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姐秀眉蹙起,卻是若有所思。
“這也只是我個人的一個猜測。”秦逍道:“據我所知,這些年王母會一直由洛月統領,青州昊天卻是行蹤不定。我懷疑青州昊天將王母會交給洛月之後,是不是將心思放到了當鋪這邊?”
蓉姐姐道:“你的懷疑並非沒有道理,只不過......!”
“怎麼?”
“大先生是何時創立當鋪,你可知曉?”蓉姐姐看著秦逍眼睛問道。
秦逍搖搖頭。
“其實我也不能確知。”蓉姐姐輕嘆道:“我十五歲的時候就入了當鋪,被大先生種了毒,那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進入當鋪不到半年,就被大先生安排去了兀陀,而且他一手設計,將我送到了白靜齋身邊,潛伏在白靜齋身邊成為了一枚棋子。我在白靜齋身邊十年有餘,表面上情同父女,但私下裡卻是將白靜齋平時的動向由遊梟傳給大先生。大先生到底是何時入主當鋪,我無法確定,不過我進入當鋪的時候,當鋪似乎起步不久,它發展迅速的時候,正是我在兀陀之時。”
秦逍道:“也就是說,當鋪至少在十幾年前就存在,而那時候洛月還在蓬萊島,青州昊天尚在青州發展王母會。”沉思片刻,才道:“如果是這樣,這兩人應該不是同一個人。發展王母會,諸事繁多,而且那時候還是王母會剛剛起步的時候,青州昊天的精力都在上面,再讓他主持當鋪,他無法分身,自然是沒有那樣的精力。”
“無論王母會和地下當鋪,哪一個發展起來都要耗費極大的精力,絕非一般人能夠做成。能夠做成其中一件都很不容易,想要同時將兩件事情做成,幾無可能。”唐蓉聲音平和,輕聲道:“所以我個人判斷,大先生和青州昊天是同一人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
秦逍微微點頭,唐蓉又道:“地下當鋪有兩個巨大的優勢。其一便是源源不斷的財源,雖然我也無法確知遍佈大唐的地下當鋪到底有多少間,但我在蘇州和遼西這邊都待過,雖然並不負責賬目,但也可以查閱。蘇州那邊不必說,每年進項至少也在二十多萬兩,遼西這間當鋪,雖然利潤比不上蘇州,但每個月除掉各種開銷,也能剩下近萬兩銀子。照這樣算起來,大先生手下的所有當鋪加起來,一年就能有幾百萬兩銀子的進項。”
秦逍當然知道這幾百萬兩銀子是什麼概念。
“第二個優勢,便是情報。”唐蓉道:“當鋪遍及各處,少說也有二三十間,每一間當鋪就是一個情報據點,眾多當鋪連成一片,就形成一個龐大的情報網。”頓了一下,才道:“如果大先生和青州昊天是同一人,以大先生這樣的實力,再加上青州昊天蠱惑的會眾,其實力之可怕,絕不會如此輕易就會在江南敗北。”
唐蓉這句話倒是一針見血。
大先生的財力和情報網,當然是極其恐怖的存在,這樣的力量如果和王母會合流,王母會的實力只會更加的恐怖,一旦真的要出手,絕不會只有江南王母會那般的實力。
秦逍本來還覺得這兩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人,但現在看來,其中還是另有蹊蹺。
“其實要追查大先生的底細,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唐蓉低聲道:“那就是調查當鋪銀兩的去向。地下每年都有數額龐大的進項,這筆銀子流往何處?如果能查清楚,就可能查到大先生的背景。不過這些銀子的流向異常隱秘,我無法接觸到。”想了一下,才道:“回頭我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麼......!”
秦逍立刻搖頭道:“不行。既然他不讓你接觸到那些銀子的流向,自然對你並不算完全信任,你若是追查,被他知道,反倒不妙。而且你現在有了身孕,就好好休養,不用去管這些事。反正眼下大先生對我這邊的態度還沒有敵意,咱們不必操之過急。”握住唐蓉的手,柔聲道:“蓉姐姐,你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遲早會被當鋪裡的人發現,你上次說有辦法應對,是什麼法子?”
唐蓉輕笑道:“你先不用管,到時候我自有辦法。”抬手輕撫了一下秦逍臉龐,道:“你風塵僕僕趕回來,看你疲憊的很,距離天亮還有個把時辰,你要不要在這裡歇息片刻再回去?”
