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爾頓家的小兒子跟青春痘的關係,其實很不錯,十四五歲的少年,友情還算純粹。
他是家裡有點餘錢,對方不但有錢,家裡也很有勢力,他稍微差一點,但是不影響友誼。
所以他沉聲回答,“什麼叫大禍臨頭?你能說明白了,這輛車我送你了。”
他很喜歡這輛車,也是他收到的最寶貴的紀念品,又是十五歲生日的禮物。
但是他已經長大了,如果能為自己的家庭做點什麼,哪怕付出沉重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青春痘晃一晃腦袋,大著舌頭髮話,“我就騎兩圈,誰要你這破車?我家裡好車多得是!”
頓了一頓,他壓低聲音發話,“最近要徵地了,你們這一片……嗯,我不能多說了。”
“徵地,”彌爾頓家的小兒子聞言,臉色頓時就是一白,不多的酒意也散去了不少。
在帝國其他的星球,很少聽到“徵地”這兩個字——閒置的土地太多了。
不過因為一些建設需要,徵地這種行為客觀存在,但是置換資源足夠多就沒問題。
說到底,宜居土地不是稀缺資源,便宜不說,也不具備多少增值屬性。
但是在家園星,徵地就是相當糟糕的事情了,因為官府的管控特別嚴。
首先未必是對等的土地置換,因為官方一直在收緊土地管理。
可能是換錢,也可能是置換為商業地產,這就相當於斷了農場主們的生計。
失地者只能另找別的乾的——關鍵是與此同時,官府的補貼也會中止。
哪怕是運氣比較好,是對等的土地置換,但是農場主們也得從頭再來。
以前在農場的各種投入,就打了水漂,而且還要開荒,比耕作熟地費力多了。
當然,官府可能給出一定的補償,可這是全家搬遷,傷筋動骨是難免的。
然而,官府一旦決定徵地,那是誰說話都不好用,絕對會徹底執行。
彌爾頓的小兒子真的被這個訊息嚇到了。
想一想之後,他出聲發問,“送我車的叔叔……他們也要被強制徵地嗎?”
在他看來,自家雖然是本地土著,有一定的人脈優勢,但是自家的鄰居才更不好招惹。
雖然是外來人,可人家有好幾個覺醒者,而且財大氣粗。
承包了那麼大的土地不說,還購進了很多裝置,明顯是要大幹一場。
幾個不長眼的街熘子想去佔便宜,直接被倒吊了一天,連城衛都不敢說什麼。
強徵這種人的地,那不是自討苦吃?
“切,覺醒者又怎麼樣?”青春痘又重複了一遍,很是不以為然。
“帝國是法治社會,幾個外來人,能掀起什麼風波?”
說完之後,他騎上簇新的摩托車,加大油門,直接轟鳴而去。
半個小時之後,他坐著越野車回來了,一臉的血汙,摩托車卻不見了。
“那個……摔了一下,修一修就能用。”
彌爾頓的小兒子一直在糾結徵地的訊息,聞言頓時大怒,“那是我的新車!”
“你說送我了,”青春痘抬手抹一下自己的臉,臉上卻是更花了。
“你得說明白了!”彌爾頓的小兒子大怒,“這個徵地到底決定了沒有,是誰負責的?”
“我怎麼知道決定了沒有?”青春痘理直氣壯地回答,“能提前告訴你訊息就不錯了。”
“至於具體誰負責……當然是市政廳的人,我不能告訴你是誰。”
他的訊息很靈通,確實知道是誰在負責,但是不合適點明。
反正彌爾頓家也算實力雄厚的地主,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他又何必去做惡人?
彌爾頓的小兒子聞言,很乾脆地表示,“那這車肯定不能送你……你還給我摔壞了!”
青春痘也沒真想要車——要不同學們會怎麼看?他只是口頭上不肯認輸而已。
他不以為然地表示,“那我告訴你這個訊息,也值這點維修費了吧?”
第二天,曲澗磊才說要出門,彌爾頓夫婦來訪,帶來了徵地的訊息。
出面接待的是本特利,他思索一下回答,“既然是不確定的訊息,那就等一等看吧。”
彌爾頓聞言有點著急,“可是一旦定下來的話,那就什麼都晚了。”
他的夫人更是直白,“我們的土地面積不大,影響力也小,你們出面施壓效果更好。”
本特利沉吟一下,看向曲澗磊,“怎麼搞?”
這點事情他自己也能拿主意,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合適地方,還是聽一下大家的意見。
“等等看吧,”曲澗磊隨口回答,然後又釋放出精神力聯絡賈老太,“?”
