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屠老魔神色帶著濃濃的忌憚,從那近若瘋狂般的憤怒中清醒過來,不敢輕舉妄動。
大殿內滿目瘡痍,血腥遍佈。
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那灰袍老者身上。
灰袍老者卻沒有理會在場那些人。
他整了整衣冠,而後面朝蘇奕,神色莊肅見禮道:“老朽翁九,見過公子。”
眾人皆驚。
柔夫人更是睜大美眸,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在九鼎城棲居多年,作為浣溪沙的主人,本身便是一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能入她法眼者,只有踏入靈道層次的大修士。
然而,以她的身份,見到灰袍老者,也得恭敬尊稱一聲“九老”,不敢有絲毫怠慢!
可她卻沒想到,以九老的身份,竟會主動向一個少年見禮!
“果然,此子身份有問題!”
柔夫人美眸變幻不定。
之前她就看出,蘇奕太過鎮定和自若,顯得很反常,現在她才知道,對方原來真的是有所依仗。
看到這一幕,古蒼寧心中也是一驚。
原本蘇奕實力就堪稱逆天,可現在看來,其背景也遠比他想象中更要厲害!
能讓這等一位恐怖存在主動見禮,這豈是尋常人物能比?
化屠老魔心中一沉,愈發意識到不妙了。
“九老,您……您怎會……向一個來自大周的散修見禮?”
遠處的夏靖羽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小侯爺,身為皇室子弟,你卻和魔道中人勾結在一起,這可犯了大忌。”
自稱翁九的灰袍老者聲音沙啞,“你現在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有關今夜的事情,想來你父親會給你一個答案。”
說著,他抬手隔空一點。
夏靖羽直挺挺昏厥了過去。
封道姑驚出一身冷汗,倉惶匍匐於地,瑟瑟發抖。
“公子,您覺得該如何處置其他人?”
翁九目光重新看向蘇奕,語氣帶著一絲謙卑尊重的味道。
此話一出,化屠老魔心都沉入谷底,道:“我天湮魔門一脈自問不曾得罪過道友,道友卻橫插一腳,莫非是要和我天湮魔門徹底為敵?”
翁九沒有理會他,微微躬著身,似要等蘇奕的決斷。
“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蘇奕皺眉輕嘆,語氣帶著一絲無奈。
人家主動上門幫忙,他是真沒辦法生氣。
柔夫人一陣心驚肉跳,這小子……怎麼就敢這麼對翁老說話!?
可出乎她意料,翁九非但不怒,反倒露出一絲慚愧之色,“公子莫要見怪,老朽也沒想到,當找到公子時,竟會遇到這等事情,這等情況下,老朽自然不能容忍公子出什麼差池。”
嘶!
柔夫人暗自吸了一口涼氣,只憑九老的態度,便讓她愈發確定,這來自大周的青袍少年,身份絕對不簡單了!
“那你覺得,今夜的事情該如何處置?”
蘇奕問。
翁九略一思忖,便轉過身,看向化屠老魔,認認真真說道:“化屠老兒,借你性命一用。”
聲音剛響起,化屠老魔就意識到不妙。
當聽完翁九的話,他再也待不住,轉身就
逃。
唰!
一位化靈境修士要逃,那等速度何等之快?
就見化屠老魔的身影化作一道血光,憑空消失,快得讓人都來不及反應。
卻見翁九搖了搖頭,探手一抓。
轟!
大殿外極遠處的虛空中,驟然浮現出一隻禁制力量所化的大手,足有百丈範圍,狠狠一抓。
那片虛空紊亂,一道身影如蒼蠅般被那隻大手攥住,赫然正是之前逃走的化屠老魔。
砰!
化屠老魔都來不及掙扎,軀體就被捏爆,魂飛魄散。
那等一幕,驚得柔夫人這等同我化靈境存在的修士,都不禁生出一身冷汗,俏臉發白。
古蒼寧目瞪口呆。
當今世上,靈道大修士已是最頂尖層次的修士,一身威勢,動輒能輕鬆踏平一方修行勢力,攪亂天下風雲。
可現在,一位化靈境老魔頭,卻如蒼蠅般被殺了!
蘇奕眉頭微挑,饒有興趣道:“原來你還能動用這等禁制的力量?”
他哪會看不出,翁九所動用的力量,乃是覆蓋在九鼎城四周的那一座古老巨型禁陣的力量?
以九座神鼎為陣基,勾連地下龍脈,一經動用,那等威能的確根本不是化屠老魔這等角色能抗衡的!