“不用了。”秦逍道:“手頭上還有許多事情要與他們商議,先回去準備一下。好姐姐,你先去歇著,回頭再過來瞧你。”
他見過唐蓉,看她氣色很好,心中踏實。
回到大將軍府,天已經亮起來,白玉樓等文官都已經趕過來,在府內等候,而宇文承朝卻如秦逍所料,還在城外兵營。
秦逍趁宇文承朝回來之前,先讓眾人等候片刻,自己去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衫,回到大堂之時,宇文承朝帶著趙勝泰等人已經趕回來。
秦逍離開廣寧,大部分人並不知道,但在座這些人都是清楚。
秦逍離開之時不說去往何處做什麼,大家也不多問。
但秦逍此刻卻明白告知自己去了一趟蓬萊島,對於其中諸多細節自然不會多說,只告知道尊死後,諸派欲要搶奪天齋寶物,卻被龍鱗禁軍埋伏,諸派聯手擊退禁軍,自己則是招攬了數百禁軍前來效命。
眾人聞言,都是驚詫,只覺得禁軍來投,實在是匪夷所思,根本無法解釋。
原因倒也簡單,在場這些人官員之中,除了宇文承朝之外,秦逍並無確切告知他們澹臺懸夜已經挾持天子發號施令。
不過到了現在這個狀況,他也不再隱瞞。
而且在場這些人,雖然並非都是秦逍的嫡系心腹,但卻都已經與秦逍利益捆綁,成為了龍銳軍不可或缺的力量。
秦逍坦誠相告,澹臺懸夜已經控制了京都,而且京畿一帶的兵馬都已經被澹臺懸夜把空,現在的情勢,便是澹臺懸夜挾持天子發號施令。
在場這些官員對於京都出現的變故,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些,但秦逍說出的這個情況,著實讓在場眾人震驚不已。
驚訝過後,眾人的神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龍鱗禁軍在京都守衛皇城,這些人都不蠢,澹臺懸夜控制皇城的端倪,這些人都看得出來。”秦逍肅然道:“其實這裡面很多人對澹臺懸夜的所作所為都存有疑竇之心,我告知他們真相,這些人其實都能知曉我所言非虛。龍鱗禁軍雖然一直都是由澹臺懸夜統領,但禁軍效忠的是天子,聖人被澹臺懸夜控制,他們自然不願意繼續追隨澹臺懸夜為虎作倀。”
“禁軍將榮譽看得很重。”宋士廉道:“如果他們追隨澹臺懸夜作亂,必然會遺臭萬年,這些禁軍肯定是不甘心背上這樣大逆不道的罪名。”頓了頓,才道:“將軍,雖說這些禁軍都不想追隨澹臺懸夜作亂,不過澹臺懸夜畢竟統領禁軍多年,這些人對澹臺懸夜還是存有敬畏之心。將軍收攬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是形勢所迫,大多數人也就投了過來。但這裡面會不會存在別有居心之輩,故意趁機混入進來?”
秦逍道:“這自然是有可能的。不過大部分都同意將家眷遷徙到遼西來,我也已經安排人運作此事,所以這裡面大部分禁軍還是值得重用。”看向宇文承朝道:“宇文郡尉,禁軍正往廣寧這邊趕過來,以後他們就要交給你了。”
宇文承朝笑道:“將軍,這些禁軍此時趕來,還真是來得及時。火甲龍騎設立之後,末將還在愁煩兵力太少,大多數人其實不具備精騎兵的能力。如今這六百禁軍及時補充入火甲龍騎,那可是再好不過。禁軍的實力倒不用去懷疑,這些人能夠讓家眷遷徙過來,也算是誠意滿滿。即使有少量禁軍的心思還猜不透,但時間一長,忠奸自明。末將準備今日就帶人去迎接,以此來表示龍銳軍對他們的誠意。”
“宇文郡尉就是與眾不同。”秦逍哈哈笑道:“你親自迎接,他們見著,自然是感動,以後帶起來也容易。”又道:“對了,除了禁軍,我招安的那支水軍也已經駐留在寧化港附近。”看向郡丞霍勉之道:“霍大人,他們誠心來投,龍銳軍自然是如虎添翼。只是建設水軍港口以及他們的後勤供應,事情繁瑣,這些還真需要你來幫忙操辦。”
霍勉之拱手道:“下官自當竭盡全力。寧化港那邊有海泊司的署衙,到時候可以從那邊抽調一些人過去幫忙建造港口。寧化縣令是郡守大人的弟子,赴任不久,正好藉此機會讓他好好歷練一番,協助水軍建港。”
郡守白玉樓撫須笑道:“趙全本就是寧化縣出身,所以當時就安排他前往寧化縣赴任。這些時日他一直在寧化縣積極推進均田策,一切也算順利,說起來也算是一名幹吏。寧化港在寧化縣境內,要在附近駐軍港口,趙全自然是義不容辭。”
“至於後勤供給,下官派人先去那邊核實一下編制人數。”霍勉之道:“錢糧裝備的數目要核算之後才能做調運。不過將軍放心,上次郡守大人提出的屯良策,以糧抵稅,效果甚好。關內的商賈們這些時日源源不斷地將糧食運了過來,糧倉日夜趕工,大部分都已經完成,目下存糧還算充足。而且現如今正是秋收時節,下官已經囑咐下去,各縣要儘快囤積糧草,保證糧草無憂。”
白玉樓道:“大將軍將遼西世家的田地都退還給他們,而且頒下了新的政令,世家也需要繳糧納稅。其實遼西往年是對百姓盤剝壓榨,才會收繳足夠的糧草。如今減輕百姓賦稅,安撫了百姓民心,但收繳上來的糧草其實不減反增。那些世家佔據了大批的良田,他們以前不比繳糧,現如今從他們那裡收繳上來的糧食肯定只多不少。”
“初步核算過,遼西-大大小小的世家如果如數繳納糧食,官府這邊所得糧食比去年只多不少。”霍勉之也是含笑道:“特別是以糧抵稅的屯良策,讓許多商賈在關內四處購糧,聽聞幽州許多糧商的存糧都是被貿易場的商賈們一掃而空,全都運到了咱們這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遼西這邊糧食充沛,下官這個後勤管事也舒坦多了。”
眾人聞言,都是歡喜,畢竟有糧在手,那比什麼都重要。
宋士廉見眾人歡聲笑語,神情卻是有些嚴肅。
秦逍看在眼裡,問道:“宋大人,你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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