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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九章 夜襲

作者:沙漠
 夜色之中,崔薄一雙眼睛如狼眸般盯著遠處的城門。

丑時剛過,崔薄就已經帶著手下騎兵繞到了長武縣城南門外,為了防止被察覺,騎兵隊伍在南門數里之外埋伏。

騎兵們可以依稀看到遠處的縣城,但城門那邊的守衛卻無法透過黑夜發現騎兵的存在。

所有人都閉上嘴巴,為了防止戰馬發出聲音,所有人都割下自己的一片衣襟,綁住了馬嘴。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現在只等著劉侃那邊發出訊號。

劉侃領著二十名兵士,趁夜偷偷摸了過去。

崔薄知道劉侃那些人的能耐,要攀上城牆,對他們來說並不難。

也幸好只是一座縣城,如果是堅固城池,城牆巍峨,那是根本不可能攀牆而入。

想到那個蔣景之前在城頭囂張模樣,不少騎兵握緊了拳頭,甚至已經有人想著入城之後,趁亂給蔣景來上一刀,砍了那不識時務的腦袋,亂軍之下,事後肯定也查不出到底是誰動的手。

“校尉,火光......!”

崔薄其實不用提醒,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城門那邊,這時候果然看到城門那邊出現一支火把,在空中轉了三圈,距離不遠,倒也看得十分清楚。

崔薄再不猶豫,一個箭步衝到坐騎邊上,翻身上馬,身後數百騎兵早就已經準備好,行動也都是極其迅速,畢竟是正規騎兵,這點反應還是有的,待得崔薄催馬飛出之時,身後的騎兵也已經如同潮水般向城門方向席捲過去。

人如虎,馬如龍。

遼東鐵騎也曾威震天下,一度被稱為大唐帝國最強大的騎兵。

飛馳之中,騎兵們都已經拔刀出鞘。

他們都清楚,今晚襲擊長武縣城,或許就正式掀開了兩大兵團之間刀兵相見的序幕,接下來東北將會迎來腥風血雨,而勝者將是這塊土地上的主宰。

他們更相信,最終的勝者,必將是遼東軍!

崔薄一馬當先,到得城門之時,見得城門敞開著,不過劉侃等人卻不見蹤跡,雖然有些奇怪,但身後數百騎兵如潮水般跟隨衝來,這時候根本無法停下,率先衝進城內。

他之前進過長武縣城,大致知道縣衙所在的位置。

按照之前的計劃,入城之後,直取縣衙,擒賊先前往,控制住城中的官員,大局可定。

五百驍勇善戰的精騎兵,要控制小小一座縣城,實在是綽綽有餘。

戰馬踩踏在土道之上,依然發出有力的馬蹄聲,兩邊的房舍頗為矮小,但卻頗為齊整。

深夜之時,城裡的百姓大都已經在睡夢之中,道路兩邊的房舍也都是漆黑一片。

“籲!”

一馬當先的崔薄猛然間拉住馬韁繩,戰馬一個人立,兩條前蹄在半空中撩起,後面的騎兵們見狀,知道出了狀況,紛紛勒馬,好在遼東騎兵的馬術都是十分精湛,反應都很迅速。

很快,崔薄身後一部分人便看到,在街道前方,道路上竟然橫著巨木,十幾根粗壯的樹木橫在街道之上,擋住了去路,甚至在橫木這邊,還放了兩排拒木樁,木樁的尖刺朝向這邊,若是衝上去,戰馬必然是立馬便被刺傷。

看到此景的騎兵,臉色都已經變了。

畢竟是行伍中人,誰都能看得出來,道路上的障礙,分明就是為了阻攔騎兵衝過去。

也就是說,城中竟然早有準備。

崔薄眼角抽動,他和大多數人都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不出意外的話,進城的那一剎那,已經落入了陷阱。

“調轉馬頭,後隊變前隊,立刻撤出去。”雖然不甘心,但崔薄也知道容不得自己多猶豫,抬起手臂,大叫道:“快撤!”自己已經是兜轉馬頭。

騎兵們聽得吩咐,也都迅速作出反應,只是數百騎兵本來衝城而入,氣勢如虹,這陡然間卻都要調轉馬頭,一時間人喊馬嘶,場面顯得異常混亂。

一聲慘叫響起,即使在混亂之中,卻也是極為清晰地傳開。

不等騎兵們反應過來,又是連續慘叫聲響起,很快就有人聽到了“嗖嗖嗖”的箭矢之聲,夜色之中,箭矢如雨點般從兩邊射過來,箭頭刺入肌膚的聲音乾脆利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騎兵已經一個接一個連續倒下。

不停有人從馬背上摔落下去,不停地有驚呼、有慘叫、有悶哼。

“他們躲在屋子裡。”人群中有人大聲叫道。

長街筆直,騎兵若是衝起來,自然是氣勢如虹,可是前方有阻攔,縣城的街道根本談不上有多寬闊,對這支騎兵來說,這條街道甚至顯得太過狹窄,而且在戰馬調頭之時,更是隊形散亂一片。

