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術神情凝重,回頭看了看手下人,見得眾人也是有些疲憊。
他們與秦逍的隊伍廝殺一場,本就是損耗了不少體力,這一夜更是馬不停蹄躲避秦逍的追殺,連坐騎都已經體力匱乏,眾人的精力自然也是損耗不輕。
“校尉,人困馬乏,要不要去前面的林子歇一下。”梁術想了一下,才輕聲道:“磨刀不誤砍柴工,歇息片刻,等人馬都恢復一些體力,咱們繼續趕路。”
眯眯眼有些猶豫,不過想到都已經遠離真羽草原,秦逍便是再驍勇,總不能一直追下去。
梁術所言並沒有錯,坐騎體力匱乏,繼續跑下去,無馬更換,也跑不了多遠。
他微一沉吟,終是點頭。
一行人策馬到了樹林邊,天色漸亮,進了林子,為以防萬一,特意讓一人在林邊守衛,提防秦逍真的突然殺過來。
漠東大草原的東部,林木眾多,這片樹林只是眾多林木之中不起眼的一個,不過面積倒也十分廣闊,方圓有十幾裡地,光禿禿的樹幹如同標槍般,眾人牽馬往林中走了一段,這才歇下。
眯眯眼一屁股坐下,其他人各自取了馬料餵食坐騎。
眾人心中都是憋著一口氣,神情沮喪。
這些人都是汪東駿的親兵,遼東軍雖然在東北隻手遮天,但正因如此,也是遍地仇家,汪興朝為了兒子的安危,多年前就已經調了一隊驍勇兵馬作為汪東駿的親兵,也就百人上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隨時保護汪東駿的安全。
眾人跟隨在汪東駿身邊,在東北自然是無人敢招惹,吃香的喝辣的,即使是其他官員,也不敢輕易招惹這群人,所以汪東駿身邊的這隊親兵過的可算是十分滋潤。
這次前來真羽部,汪東駿就將這支親兵隊帶在身邊,保護自己的安全。
眯眯眼姓沈名浩,卻不是正宗的遼東軍出身,和宋柯一樣,都是江湖門派弟子,也都是三品修為,被汪東駿重金收攏,而且給了武職,成為汪東駿身邊的侍衛。
三品修為放在江湖,雖然算不得真正的高手,但天下間的大天境高手鳳毛麟角,中天境高手也是不多見,這樣的修為若是在公門,也算號人物。
畢竟真正的高手,絕不會任由達官貴人任意驅使。
汪東駿授命帶著三十名精騎突襲秦逍,意欲將秦逍一行人一網打盡,為此一直在暗中注意秦逍的動向,只是忌憚於秦逍的威名,沈浩始終沒有輕舉妄動,眼見得秦逍即將率隊走出真羽草原,終是趁夜偷襲。
結果卻是讓沈浩心中發涼,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不但秦逍是中天境,在他身邊竟然還有一名中天境箭手。
普通的兵士不知道兇險,但出身江湖的沈浩卻是一清二楚,二品和三品之間的差距或許不會太大,但三品和四品的差距,就完全是武道境界的一個巨大跨越,那是小天境和中天境的差距。絕不似二品和三品之間的差距那般簡單。
一名三品武者面對四品高手,沈浩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生還的希望,更何況對方還是兩位中天境。
他當機立斷選擇撤退,實在不想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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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這幾人多年來過得滋潤無比,雖然是汪東駿的親兵衛隊,但在東北又有誰真的敢招惹汪東駿,一群人始終沒有用武之地,今日好不容易有建功的機會,每一個人都知道一旦得手,中郎將出手素來豪闊,絕對不會虧待大家,升官發財絕非夢想,誰能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不但沒有擊殺秦逍,三十多號人現在只剩下不到十人,這樣的結果,又怎能不讓人沮喪。
“砰!”
沈浩閉目養神,以吐納之法恢復體力,猛聽得身前有動靜響起,立刻睜開眼睛,卻赫然發現,一顆人頭正在自己身前滾動,雖然不是沒有殺過人,可是面前陡然出現一顆人頭,還是讓沈浩驟然變色,心中駭然,順手就抓起自己的大刀,立時起身。
“砰!”
又是一聲響,從遠處又飛來一顆人頭,依然是落在沈浩的面前,皮球般滾動。
其他人自然也都警覺,紛紛握刀起身,抬頭望過去,晨曦的曙光之下,只見一騎正緩緩而來,如同幽靈一般,那人又是一抬手,又一顆人頭被丟了過來,轉眼之間,沈浩腳下已經擺著三顆人頭。
“是.....是他們!”梁術細細看了一眼,瞳孔收縮。
雖然三顆首級一片血汙,但梁術一眼便能認出,這三人正是之前追拿秦逍的五騎之三。
另外六人也都迅速散開,呈半弧狀,盯住秦逍,既有憤怒,更多的是恐懼。
秦逍揹負長弓,一手牽著馬韁繩,一手拎著腦袋,緩緩而來。
“咱們走不了。”沈浩江湖經驗十足,一顆心直往下沉:“他不戴面罩,明目張膽過來,是要將咱們斬盡殺絕。”心知已經沒有退路,握緊了手中刀,事到如今,也只有拼死一搏。
“砰!”
