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登野很熱情地領著蘇寶瓶觀賞百花船,這時候看去,倒還真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故友。
“你可知道他們早就認識?”秦逍和乙支元磐互相看了一眼,秦逍才嘆道:“蘇寶瓶這個名字,你可曾聽過?”
“聽過。”乙支元磐點頭道:“大婆娑羅牽掛的人少之又少,甚至連我和妍妍都很少被他牽掛。”頓了頓,才道:“但有兩個人卻是大婆娑羅一直牽掛之人,蘇寶瓶就是其中之一。”
秦逍道:“看來他們果真是故友。”
“不只是故有,更是對手。”乙支元磐瞥了一眼,唇角泛起一絲淺笑:“三十多年了,看來這一次他們終歸要分出勝負了。”走到船舷邊,揹負雙手,遙望滄海,平靜道:“大婆娑羅三十多年的夙願,這一次應該可以完成了。”
秦逍頗為疑惑,也是走到船舷邊,問道:“分出勝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實在沒有想到,這幾天跟我們在一起的這位佛門高僧,竟然是那位劍童。”乙支元磐嘆道:“三十三年前,那個人就是帶著劍童蘇寶瓶到了渤海,他們在渤海遊歷了半年,當時大婆娑羅也只是三十出頭,修為只有五品。”
秦逍道:“和你差不多。”
“差很多。”乙支元磐搖頭道:“我現在的年紀和當年的大婆娑羅差不多,可是武道之徑完全不同。十幾年前乙支家族被屠戮之時,我只是二品修為,被大婆娑羅救到黑水島,在他的指點下,到現在才有了五品境界。”瞥了秦逍一眼,緩緩道:“但大婆娑羅當年修到中天境,沒有受過任何人指點,完全是靠自己的悟性突破。”
“哦?”
“大婆娑羅在武道上的天賦,世所罕見。”乙支元磐道:“其實對他而言,武道只是他的喜好,而非他的最終追求。他的精力更多是用在美食和服飾之上,還有養花弄鳥、雕花作畫,這每一項要出類拔萃,都需要耗費不少精力。以大婆娑羅的悟性,如果真的將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武道之上,只怕很多年前他就已經成為了九品大宗師。”
秦逍也不知道這是事實還是因為乙支元磐對大婆娑羅太過崇拜。
“你以為我是在抬高大婆娑羅?”乙支元磐笑道:“其實這也難怪,九品大宗師在人世間鳳毛麟角,而且無一不是耗盡了半生之力,想要達到大宗師境界,那是難如登天。”微一沉吟,才道:“當年大婆娑羅在五品修為的時候,就停滯不前,大婆娑羅也一度懷疑自己在武道上的修為已經無法突破,一度想要放棄武道,直到那位神師出現。”
“神師?”
“不錯,大婆娑羅牽掛的另一個人,便是蘇寶瓶的主人。”乙支元磐顯出敬畏之色,道:“大婆娑羅稱他為神師,從沒有提及過他的真名。”看向秦逍道:“大婆娑羅雖然點撥了不少人,譬如我和妍妍,還有淵蓋無雙,但卻從沒有正式收納一位門人弟子,你可知道是何故?”
“你不是說過,大婆娑羅不願意被世間的禮律束縛,所以才會如此。”
乙支元磐點頭道:“這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當年神師點撥大婆娑羅後,也沒有收大婆娑羅為弟子。大婆娑羅的性情與人不同,他喜歡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不喜歡的事情誰也勸不動。當年神師認識大婆娑羅,很喜歡大婆娑羅的性情,而且看出大婆娑羅在武道上遭遇了困難,出言點撥,這才讓大婆娑羅在武道上破解了最大的難題,此後在武道上日漸精進。大婆娑羅很清楚,神師不收他為徒卻出言點撥,這樣就沒有上下之分,是給他留了顏面。”嘆道:“所以大婆娑羅因此便定下永不收徒的規矩。”
“原來如此。”秦逍心想怪人就是怪人,那神師稍微點撥一下大婆娑羅就能讓他突破桎梏,由此可見修為更是了得,這樣的人物,多少人想要拜他門下而不可得,大婆娑羅卻因為神師沒有收徒心存感激,看事情的角度果然與眾不同。
“大婆娑羅對神師自然是敬畏無比,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神師的點撥之恩。”乙支元磐緩緩道:“不過那位劍童.....!”說到這裡,抬頭向主艙上面看了一眼,秦逍也瞧過去,見到大婆娑羅領著蘇寶瓶上了艙頂,那上面就像是一處觀景臺,十分的寬敞,大婆娑羅正在津津有味向蘇寶瓶介紹什麼。
“蘇寶瓶就是那位神師的劍童?”秦逍問道。
乙支元磐頷首道:“據大婆娑羅當初提及,蘇寶瓶是神師遊歷天下途中遇見,這蘇寶瓶的天賦過人,也是受到神師的點撥,他對神師既存感激又有敬畏,願意跟著神師遊歷天下,隨在身邊伺候。那位神師的武道境界出神入化,大婆娑羅與他相識的時候,神師就已經是大天境,而且他在劍道之上的造詣據說是無與倫比,所以蘇寶瓶隨在神師身邊,就以劍童自居,不過那時候蘇寶瓶的年紀已經不小,而且同樣也是中天境修為,甘願成為劍童,亦可見那位神師確實是非同常人。”
秦逍奇道:“你說神師在劍道之上的修為無與倫比?”