翁九抱拳道:“就知道瞞不過公子法眼,不過,以老朽的道行,最多也只能御用此等禁陣的一小部分力量,並且極容易遭受反噬。”
頓了頓,他輕嘆道:“像此次出手之後,短時間內,已很難再御用此等力量。”
他看似平靜如舊,可眉梢和額頭處,已浸出一層汗水。
無疑,剛才那一擊,讓他這位極恐怖的存在也消耗極大。
翁九認真說道:“當然,能幫公子殺敵,平息公子內心怒火,這點付出……倒也不算什麼。”
蘇奕哦了一聲,似笑非笑道:“當著我的面,殺了一個化靈境存在,這是想讓我蘇某人欠你家主任一個大人情啊。”
翁九一怔,神色發生微妙的變化,低聲道:“公子是覺得這個誠意不夠?”
蘇奕淡淡說道:“今夜即便你不來,該死的人也活不了,不過,你終究是幫了我的忙,我倒也不能不領情。”
說到這,他搖了搖頭,道,“可惜,這樣的人情還摻雜著其他目的,實則和一場交易沒什麼區別,既如此,這樣的誠意……當然不夠。”
他哪會看不出,這翁九之所以主動前來,定然是有所求!
並且,不出意外,當和覆蓋在九鼎城四周的古老禁陣力量有關。
這等情況下,對方哪怕是主動幫忙,併為此滅殺一個化靈境修士,展露出了極大誠意,蘇奕可不會為此感激涕零了。
翁老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道:“的確,和公子的能耐相比,老朽付出的這點誠意,的確有些拿不出手。”
古蒼寧:“???”
滅殺一個化靈境老魔頭,都只能算……拿不出手?
古蒼寧懵了。
他完全聽不懂翁九和蘇奕之間的對話,甚至有些疑惑翁九和蘇奕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柔夫人則心中一顫,暗叫不好。
誠意不夠?那豈不是說,九老還會殺人!?
這位浣溪沙的主人,一位端莊明麗的化靈境大修士再忍不住了,上前見禮道:“蘇道友,之前妾身有眼無珠,還望您恕罪。”
聲音有忐忑,有歉意,有苦澀。
讓她這樣身份的存在,去向一個少年低頭,內心可想而知何等委屈和無奈。
可沒辦法,形勢比人強。
有翁九在,由不得她不低頭!
蘇奕瞥了柔夫人一眼,道:“我向來不屑借他人之勢壓人,你心中不服,以後隨時可以來找我。”
柔夫人嬌軀一顫,低著螓首道:“妾身感激道友饒恕之恩還來不及,豈敢再造次。”
蘇奕心中一嘆。
多合適的一個對手,可惜,她怕是忌憚於那翁九的威勢,再不敢和自己對敵了……
想到這,蘇奕不免意興闌珊,轉身來到古蒼寧身邊,把昏迷中的月詩蟬背在身上,而後對古蒼寧說道:“多謝了。”
古蒼寧苦澀道:“我可沒幫上什麼忙,更何況,早在靈曲城時,我便欠蘇兄一個恩情,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蘇奕道:“一碼歸一碼,以後遇到麻煩,可以來找我。”
說罷,他揹著月詩蟬,轉身朝大殿外行去。
翁九見此,禁不住道:“公子,我家主人慾在今夜和您見一面……”
不等說完,蘇奕就頭也不回地說道:“今晚沒空,改天再讓他來見我便是。”
翁九:“……”
直至目送蘇奕身影消失,翁九不由摸了摸鼻子,感嘆道,“恃才傲物的感覺,真是讓人羨慕啊……”
蘇奕傲嗎?
太傲了!
可偏偏地,卻讓翁九不敢生氣。
沒辦法,這就叫有求於人!
這時候,柔夫人已輕鬆下來,可面對翁九時,依舊有些忐忑和敬畏,低聲道:“九老,這位蘇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以您的身份,怎會……”
翁九神色平靜道:“柔夫人,不該打聽的最好不要打聽,今夜的事情,我不希望傳出去,鬧出什麼動靜,你可明白?”
柔夫人心中一顫,點頭答應:“妾身明白,只是……那司空豹背後站著天湮魔門……”
翁九眉梢間浮現一絲不屑,“今時今日,可不比三萬年前,天湮魔門也早不是當初的頂級道統,一些僥倖從暗古之禁下活下來的餘孽罷了,他們若真敢在九鼎城內鬧騰,註定死路一條。”
頓了頓,他說道:“在那些古代妖孽背後所站的勢力中,的確有一些不容小覷的存在,可這其中並沒有天湮魔門。”
柔夫人聽罷,頓時徹底輕鬆下來。
翁九則目光看向遠處的封道姑,“帶著你家主子回家,今夜的事情,不得洩露分毫。”
“是!”封道姑誠惶誠恐答應。
翁九轉身而去。
看著他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柔夫人美眸挪移,掃了那滿目瘡痍,血腥瀰漫的大殿一眼,內心不由一陣苦澀。
這一次,他們浣溪沙無疑栽了個大跟頭,並且只能捏鼻子自認倒黴……
“那姓蘇的,究竟是誰?為何會讓九老如此器重?”
情不自禁地,柔夫人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青袍如玉的少年身影,明豔端莊的玉容泛起一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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