老太太還了一個資訊,“!”
過了幾天,鎮子上來了一個城衛,還帶著一個協防員,通知他們官府要徵地了。
這次負責接待的是小秦,她沉聲發問,“徵地總有個章程吧?”
城衛面無表情地表示:這件事情,你們要到市裡去,找市政廳的人問詢。
小秦雖然出自垃圾星,卻也算是中心城體制內的人,對官府的運作模式並不陌生。
她搖搖頭,澹澹地表示,“官府有告知的義務,徵我們的地,還要我們去問詢?”
城衛知道對面這幫人難惹——能承包一百多平方公里的人,會是善茬嗎?
他也不想陷入這種麻煩裡,所以只能表示。
“我只是通知一下你們,如果不去了解的話,到時候有了決定,就不可能更改了。”
小秦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好了,我知道了,多謝。”
一邊說,她一邊遞過去一張十塊的卡幣,“辛苦你跑一趟。”
城衛怔了一怔,還是訕笑著收下了,想了一想,他又小心地補充一句。
“聽說徵地範圍還沒有完全確定,所以……我不能說得更多了。”
等他離開後,小秦一轉身,去找香雪了——帝國的事情,還是她比較瞭解。
香雪聽說之後,皺了皺眉頭,“還真要去市政廳嗎?”
然後她又搖搖頭,“不行,咱們好幾個覺醒者,怎麼能這麼心虛?”
他們一行十人裡,三個至高和本特利,都能完美地掩飾氣息。
花蠍子、四當家和香雪也差不多,只有小秦、幽幽和克來爾差一點。
對外界而言,四當家、幽幽和小秦是B級,香雪、花蠍子和克來爾的實力存疑。
但就算這樣,擱在普通人當中,也算很了不得的團隊了。
香雪跟大家商議一下,果不其然,眾人都傾向於不去主動找官府。
他們雖然隱瞞了身份四下躲藏,感覺是很狼狽,但是悍匪就是這麼煉成的!
東躲XZ的生活和屢屢成功的戰績,反倒是讓他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猥瑣發育並不代表什麼氣都要受,連至高都戰過,還怕這些小嘍囉?
本特利的話很能代表大家的想法,“咱們坐等就好,如果條件太苛刻,就看誰來挑釁!”
克來爾怯生生地問一句,“如果條件合適……咱們就要搬嗎?”
“搬也無所謂,”曲澗磊澹澹地表示,“只要條件合理,咱們又不是不講理的。”
又過了五天,鎮子上的鎮長兼治安官來了,還帶著一男一女兩名隨員。
他出示了徵地公文,果然是市裡簽發的。
徵地的條件很直接,因為他們是外來人,是承包性質,所以直接中止承包合同。
至於說補償……不存在的,最多寬限一個月的時間,讓對方收割作物和搬家。
面對這個要求,四當家態度很生硬,“必須補償,我們的裝置設施白買白安裝了?”
鎮長也不想招惹麻煩,只能無奈地表示,“這是市政廳的公文,我沒權力改變。”
“那我也不為難你,”四當家非常乾脆地表示,“你把我們的要求上報就好。”
“上報……”鎮長遲疑一下表示,“我倒是可以上報,但是人家聽不聽,就不好說了。”
曲澗磊聽得撇一撇嘴,這種場景,怎麼就這麼似曾相識呢?
藍星上類似的事情也很多,某些齷齪並不是一人所為,而是編織成了一張大網。
涉及的人會很多,每個人似乎都只是有點冷漠,甚至都很無辜,但每個人都是參與者。
在無盡的推諉扯皮中,一張大網形成了,被算計的人只能無助、茫然地掙扎。
沒有什麼可以發力的地方,想發作都找不到人。
看來不管是什麼社會,官僚的作風都是相通的。
所以他忍不住輕哼一聲,“希望你說到做到,能夠上報。”
鎮長聞言臉色微微一沉,漠然地看著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幾個覺醒者都沒有吭聲,你站出來刷什麼存在感?
曲澗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澹澹地回答。
“就是字面的意思,還有……別衝我使臉色,後果你承擔不起!”
“你!”鎮長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黑,最終還是沒有繼續發狠話。
繁華的星域確實比較講法治,但是覺醒者終究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
他掃視一眼四周,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發話,“通知我已經帶到了,各位好自為之!”
四當家身子一閃,來到了他的身邊,抬手輕輕一拍他的肩膀。
然後他又指一指曲澗磊,“他說的話,你最好放在心上……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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