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魏無涯隱身於殿內高處的橫樑後,居高臨下俯瞰,宛若幽靈。
聖人身在何處,他自然已經清楚。
對他來說,這一輩子唯一護佑的人就只有聖人,營救聖人的計劃,本來如果沒有十成把握,他都不會輕易出手,以免聖人在混亂之中受到任何傷害。
只是以當下的局勢,已經不存在十成把握。
忽然間,隱隱聽得東邊傳來聲響,魏無涯雙眸之中顯出亮色。
他知道,秦逍那邊已經動手。
他耳力驚人,很快就聽到那邊傳來慘叫聲,心知雙方已經交上手。
便在此時,就聽得急促的腳步聲響,魏無涯清晰看到兩道身影從東邊匆匆跑過來,這急促的腳步聲立時打破了殿內的寧靜,很快就見到對面出現兩道人影,當先一人卻正是金烏。
“何事如此匆忙?”金烏顯然也聽到東邊的聲響,沉聲問道:“東門為何有叫喊?”
來人稟道:“刺客......有刺客襲擊東門!”
“刺客?”
“他們武功了得,戴著面具,出手狠毒。”來人道。
金烏沉聲問道:“有多少人?”
“本來只有兩個,可是突然又有兩名刺客殺出來,其中一人還是個女的,似乎.....似乎就是咱們一直在找尋的劍谷沐夜姬。”
金烏冷笑道:“看來沐夜姬是找到了幫手,想要強行殺進來營救沈無愁。”
“這幾人都是修為極高。”來人稟道:“他們人雖不多,但......但我們卻奈何不了他們。”
金烏問道:“可有使用弩箭?”
“已經有師兄弟拿了弩箭,可是那些刺客手臂上也配有毒箭。”來人道:“他們心狠手辣,箭簇上淬有劇毒,見血封喉,已經有數名師兄弟死在毒箭之下。”
此時東邊慘叫聲更是連續不絕,金烏微微變色,道:“趕緊放訊號,讓附近的師弟們都來增援。還有,去掉其他幾門的師兄弟,留下少量人手看門,其他人都立刻去東門增援。”
“敵人會不會聲東擊西?”金烏身後的重明鳥忍不住道:“他們故意在東門吸引注意,另有人從其他方向突襲。”
金烏冷笑道:“皇城守衛森嚴,要進入皇宮,需要突破重重防衛,沐夜姬就算能找到助手,人數也不會太多。我相信沐夜姬已經是沒有辦法,才會強行突襲。其他諸門留人看守,若有動靜,再放訊號,不過我相信他們不會再有其他的支援。”再不多言,匆匆向東門方向而去,重明鳥也不猶豫,緊隨而去。
魏無涯等他們去得遠了,這才從橫樑上飄然落下,身形如魅,在殿內穿梭,片刻間,已經到的一處屋外,見得門外有兩名太監打扮的男子在守衛,如同鬼魅般直接衝過去,他速度快極,那兩名太監只見到眼前黑影一閃,都是哼也沒有哼一聲,就被魏無涯掐斷了脖子,爾後軟軟地倒了下去。
魏無涯推開門,回身將那兩具屍首推進屋內,丟到邊上,這才閃身而入,關上門,抬頭望過去,透過一道屏風,只見到不遠處的軟榻上,正側躺著一人,那人蓋著錦被,榻邊焚著檀香,一名宮女垂手伺候在邊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魏無涯全神戒備,緩步而行,饒過屏風,見到那宮女垂著頭,似乎眯眼休息。
他對宮裡的情況瞭若指掌,曉得許多宮女練就了站立睡覺的本事,但是隻要有任何動靜,立刻就能驚醒她們,他也不廢話,上前去,探手掐住那宮女脖子,“咔嚓”一聲響,瞬間掐斷宮女脖子,鬆開手,那宮女一頭倒了下去,沒有任何聲息。
“老奴見過聖人。”魏無涯對著軟榻躬身一禮,輕聲道:“聖人,老奴回來了。”
魏無涯卻是看到那錦被微微動了動,錦被之下那人顯然沒有睡著,但卻沒有回話,皺起眉頭,左右看了看,忽地上前,抬手去掀錦被,一隻手剛沾上錦被,卻見面前一黑,那錦被已經迎面罩過來。
魏無涯何等身手,交身形一轉,已經躲開,那錦被從邊上掠過,在那錦被後面,一道身影已經撲過來,手中一把快刀,兜頭向魏無涯砍了下來。
魏無涯心知中了圈套,卻並無慌亂,不躲反迎,竟是探手去抓那快刀,手臂如蛇,纏在刀刃之上,猛一用力,就勢已經將大刀奪了下來,反手便是一刀,照著那身影斜劈過去。
那身影反應卻也不弱,足下一點,輕飄飄地向後掠開。
魏無涯豈容那人走脫,如影隨形,五指成爪,再次向那人抓過去,也便在此時,卻聽得“嗡嗡嗡”之聲響起,卻是一隻香爐從側面襲來,香爐如同陀螺般旋轉,速度快極。
魏無涯舍下那身影,一個扭身,揮刀照著那香爐砍下去,只聽得一聲脆響,香爐竟是被劈成兩半,落在了地上。