他心裡卻是立刻想到,若論劍法之高,天下無出劍谷,按照小師姑所言,三十多年前,劍谷就已經存在,那時候劍谷就已經被天下劍客奉為劍道聖地,在劍谷面前,沒有人敢自稱劍法了得。
而天下最強的劍客,當然就是劍谷那位大宗師。
除了那位大宗師,又有誰敢自稱劍法無與倫比?
不過劍谷遠在崑崙,與渤海何止千里之遙,劍神總不至於千里迢迢跑到渤海。
“大婆娑羅見過神師使了一套劍法。”乙支元磐嘆道:“直到幾十年後,大婆娑羅依然是讚不絕口,自稱那位神師劍法之玄妙莫測,他這一輩子恐怕都無法企及。”
秦逍微微點頭,心想大婆娑羅既然如此誇讚那位神師,看來那位神師在劍道之上確實有著極高的造詣,天地之大,奇人異士眾多,也許在劍谷之外,確實有極高明的劍客。
“大婆娑羅和蘇寶瓶又為何要分出勝負?”
“當年蘇寶瓶隨在神師身邊,也認識了大婆娑羅。”乙支元磐道:“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多,而且同樣是被天賦過人,按照神師當年的說法,這兩人都是萬里挑一的武學奇才,終究都能修成大天境,甚至能夠達到九品大宗師造詣。當時大婆娑羅就詢問神師,最終他和蘇寶瓶誰在武道上能夠率先成為大宗師.....!”說到這裡,笑了一笑道:“這話也只有大婆娑羅會問,神師當時只是一笑,說大婆娑羅在武道上的天賦或許更高一些,但蘇寶瓶或許會先一步成為大宗師。”
秦逍笑道:“大婆娑羅不服氣?”
“大婆娑羅那時候還年輕,自然有些不服氣。”乙支元磐笑道:“他立刻向蘇寶瓶挑戰,神師也沒有阻止。據說兩人連續三天三夜打了數場,勝負不分,神師說以二人的修為,難以分出勝負,可以等上十年二十年,那時候兩人在武道上的修為各有突破,到時候若有機會,可以再切磋一番。不過大婆娑羅後來知曉,神師沒有阻止他二人連鬥三天,是有心要點撥二人,兩人比鬥之時,都存有很大的破綻,神師細心指點,也正是那幾天比鬥,成就了這兩人日後在武道修為上的造詣。”
秦逍心想那位神師果然是氣度非凡,能夠提攜後輩,這樣的氣度本就非常人可比。
“那一次分別之後,三人就再也沒有見過。”乙支元磐道:“大婆娑羅一直牽掛著神師的點撥之恩,心存感激,可是也沒有忘記和蘇寶瓶一分高下的約定。當年沒有約定再戰的時間,神師只說有機會相見再戰,只是兩人三十多年不見,自然沒有機會切磋。”抬頭望著艙頂興致勃勃的大婆娑羅,緩緩道:“這次既然見到了,大婆娑羅也就絕不會錯過這次機會了。”
秦逍見到兩位故友有說有笑,想不到兩人竟然幾十年前還有這段淵源,心下卻想到那位神師,暗想大婆娑羅和蘇寶瓶都已經年過六旬,那位神師的年紀只能是更大,卻也不知道是否還在人世間。
大婆娑羅讓人將餐桌就擺在了艙頂,按照他的說法,一邊吃飯一邊觀海,秦逍還擔心天寒地凍,飯菜端上桌子就涼了,不過上桌之後,發現桌上擺著火鍋,酒菜也很是豐盛,邊燒著火鍋邊飲酒吃菜,倒也是十分愜意。
大婆娑羅雖然並不在意秦逍是誰,但畢竟是客人,所以吃飯的時候請上了桌,乙支元磐也在桌上作陪,妍妍也被叫了上來,五人在艙頂圍著飯桌吃火鍋,乍一看去,倒也是賓主和諧,其樂融融。
飯桌之上,大婆娑羅不談往事,更不談武學,至於乙支元磐為何與秦逍同在一葉小舟上,大婆娑羅更是問也不問,只是非常詳細地向蘇寶瓶介紹桌上的每一道菜,確實如同乙支元磐之前所言,大婆娑羅對美食的喜好,果真是深入骨髓,面對美食,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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