隨著兵士從雲梯上摔落而響徹四方。
遼東軍曾經是大唐最強的邊軍,為保護大唐帝國也曾立下過汗馬功勞,而大唐禁軍更是忠心耿耿地保護著大唐的心臟,雙方的兵士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兵戎相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但如今卻是你死我活的激戰,戰場之上,存有仁慈之心,死的就只能是你。
所以沒有人會對敵方心存憐憫。
唐開甲遠遠望著麾下將士如狼似虎般撲向眼前那座縣城,在他看來,正午之前,也許就可以進城吃午飯。
一座縣城在唐將軍眼裡實在算不得什麼。
不過見得攻城之時,守軍箭如雨下,攻城的兵士們慘叫聲不絕,唐開甲禁不住皺起眉頭。
“秦逍手下都是一群烏合之眾,怎會突然多了這麼多箭手?”唐開甲握拳問道。
任何一支兵馬,箭手當然是寶貴的資源。
訓練一名箭手所需的時間,甚至遠超過一名騎兵。
刀騎兵的要領在騎術,能夠掌握騎術,在衝刺的時候揮刀砍人,就算得上是一名騎兵。
但箭手的要求卻高出不少。
箭手的臂力要大,僅此一項,就能夠淘汰許多人,畢竟連臂力都達不到要求,即使能勉強開弓,卻也是無法射出強有力的箭矢。
此外箭手還有其他諸多要求,每一名箭手,幾乎都是百裡挑一的精兵。
眾所眾知,龍銳軍的主力是當初在江南的王母會眾,此外又招攬了黑山軍,收編了廣寧軍。
王母會眾在遼東軍眼裡,那自然是烏合之眾,沒有幾個好箭手,黑山軍則是一群佔山為寇的盜匪,箭手也是屈指可數,雖說廣寧軍中有一部分箭手,但數量卻很少。
畢竟遼東軍對弓箭手一直都很看重,東北四郡的出色箭手,大都會被遼東軍直接收編。
但如今看到吉平城頭箭手眾多,而且射術精湛,箭矢落下,慘叫聲連成一片,由此可見守軍的弓箭手確實都是極其了得,這實在出乎唐開甲的意料。
一旁的錢思益也是有些驚訝,疑惑道:“難道他們秘密訓練了這麼多弓箭手?”
唐開甲斜睨了錢思益一眼,道:“秦逍出關也才一年,一年之內練出這麼多弓箭手?”瞧見不少雲梯已經架起,雙方的搏殺異常慘烈,皺眉道:“早知道如此,就該準備一些投石車。”
錢思益也不多言,心想你說的簡單,等投石車製造完成再來攻打吉平,只怕吉平周圍的護城河都修起來了。
“不好!”錢思益猛地伸長脖子,只見到城頭上不少守軍抬起木桶,正向著雲梯澆灑什麼,而錢思益立馬就判斷出來,那一定是敵軍在城中搜集的火油。
果然,片刻之後,城頭有人向下投擲火把,許多雲梯和兵士都被火油澆灑,火焰一沾,立馬就燒起來。
唐開甲臉色難看。
毫無疑問,守軍確實做了充足的準備,而且絕非泛泛之輩,竟然連火油都準備好。
螞蟻般的遼東軍前赴後繼攀爬雲梯,不少雲梯被大火燒著,兵士們立刻撲火,城頭的守軍也趁此機會繼續向下砸石頭,有些遼東兵被大火燒著,又被石頭砸中,摔落下去,粉身碎骨,悽慘無比。
“擂鼓,擂鼓!”唐開甲大聲吼叫,乾脆親自過去,搶過鼓槌,推開了鼓手,自己拼力敲鼓。
此時已經有少量遼東兵順著雲梯終於登上了城頭,與守軍短兵相接。
城頭的寬度頗為狹窄,閃轉騰挪的空間不算太大。
能攀上城頭的遼東兵,自然都是悍勇之輩,揮刀朝著守軍便砍。
遼東軍上至將領下至普通的軍士,骨子裡對龍銳軍其實都存有不屑之心。
畢竟遼東軍自詡為帝國最強邊軍,而龍銳軍則是一群歸附朝廷的烏合之眾組成,所以攻打這座縣城,大部分遼東兵在心理上還是佔據一些優勢,只覺得殺上城頭,對那些烏合之眾就可以砍瓜切菜。
只是這些遼東軍根本想不到,他們現在的敵手,那是大唐無雙的勇悍之士。
禁軍能騎善射,而最厲害的自然就是搏殺,待得遼東兵跳上城頭之時,禁軍早就有了準備,揮刀迎上。
禁軍的訓練自然和一般的兵馬不同。
鎮守皇城,輪到他們上陣的時候,當然是最嚴峻的時刻,所有禁軍那本就是存了必死之志,所以比起一般計程車兵,他們的搏殺技巧不但狠辣利落,甚至含著同歸於盡的兇狠,所以一些普通兵士根本不可能訓練的搏殺技巧,禁軍卻是掌握的極其熟練。
往往與禁軍兵士交手,最多三招之內,就能見生死。
遼東兵雖然也算是訓練有素,但比起禁軍的單兵實力,卻還是相差甚遠,按實力來說,一名禁軍士兵面對三名遼東兵,那也是不會處於絕對下風。