也正因如此,黑壓壓的騎兵成了活靶子。

鮮血飛濺,橫屍當場。

躲在暗處的那些箭手,箭法未必都很高明,但出手卻是乾脆果斷,這種情勢下,即使沒有過人的箭術,卻只需要將箭矢射向人群,自能殺傷騎兵。

“快撤!”崔薄大聲叫喊。

騎兵在這種處境下,根本發揮不出特長,可說是自廢武功,那些箭手躲在兩邊的房舍之中,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有多少兵馬,這時候下馬衝到房舍與敵廝殺固然是一種選擇,但結果很可能會導致數百騎兵全軍覆沒。

騎兵與步卒的訓練方式大不相同。

對騎兵來說,訓練的重點在馬術以及箭術,當然還有騎馬砍殺的作戰要領,一切的戰鬥技巧,都是要圍繞戰馬來做訓練,而步卒的訓練,更為簡單血腥,步卒交鋒,就是看以最直接的方法殺死對方保全自己。

擁有戰馬的騎兵,可以輕鬆碾壓一名步兵,可是下馬之後的騎兵,戰鬥力未必會強過普通的步卒。

城中早有準備,這時候如果戀戰,凶多吉少。

崔薄顯然是明白這一點,知道既然進入了圈套,唯一能夠存活的辦法,就只能是拼盡一切代價撤出城去。

幾支利箭從他身邊掠過,有一支利箭差點便射中他面門,好在他的反應倒也迅速,揮刀擋開。

後隊的騎兵以最快的速度調轉馬頭,朝著城門方向撤去,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就在這片刻之前,去往城門的後路竟然也已經出現兩排拒馬樁,而且在拒馬樁後面,出現大批的兵將,眾多的弓箭手已經是彎弓搭箭,嚴陣以待,幾騎衝過去之時,對面的箭矢便毫不留情地射過來,兩匹戰馬翻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兵被摔下馬,在街道上連滾了幾滾,剛要爬起身,數支利箭已經穿透了身體。

遼東騎兵們都是心中駭然。

本以為崔薄的計劃十分隱秘,會殺長武縣城一個措手不及,誰知對方竟然預料到遼東騎兵會夜襲縣城,甚至猜到會從南門發起偷襲,在這邊早早就佈下了致命的陷阱。

現在數百騎兵四面被圍,而且對方顯然是調集了大批的箭手來佈置陷阱,並不與騎兵短兵相接,而是以箭矢對遼東騎兵造成巨大的殺傷。

騎兵們揮舞著馬刀,卻使不上力氣。

有少數勇悍的騎兵催馬衝向兩邊的房舍,想要衝進去與箭手短兵相接,只是對方的部署實在是周密,不但屋內埋伏有箭手,甚至在屋頂上也已經出現眾多箭手的身影,那些箭手只要看到有騎兵向房舍衝過去,便即優先射殺。

只是片刻間,數十名騎兵已經倒在血泊之中,有些當場斃命,有些沒能傷到要害,卻是在地上掙扎慘叫。

這些騎兵固然都是經過多年的訓練,但其中大部分並沒有經過慘烈的戰事。

當年聖人登基後,大唐境內有三州七郡叛亂,便將更是強敵壓境,兀陀人自西陵入侵,北方四鎮則是面對圖蓀諸部,唯獨東北四郡倒是太平無事,渤海人當時尚未成氣候,忌憚於遼東軍的實力,沒有出兵入侵,而錫勒諸部倒也是老實,雖然有小股兵馬試探,但卻並沒有大舉用兵,所以遼東軍幾十年都不曾經歷過大的戰事。

遼東軍雖然堅持訓練,而且裝備精良,但一支軍隊的戰鬥力,只能是從慘烈的實戰之中得到增強,任何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軍隊,都是經過無數血與火的洗禮,最終才能淬鍊成令人畏懼的怪物。

崔薄這隊騎兵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自詡為精銳中的精銳,也曾剿滅過不少強寇,所向披靡,這更是讓騎兵們以為無可匹敵。

但今夜這一戰,敵方的強悍不在自己之下,對方更是以有心算無心,遼東騎兵們尚未看清楚敵人,便已經損失慘重,陷入混亂之中,許多騎兵像沒頭蒼蠅一樣,在亂箭之中只想找尋可以躲避的地方,崔薄雖然大聲叫喊,但整個隊伍散亂之後,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形成隊形,更是不知如何來應付四面八方冷酷無情的箭矢。

本來聽到崔薄的叫喊,眾多騎兵向城門方向撤退,但去往城門的道路也被阻斷,一時間後隊擠前隊,再加上慘叫聲連綿不絕,許多騎兵心中驚懼,想到今晚很可能會死在這裡,更是絕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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