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逍恢復神識,陰陽氣自然是消失不見,睜開眼睛,卻見到朱雀正是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是否有突破?”見秦逍睜開眼睛,朱雀輕聲問道。
秦逍還真不好將【易論】之事告知朱雀,也不好如實說那股陰陽氣匪夷所思地進入到了靈墟穴,不過自己今日比朱雀還晚收功,若說毫無收穫,莫說朱雀不會相信,自己也不相信。
“進入神封了。”秦逍淡定自若,微笑道:“不過也只是聊勝於無。”不等朱雀說話,問道:“影姨,你那邊......?”
朱雀輕嘆道:“進入陽脈,費力許多,只能指望最後一次了。”
她這意思,自然是說衝擊最後的膻中穴並無成功。
七日之修,還剩下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這次沒能成功,能否進入大天境,也就只能指望最後一次的成敗了。
兩人都沒有再提秦逍的進展。
大家心知肚明,即使這次秦逍真的衝到了神封穴,卻還是連陰脈六穴都沒能全部打通,想要依靠最後一次機會連續突破四穴,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朱雀知道秦逍覺也可能利用這次機會進入大天境,現在即使安慰,反倒顯得特別虛假,所以乾脆不說。
秦逍心下卻是尋思著,運功之時,陰陽氣匪夷所思進入靈墟穴,按照忘情訣的說法,就等於是將整條陰脈打通,之前自己艱難衝擊,每衝一穴都是艱難無比,這一次竟然直接打通陰脈,一開始還懷疑是因為影姨那令人迷醉的鳳吐珠之功,但仔細想想,即使鳳吐珠有些作用,但效果不至於如此了得,如果猜想不錯,最大的助力,只能是【易論】。
依照【易論】修煉之時,秦逍只覺得陰陽內氣宛若天地間的一絲微風,進入無我之境的時候,那股微風始終不息,不過等到恢復神識的時候,內氣瞬間消失,他自己都無法判斷出那股內氣到底衝到了哪處穴道,只有等下次雙修過後,運氣才能知曉。
不過他也明白,即使【易論】助力甚大,但想以此直接突破大天境,恐怕也只是痴人說夢。
“影姨,道門九禽威震天下,跟隨進京的只有四名道尊門徒。”兩人不再談論修為進展,秦逍自然換成另一個話題,問道:“尚付留守蓬萊島,也就是說,道門九禽之中,還有四大弟子不在島上,這四人如今又在何方?”
朱雀倒是異常平靜,搖頭道:“我不知道。”
“連你也不知道他們的下落?”秦逍道:“你是天齋首徒,他們的行蹤難道不讓你知曉?”
朱雀想了一下,才道:“我若說一無所知,你肯定不相信。不過許多年前,他四人就奉命離島,師尊也從不讓我們知道他四人的行蹤,這些年他們也幾乎從沒有回過蓬萊島。”
“也就是說,他們四人是奉命去辦極為隱秘之事,連你這位大弟子都不能曉得他們的行蹤?”秦逍問道。
朱雀目光有些閃爍,只是輕嗯一聲。
秦逍看在眼裡,心中好笑。
他在市井混跡多年,接觸的三教九流不在少數,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了得。
朱雀的反應,他瞬間就能判斷出對方沒有說實話。
朱雀常年在島上,雖然實力出眾身份不低,但江湖經驗卻未必豐富。
她撒謊之時,無法完全掩飾。
秦逍知道她未必不是不知那幾人的下落,只不過不想對自己說實話,故意嘆道:“影姨不知道他們的下落,我倒能猜出幾分!”
“你知道?”朱雀柳眉一緊。
“影姨,你實話告訴我,你對王母會到底知道多少?”秦逍凝視朱雀迷人的眼眸,低聲問道:“王母會的昊天將軍,你可認識?”
朱雀蹙眉,欲言又止。
“道尊的謀劃之中,王母會直接牽涉其中。”秦逍輕聲道:“現在可以確定,王母會背後的靠山就是東極天齋,或者說,王母會只是道尊手裡的一件工具。影姨你是道尊最信任的弟子,若說對此毫無所知,我是不相信的。”
朱雀面色不再柔和,甚至變得有些謹慎,平靜道:“為何會提及王母會?”
“因為我覺得那四名被派出島的弟子,很可能就在王母會。”秦逍緩緩道:“京都之時,我從畢方口中審訊得知,道尊門下有四位弟子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離島,他們去往何方?最大的可能,就是王母會。王母會在青州開始傳播,以昊天、幽冥和苦海三大將軍為首,宣揚的名義就是以道門要義為根基。據我所知,蓬萊島在青州以東,離青州路途不算遙遠,四大弟子離島前往青州,暗中收攬會眾積蓄實力,這是大有可能。”
朱雀淡淡一笑,問道:“你覺得王母會三大將軍就是天齋門徒?”
“我確有這個懷疑。”秦逍點頭道:“四大弟子受命建立王母會,掌控會眾,如此王母會也就成為道尊的一件兵器,可以任意驅使。”
朱雀想了一下,才道:“你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不過師尊為何會花費如此心血令人建立王母會?”