遼東兵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一群兇狠的武士。
此時守衛在城頭的幾百名守軍,幾乎都是禁軍,後方還有眾多兵士隨時準備補充。
禁軍面對遼東兵,即使以多打少也未必會處於下風,此刻跳上城頭的遼東兵數量有限,看似是猛虎,但在禁軍眼中,那是自尋死路,往往一名遼東兵跳上城頭,還沒來得及反應,邊上便有兩三名禁軍同時出刀,瞬間被砍殺。
一名勇悍的盾牌兵一手拿著盾牌,一隻腳剛踏上城垛,迎頭就是一把大刀砍下來,那盾牌兵立刻抬盾抵擋,那大刀狠狠砍在盾牌上,發出“噹”的一聲悶響,盾牌兵只覺得握盾的手臂似乎抽筋發麻,心下駭然,想不到對方的臂力竟然如此恐怖。
這一刀砍下來的卻正是宇文承朝。
這盾牌兵好巧不巧,登城之處正是宇文承朝所在,宇文承朝見見得有人登城,那是想也不想,就是一刀砍下去。
遼東兵的盾牌,主要是以木頭所制,但是為了增強堅固,外面包裹著一層牛皮。宇文承朝一刀下去,裡面的盾板已經從中碎裂,只是外面的牛皮依然可以防護。
只是宇文承朝卻根本不給那盾牌兵反應的機會,又是一刀砍下去,那盾牌兵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想要出刀也沒有機會,只能拼力再次舉盾抵擋,孰知這一刀還沒有砍在盾牌上,宇文承朝已經抬起一腳,很狠踹在了那盾牌兵的腹部,那盾牌兵猝不及備,整個人已經如同炮彈般被踢飛出去,慘叫聲中,身在空中,隨即如同一塊石頭般從空中砸落下去。
許多攻城的遼東兵看到盾牌兵從城頭被踹飛一米多遠,爾後墜落,都是毛骨悚然。
遠處的唐開甲自然也是看在眼裡,也是大吃一驚,手中的鼓槌頓住,隨即丟下鼓槌,往前奔出幾步,臉色難看至極。
他從遼東親率三千部曲前來,那都是他嫡系兵馬,本以為攻打此城並不簡單,為了立功,調往南門的那幾百號人也並非他的部下。
他麾下三千兵馬乃是作為主力攻打吉平城。
此時聽得慘叫聲不絕入耳,又見到城頭時不時地有兵士從上面摔落,心中卻是心疼不已。
這倒不是他愛兵如子。
遼東軍派系林立,誰麾下的兵馬多,說話的聲音自然就大。
這三千兵馬是他立足遼東軍的根基,每折損一人,對讓他來說,就等於是實力削弱一分。
正因如此,他之前雖然率軍兵臨城下,卻也沒有立刻發起攻勢,就是想著遼東騎兵能夠伏擊秦逍成功,只要殲滅了秦逍,無論秦逍死活,將秦逍帶到城下,吉平城也許就能不攻自破。
待得知曉秦逍沒有中計,就只能是攻城。
攻打吉平,出現一些死傷,這也是唐開甲預料中事,只要死傷不是太大,他也可以接受。
但現在的情勢,明顯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
守軍又是箭矢,又是火油,已經讓遼東兵折損好幾百人,而且看情勢,雖然有一些兵士登上城頭,卻根本沒有對守軍形成壓制,無法給後續將士爭取登上城頭的時間。
一群烏合之眾,不但有眾多弓箭手,甚至還能如此搏殺,他瞪大眼睛,雙手握拳,青筋暴突。
“皇甫雲昭就是一頭蠢豬。”唐開甲盛怒之下,咆哮道:“要攻打吉平,他為什麼不準備投石車?為什麼不準備撞車?”扭頭看向錢思益,怒道:“你為什麼不讓他準備這些攻城武器再發兵?難道要讓老子從遼東帶來?”
錢思益見得唐開甲因為盛怒而眼睛充血,不自禁後退一步,不敢多一句話。
這時候見到城頭上又有人向下傾倒火油,很快,又是一片大火燒起,大火從城頭蔓延到城牆根,不少遼東兵在烈火中悽聲慘叫,尖利如鬼哭狼嚎。
“唐將軍,要不要......要不要先撤下來?”錢思益終是小心翼翼道。
他知道唐開甲是在心疼麾下的將士的損耗,而他也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麾下一千部曲,不但是汪興朝的嫡系,也是他的本錢,這一千部曲說多不多,卻也是他錢思益在遼東軍立足的本錢,唐開甲麾下損失不輕,他那一千人也同樣在攻城,如果折損太嚴重,不但損耗了自己立足的本錢,而且日後也無法向汪興朝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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