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直視著布袍男子的眼睛,道:“我只想打探一個秘密。”
秘密?
布袍男子沉默了。
能讓蘇玄鈞惦念的秘密,註定非同一般了。
蘇奕飲了一杯酒,沒有催促。
身為守夜人,布袍男子見證過無盡歲月的變遷,也繼承了亙古時的諸般秘辛。
遺憾的是,想從守夜人口中得知一些秘辛,著實很不容易。
“你且說來聽聽。”
布袍男子道。
蘇奕敲了敲桌面,認真說道:“很久以前,我就好奇一件事,抬棺老鬼究竟和陰曹地府是什麼關係,你能否跟我好好聊聊?”
布袍男子眼皮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顫。
想了想,他問道:“道友為何忽然關心這件事?”
蘇奕坦然道:“當年,我闖蕩幽冥時,曾和抬棺老鬼相識一場,這老傢伙看似很不正經,實則肚子裡藏著許多秘密,就連有關輪迴的事情,也知道不少。”
“比如,就是他告訴我,鎮守在枉死城那座墓碑,疑似藏蟄和輪迴有關的秘密。”
“而我聽說,很久以前,這老傢伙就離奇失蹤,連我那大徒弟毗摩,都沒能找到其蹤跡。”
“除此,他當初曾在往生池和我對賭,欠我一副‘六道葬世棺’,至今沒有給我。”
“這等情況下,我自然好奇,這老傢伙究竟是什麼來歷,又去了哪裡。”
說到這,蘇奕抬眼看向布袍男子,“而道友你,肯定知道答案。”
布袍男子默默飲了一杯酒,這才神色複雜道:“抬棺老鬼的確和陰曹地府有著不一般的關係,至於是什麼關係,牽扯到一些亙古時的秘辛,恕我不能相告。”
蘇奕哦了一聲,道:“那你能告訴我什麼?”
布袍男子斟酌一二,說出一個驚世秘辛:“曾被六道司掌控的神器‘六道盤’,便是抬棺老鬼輸給你的‘六道葬世棺’。”
蘇奕驚訝道:“當真?”
布袍男子微微頷首,道:“此物最初時,由六道司掌控,後來則落入抬棺老鬼手中,只不過因為一場變故,他不得不將此寶留在了苦海深處的一個古老遺蹟中。”
“哪個遺蹟?”
“葬道冥土。”
聽到這,蘇奕不禁怔住。
當初前往六道王域紫羅城時,他曾聽過一些訊息,說在那苦海深處,發生了諸多劇變。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便是“仙魔戰場”的橫空出世。
而所謂的仙魔戰場,早在亙古時期被稱之為“葬道冥土”!
那是一片極為神秘的陸地世界,過往歲月中,一直沉寂在苦海深處的海水底部。別說一般修士,便是皇者都很難尋找到。
可如今,這一處古老遺蹟則橫空出世,一下子吸引了天下勢力的矚目!
而現在,布袍男子竟然說,抬棺老鬼很久以前,將“六道盤”留在了葬道冥土,這如何讓蘇奕不吃驚?
“抬棺老鬼當初為何會將此寶留在那處遺蹟?”
蘇奕問道。
布袍男子微微搖頭,道:“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清楚。”
蘇奕道:“那你可知道,抬棺老鬼去了哪裡?”
布袍男子又飲了一杯酒,道:“答案已經告訴道友了。”
蘇奕一怔,恍然道:“葬道冥土?”
“不錯。”
布袍男子點頭。
蘇奕若有所思道:“這麼說,這老傢伙是信守賭約,要去幫我把‘六道盤’給取回來?”
布袍男子眼神微微有些異樣,道:“應當如此。”
“這老傢伙怕是在葬道冥土遭遇了某種變故,才會到現在也不曾從那葬道冥土中回來。”
蘇奕沉吟。
布袍男子神色平靜道:“他或許會被困,但應該不會出事,因為若論對葬道冥土的瞭解,放眼天下,怕是無人能比得過他。”
蘇奕揉了揉眉宇,道:“我就知道,這老傢伙來歷不簡單,對了,六道盤為何會被叫做六道葬世棺?”
這個問題,讓布袍男子眼眸短暫地恍惚了一下,而後他更是罕見地苦笑起來,道:“以後若有機會,你還是問抬棺老鬼為好。”
蘇奕抬手一指布袍男子,不悅道:“我這人,最煩的就是你這種藏藏掖掖的做派,忒不厚道。”
布袍男子神色自然地為蘇奕斟一杯酒,道:“沒辦法,這就是守夜人一脈的規矩。該說的,我知無不言,不該說的,縱使我死去,也必須守口如瓶。”
蘇奕自然瞭解布袍男子的性情,沒有再多問。
他把玩著酒杯,陷入思忖。
他之所以問詢抬棺老鬼的事情,並非只是閒聊,而是另有緣由。
因為在前世,他之所以能夠尋找到輪迴之秘,抬棺老鬼起到了關鍵作用!