“道尊當年在京都受重創,內情與當今聖人似乎脫不開干係。”秦逍道:“道尊心有怨憤,也許那時候覺得自己傷勢難以恢復,所以才會出此下策,意圖打造王母會,以此作為報復的工具。待得後來傷勢漸漸有所恢復,道尊開始有了心的謀劃,王母會也有了新的作用。”頓了頓,才道:“其實我一直在奇怪一件事情,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什麼事情?”
“道尊一代大宗師,而且是道門中人,按道理來說,應該早就沒有了世間爭權奪利之心。”秦逍道:“他苦心謀劃,挾持天子控制京都,其目的是為了什麼?真的是為了謀朝篡位?”搖頭道:“道尊世外高人,醉心武道,天子寶座對天下人都有吸引力,可是......對大宗師當真有很大的吸引力?他難道是真的想坐那把椅子?”
朱雀眼角微跳,卻還是不動聲色問道:“你以為師尊是什麼目的?”
“道尊何其精明之人,他不會不知道,坐上那把椅子,對他實在是弊大於利。”秦逍嘆道:“他難道會有心思去治理天下?道門宗師篡奪江山,又怎可能讓天下萬民順服?他所面臨的只能是天下大亂,甚至讓東極天齋成為眾矢之的。即使他是大宗師,面對天下人群起而攻,最終也只會是灰飛煙滅。”搖搖頭道:“所以我始終覺著,道尊所謀,目的絕不是為了讓自己成為天子,因為他不願,甚至不屑!”
朱雀輕嘆道:“師尊若是活著,或許還真會以你為知己。”
“還有一件事情更讓我納悶。”秦逍皺起眉頭,低聲道:“澹臺懸夜只是道尊的一枚棋子,最後這枚棋子卻成為道尊功敗垂成的關鍵,對於這枚棋子,以道尊之精明,為何沒有防備?他怎能那般輕易就被澹臺懸夜偷襲所害?”凝視朱雀,道:“不但道尊沒有想到澹臺懸夜這步棋,當時影姨你也在當場,看你的反應,對此也是完全料想不到。”
朱雀俏臉含霜,眸中顯出凜然寒意。
“殺人總要有動機。”秦逍道:“為何你和道尊都沒有想到澹臺懸夜會出手偷襲?道理很簡單,因為你們那時候根本找不到澹臺懸夜襲擊道尊的動機。”頓了頓,繼續道:“道尊在京都的計劃如果成功,他自己肯定是不會坐上那把椅子,而且也輪不上澹臺懸夜去坐。如果說澹臺懸夜是為了坐上那把椅子掃除道尊這個障礙,但我覺得這個理由根本不會成立,只要澹臺懸夜不蠢,就算他殺了道尊,肯定也不敢讓自己的屁股沾上那把椅子。既然道尊無論生死他都無法坐上那把椅子,那他為何要殺道尊?他真正的動機是什麼?”
朱雀凝視秦逍,並不說話。
“澹臺懸夜鋌而走險,肯定有不得不那樣做的理由。”秦逍緩緩道:“理由是什麼?我想來想去,應該有兩種可能。”
朱雀饒有興趣道:“哪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就是道尊成功之後,他要達到的目的是澹臺懸夜不能接受的。”秦逍道:“我不知道道尊花費這麼多年佈局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但澹臺懸夜想必很清楚。可是他無法接受那樣的目的,更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道尊的目的順利達成,所以在最後時刻,他終是鋌而走險,阻止道尊達成所願。”頓了頓,繼續道:“另一個可能,就是他有自己的目的,但他的目的道尊並不知道,而他卻明白,一旦道尊知道他的目的,一定會阻止,不會讓他成功。他的目的不是坐上那把椅子,但比那把椅子更重要,他可以為了達成目睹,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鋌而走險去襲殺道尊。”淡淡一笑,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判斷沒有錯,導致澹臺懸夜孤注一擲襲殺道尊的真正原因,就是兩人的道路雖然一樣,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目的。”
朱雀輕聲問道:“既然如此,你能否猜想到澹臺懸夜到底有何目的?”
“不知道。”秦逍搖頭道:“但我們可以找到線索。”身體微微貼近朱雀,低聲道:“線索就在影姨你身上,只有你告訴我,道尊的目的是什麼,我們就能以此作為線索去推算澹臺懸夜的意圖。”
“哦?”
“花費這麼多年時間,謀劃這麼大的佈局,而且計劃在道尊傷勢復原之前就展開。”秦逍輕聲道:“影姨你是道尊最信任的弟子,這麼大的佈局,沒有你從旁相助,道尊未必能夠謀劃的如此周密,所以道尊為何要進京,他最終的目的是什麼,影姨肯定是知曉。”
朱雀微蹙柳眉,沒有說話。
“道尊已經羽化,影姨要誅殺澹臺懸夜為道尊報仇,就必須做到知己知彼。”秦逍道:“我們如果能知曉澹臺懸夜最終目的,就可以對症下藥,也許可以以此為攻破他的方向。當然,影姨如果不想說,我肯定也不會勉強,但如此只會對打擊澹臺懸夜加深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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