“老友,何必去為難小輩?”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貧道等候多日了。”
魏無涯循聲看去,只見一道身影從不遠處緩緩走過來,那人臉色紅潤,滿頭白髮,乍一看宛若七八十歲的老神仙一般,可是看他臉上膚色,並無褶皺,卻又像三四十歲年紀,鶴髮童顏,手拿一把羽扇,一身道袍,卻似神仙人物。
魏無涯眼中劃過一絲厲色,面上卻顯出笑意,道:“一別近二十載,道尊更勝往昔。”
“老友也不失當年風采。”道尊輕搖羽扇,含笑道:“老友既知貧道早就入宮,為何不早些出來相見?貧道對老友懷念至深,一直想要與老友重逢,但老友避而不見,迫於無奈,只能出此下策,老友莫要怪罪。”
魏無涯嘆道:“道尊智慧過人,確非宮裡一名老太監能相比。你知曉我必然會來見聖人,所以早就設下了圈套。”
“不敢。”道尊緩步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道:“貧道知曉老友對天子忠心耿耿,回宮之後,一定會想辦法帶走天子。只不過以老友謹慎的性格,如果沒有必成的把握,那是一定不會輕舉妄動。”長嘆一聲道:“老友在關外利用替身迷惑貧道,是想讓貧道誤以為你一直在關外活動,但恰恰是因為你的蹤跡輕易被貧道的耳目發現,所以貧道反倒懷疑老友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暗中已經返京。”
魏無涯淡淡笑道:“老太監的小伎倆,終究是無法瞞住道尊。”
“朱雀,還不見過魏前輩。”道尊洪天機向方才偷襲魏無涯的那身影瞥了一眼,道:“冒犯前輩,該當請罪。”
魏無涯此時自然已經看清楚,偷襲之人卻是一名年約三十六七的婦人,雖然年紀不輕,但或許是因為習武緣故,身段保持的還是不錯,沃胸圓臀,豐腴之中不失妖嬈,如同熟透了的漿果,那身形體態,與聖人倒是有幾分相似。
她五官倒也秀美,肌膚保養甚好,白皙光潔,年輕時候必然也是一位美人。
不過她身上的衣衫,魏無涯一眼就認出,正是聖人平素的便服。
朱雀神色淡定,上前一步,盈盈一禮道:“晚輩見過魏前輩,方才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朱雀,魏總管若是要殺你,你難逃一死。”洪天機道:“你該謝過他救命之恩。”
朱雀嘴角泛起一絲笑容,她雖然是一位成熟美婦,但這一笑卻是風情動人,再次向魏無涯謝過,隨即移步走到了洪天機身邊。
兩人一位是身著道袍宛若神仙一般的老道士,而另一人則是風韻猶存的美貌熟婦,乍一看去,卻是讓人覺得頗有些詭異。
魏無涯淡淡笑道:“道門九禽,朱雀居首,她是道尊門下首徒,身手卻也不弱。不過我一直以為道門九禽是以年紀排位,現在看來,並非如此,朱雀在道門九禽之中,似乎不是年紀最大。”
“老友取笑了。”洪天機嘆道:“貧道門下九大弟子,無一人突入大天境,說起來也是遺憾。現在想來,若是老友收徒授藝,必然是要勝過貧道的。”頓了頓,才繼續道:“朱雀入門最早,是貧道首徒,我對她寄予厚望,只可惜終究沒能如貧道所願進入大天境。”
魏無涯笑道:“這倒不能怨道尊。想你這近二十年一直都在閉關療傷,哪有精力去點撥門下弟子,他們能有現在的修為,實屬不易。”單手揹負身後,問道:“道尊的傷勢現在如何?是否已經痊癒?”
“已無大礙。”洪天機輕搖羽扇,含笑道:“否則又怎敢離島登岸?”
魏無涯嘆道:“道尊此番大動干戈,不知意欲何為?”
“老友難道忘記了當年之事?”洪天機笑道:“看來年紀大了,這記性確實不好。你難道不記得,貧道身負重傷,正是拜老友所賜。當年如果不是老友使出那一招移花接木,那麼當年受重傷的該是老友。貧道替老友受了近二十之年的苦楚,老友難道沒有絲毫的感激之心?”抬手輕撫白鬚,輕嘆道:“這些年來,貧道一直在期盼這一天,希望與老友重逢,也希望看到老友能有一絲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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