哪怕是在前世,蘇奕也都沒能摸透抬棺老鬼的底細,這老傢伙太神秘了,並且掩藏的極好。
除此,也是另外的一個原因。
數百年前,毗摩闖入幽冥天下,為了查探他究竟是生是死,不惜殺害了抬棺老鬼的徒弟血棺之主,連其徒孫老瞎子也遭受飛來橫禍。
這讓蘇奕內心也頗感虧欠。
若有機會,他自然想幫老瞎子去找一找其祖師的下落。
半響,蘇奕長吐一口氣,喃喃道:“崔龍象這老狐狸去了苦海,桃都山老公雞也去了苦海,就連抬棺老鬼早在很久以前也同樣去了苦海,這可著實有意思了……”
布袍男子眼神意味難明,道:“或許,道友親自去走一遭,就能打探到想要的答案。”
蘇奕點頭道:“我早有打算去走一遭。”
他曾答應崔長安,會前往苦海查一查崔龍象的下落。
甚至,早在前往桃都山尋找老公雞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準備。
比如,打算用那塊桃都神木,打造一艘不溺舟。
旋即,蘇奕意識到不對勁,抬眼看向布袍男子,道:“你這傢伙,似乎也想讓我親自去走一遭啊。”
布袍男子不由笑起來,坦然道:“就知道瞞不住你,說實話,我也很惦念抬棺老鬼的安危。”
頓了頓,他意有所指道:“並且,道友的修為已臻至靈輪境後期,用不了多久,便有機會去衝擊皇境,而在苦海深處,可不缺證道的機會。”
蘇奕深邃的眸泛起一抹異色。
因為布袍男子的話,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在那苦海深處,雖有著數不盡的兇險和殺劫,可同樣也藏著諸多適合證道為皇的機緣!
直至一壺酒飲盡,蘇奕起身告辭。
夜已深,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息一下。
布袍男子起身相送。
直至蘇奕、葉妤和幽雪一起走出鐵匠鋪後,布袍男子踟躕了一下,將一個封印起來的青銅盒遞給蘇奕。
“若道友前往苦海深處時,途徑永夜之城,將這青銅盒交給城中的‘打更人’,他自會將一件寶物贈予道友,當抵達葬道冥土時,或許可以幫到道友。”
布袍男子輕聲道,“道友切記,莫要開啟此盒,否則,打更人必心生怨恨,反而會壞了道友的事情。”
永夜之城!
苦海深處唯一的一座安全之地,也被闖蕩苦海的修士視作歇腳避難的地方。
而所謂的“打更人”,則是一個脾氣極為倔強怪異的老傢伙,在古來至今的歲月中,一直守在城中。
蘇奕自然知道這一點,他饒有興趣道:“這盒子內封印的是何物?”
布袍男子沒有隱瞞,道:“一件很久以前由陰曹地府最後一任幽冥帝君所留的信物。”
蘇奕不由動容,不由好奇道:“能否跟我說說,你這傢伙手中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寶物?”
布袍男子道:“都是一些牽扯因果的物品罷了,不少物品還牽扯到諸多麻煩事情,以你的性情,肯定不願沾染這樣的物品。”
頓了頓,他說道:“就如這盒子中的信物,談不上是多稀罕的寶貝,但卻能夠從打更人手中換一件可以幫到道友的寶物。”
“什麼寶物?”
布袍男子道:“到時候道友一看便知。”
蘇奕一聲輕嘆,自嘲道:“我總算明白,崔璟琰那丫頭為何總是埋怨我藏藏掖掖,雲山霧罩了。”
自己如此,布袍男子,何嘗不如此?
沒有再耽擱,收起青銅盒,蘇奕揮了揮手,道:“走了。”
他邁步朝遠處行去。
葉妤和幽雪一左一右伴隨其身旁。
布袍男子的徒弟阿城站在那,羨慕地說道:“蘇大人可真是好福氣。”
布袍男子道:“這種福氣,這諸天上下,也沒幾個人能享受得了。”
葉妤是名震幽冥天下的玄幽境皇者。
幽雪是鬼蛇族世世代代族人心中宛如神明的器靈。
這樣的福分,別說一般修士,就是世上那些皇者都享受不到!
“哎,我是不奢求能夠像蘇大人那般快活了,這輩子能夠找到一個心上人,就已經心滿意足。”
阿城一聲嘆息,“當然,若老天爺發慈悲,讓我能多添一些妾室,那自然就更好了。”
啪!
話剛說完,阿城腦袋就被拍了一記。
布袍男子面無表情道:“沒出息!守夜人一脈的傳人,這輩子哪需要女人陪伴?”
說罷,轉身走進鐵匠鋪。
阿城捂著腦袋,滿臉悲傷。
直至成為守夜人一脈的傳人之後,他才知道,按照守夜人的規矩,一生一世不能有女人。
這規矩,簡直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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