秦逍又將一顆腦袋丟過來,這才抬起手臂,手中還剩下最後一顆腦袋。
梁術倒吸一口涼氣。
追拿秦逍的五騎果然一個都沒能活下來,全軍覆沒。
“汪東駿在哪裡?”秦逍沒有廢話。
沈浩冷笑道:“是我要殺你,和中郎將有什麼關係?”
“你為何殺我?”
“宋柯是我摯友,你的手下傷了他,我自然要殺你。”沈浩咬牙切齒。
梁術瞥了沈浩一眼,有些詫異,心想沈浩和宋柯平日裡可不對付,莫說摯友,便是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但一想沈浩這也是為擺脫汪東駿的干係,暗想沈浩對中郎將倒是忠心耿耿。
秦逍笑道:“我在這裡,你現在就可以動手。”
沈浩左右看了看,厲聲道:“弟兄們,沒什麼好怕的,殺了秦逍,中郎將必有重賞,咱們要為戰死的弟兄報仇。”一揮刀,“殺!”
手下眾人再不猶豫,都是大聲叫喝,揮刀向秦逍衝過去,梁術知道事到如今,退無可退,一咬牙,握刀衝上去,只是衝出幾步,聽到身後傳來馬嘶聲,感覺事情不對,扭頭回望,卻見到沈浩已經翻身上馬,根本沒有衝向秦逍的意思,反倒是一抖馬韁繩,衝著相反的方向策馬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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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術怒火攻心,幾乎一口冷血吐出來。
聽得慘叫聲響,循聲看去,只見那幾名手下已經迎向秦逍,而秦逍卻是將手中最後一顆首級擲出,正砸在一名兵士的臉上,這一砸力道十足,兵士被砸的滿臉鮮血,還沒反應過來,秦逍早已經取刀在手,手起刀落,一刀砍斷了那人的脖子。
梁術見識過秦逍的兇悍,見到數人圍攻秦逍,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衝上去相助,還是像沈浩那般調頭便走。
幾名兵士的刀法其實並不差,放在軍中,也算是好手,只可惜面對的是四品修為的秦逍,連三品刀客沈浩都奪馬而逃,這幾人又怎能是秦逍的敵手,刀光赫赫,眨眼之間,數人被砍翻在地。
梁術知道這時候再跑恐怕也來不及,當機立斷,取弓在手,彎弓搭箭,二話不說,衝著秦逍一箭便射了過去。
他的箭法並不弱,箭如流星,秦逍一刀看死最後一名兵士的時候,這一箭正好射中秦逍的右胸口。
梁術心下振奮,知道這一箭雖然沒能射中對方的要害,可是隻要箭簇接觸的皮肉,箭簇上的毒性瞬間就會蔓延全身,秦逍就算是四品高手,也必然會瞬間毒發身亡。
可是讓他吃驚的是,這一箭力道不弱,明明射在秦逍的胸口,而且穿透了棉襖,但秦逍卻像沒事人一樣,左手握住箭桿,輕巧地將小半截箭頭從棉襖裡面拿出來。
梁術瞳孔收縮。
晨曦的曙光之下,他看的清楚,那箭頭之上,竟然沒有絲毫血跡,可是自己明明射中了對方,不可能不不沾血。
難道四品高手竟然刀槍不入?
他自然不知道,秦逍貼身的烏色軟甲柔韌無比,莫說區區箭簇,便是一把鋒銳的寶刀也未必能夠割破烏色軟甲分毫。
他一時呆站在地,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一樣,心裡想逃,兩腿卻動彈不得。
秦逍卻已經取弓在手,將那支箭搭在弦上,對準了梁術,淡淡道:“汪東駿在哪裡?”
“平.....平湖驛!”
梁術面對利箭,竟是想也沒有想,不自禁說出來。
秦逍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沒有再猶豫,手一鬆,箭矢劃出一道美妙的曲線,“噗”的一聲,穿透了梁術的脖子,梁術身體晃了晃,最後一眼只是看到秦逍嘲弄的笑容,一頭往前栽倒在地。
沈浩拼命催馬,他只覺得後背直冒冷汗。
秦逍陰魂不散,竟然追了近兩百里地。
他知道梁術等人根本耽擱不了多長時間,自己也只有爭取這短短的時間,儘可能拉開與秦逍的距離,可是座下的駿馬跑了一夜,體力耗損巨大,在林中還沒歇多久,秦逍便殺過來,坐騎的體力根本沒有恢復過來。
他現在只祈求秦逍的坐騎追了一夜,也損耗體力,跑不了多遠。
念及至此,忍不住回頭望過去,臉色驟變,全身發軟,差點從馬背上滑落下去。
曙光之下,後面一騎策馬如飛,距離自己越來越緊,秦逍的坐騎,竟然是精神健爍,毫無疲憊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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