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長河奔湧,浪花滔滔。
素婉君一襲白衣,立足一朵浪花上,纖細白皙的腳踝任憑浪花拍打,紋絲不動。
而在其掌間,一抹如夢似幻的赤色劍氣在此刻悄然發生變化。
變得愈發凝實,宛如真正的一口道劍,彌散出令人心悸的火紅劍雨。
遠處,少年僧人雙手合十,道:“若在此地動手,貧僧如龍歸大海,而閣下這等來自命運彼岸的存在,怕是會遭受命運秩序的反撲。”
素婉君眸子中泛起追憶之色。
很久以前,她也曾在命運長河上跋涉,曾牽著一頭白騾,到處尋覓那個劍客曾留下的痕跡。
不曾想,一晃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
而今故地重遊,素婉君也不免有恍如隔世之感。
半晌,她才嗯了一聲道:“命運規則的壓制,只能讓我發揮出不足一半的力量。”
少年僧人微微一笑,道:“貧僧已表態退出此次紛爭,而閣下想必也牽掛著那兩位道友的安危,不如就此退讓一步,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素婉君道:“讓我砍你一劍,只要你不死,自可以離去。”
少年僧人眉頭皺起。
轟!
他一身佛光流轉,寶相莊嚴,一身道行不斷攀升,腳下蓮臺所在的萬丈之地,那奔湧流淌的命運洪流都被禁錮,一動不動。
這等手筆,只有天帝層次的存在才能做到!
畢竟,那是命運長河,連天君行走其中,都得小心翼翼,唯恐被命運的浪花拍打。
“一劍?”
少年僧人眉梢間浮現一抹自信,“讓你三劍又何妨?”
之前在那赤松山中,他一身道行壓制到最低處,故而才會在和林景弘的對峙中顯得那般狼狽。
可現在不一樣了。
在命運長河上,他一身道行足可比肩天帝!
眼下所差的,無非是一個執掌永恆帝座的機會罷了。
而在永恆天域的西天祖庭,就有一個空缺的永恆帝座!!
不過,少年僧人倒也不敢怠慢,在說話時,已經將一身道行運轉到極盡地步。
身若靈山,心如琉璃,道衍三世,化作無畏無怖佛陀之勢。
一眼望去,他整個人如一座巍峨無垠的大山,橫亙命運長河上,大放無量光明。
素婉君只看了少年僧人一眼,便直接出手。
身影憑空一閃。
隱然間有一抹赤色劍光乍現。
下一刻,那身影威勢如若巍峨靈山的少年僧人腹部,出現一抹筆直的血痕。
素婉君的身影,則在百丈外飄然出現,兩隻大袖飄曳,飄逸超然。
這一瞬,
命運長河十萬丈之地,忽地出現一道巨大的劍痕。
劍氣如血,激盪十方,將那浩瀚的河水都映照成瑰麗嫣紅之色。
“還要不要再讓我兩劍?”
素婉君問。
少年僧人低著頭,看著自己腹部那一道筆直血痕,苦笑道:“閣下劍道無邊,貧僧輸得心服口服,慚愧不安!”
“能接我一劍而不死,其他天帝不如你。”
素婉君似有些遺憾,“早知道多用一些力氣,把你那顆形似舍利的永恆道根打碎了。”
少年僧人面容發僵,嘆道:“百年內,貧僧可以保證,西天祖庭不會再和蘇奕為敵。”
素婉君手腕一轉,倒握赤色劍氣,邁步而去。
一句話也沒說。
就那般飄然而去。
綽約的身影,就像命運長河上的一抹流光,轉瞬即逝。
少年僧人立在那,發出一聲長嘆。
腹部,那一抹血色劍痕看似不起眼,可卻毀掉了他大半的生機!
五臟六腑如遭受摧殘,破爛不堪。
連剛融合三世道業而築就的大道,都出現一道道裂痕!
就只差一步,便能毀掉他一身的永恆道根!!
不誇張的說,之前那一劍,的確讓他差點就被打落凡塵,身隕道消!
“來自命運彼岸的人,都強大到這等離譜的地步麼……”
少年僧人想起自己之前說那句“讓你三劍”,饒是心境磐固如石,臉皮也不禁掛不住。
他很清楚,這次自己之所以能撿回一條命,一是那白衣女子著急趕路,去營救那枯瘦老人和中年男子。
二則是,白衣女子似乎早已看穿,自己掌心握著的一塊佛骨,能夠幫自己化解殺身之禍。
故而,才不願糾纏下去。
但不管如何,這次終究還是自己輸了,輸的一塌糊塗。
短時間內,這一身傷勢休想能恢想能恢復過來!
“蘇奕,這一次是我小覷了你,下一次……不會了!”
許久,少年僧人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邁步朝命運長河深處行去。
他已龍歸大海,已融合三世道業,只要返回西天祖庭,便可繼承帝座,主宰一切。
到那時,自可以打破命運彼岸的壁障,去看一看,那眾玄道墟的天究竟有多高。
……
命運長河上,分佈著許多神秘而奇異的永恆之門。
有的永恆之門內,是藏有大機緣、大造化的古老秘境。有的則是有死無生的絕境……
各種各樣的永恆之門,就像星辰般,散落在浩浩蕩蕩的命運長河之上。
其中一個永恆之門內。
這裡是一座古戰場!
一天地荒涼,生機枯竭,到處是破敗、蕭瑟的景象。
而此時,一場大戰正在上演。
交戰的雙方,都是早已從命運長河上超脫的存在,遠非永恆五境可比。
“公冶老兒,這麼多紀元過去,你的道行就沒有一點精進嗎?”
大喝聲中,一個身披青銅甲冑,足有丈許高的男子,將手中戰矛,狠狠劈出去。
戰矛所指,天塌地陷,永珍崩滅。
這男子面容粗獷,眼眸似日月,神威極端恐怖,一呼一吸間,就讓天地在震顫。
他叫李瘦虎。
自封是有混沌紀元以來槍道的鼻祖之一,一杆長槍曾打碎永恆五境之盡,刺破命運彼岸的阻擋!
在命運長河彼岸的眾玄道墟中,李瘦虎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
和李瘦虎一起的,還有兩人。
分別是一個面白無鬚,大袖如雲的儒袍老人,握著一柄紫色玉如意,如意兩端,分別蹲著一頭展翅欲飛的鸞鳥。
當揮動玉如意時,鸞鳥啼鳴,紫氣如潮,掀起漫天的古老符文。
這儒袍老人和李瘦虎一起,在對付公冶浮屠。
而在這古戰場天地的另一邊,另有一人則在和河伯廝殺。
這是個肩寬腰窄、長髮潦草、眸光駭人的黑衣劍修,手握一柄巨大的寬口長劍,直似門板,劍身浮現無數細密耀眼的血色大道秘符。
每一劍揮動,就在天地間撕裂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色劍痕,殺伐氣之盛,讓這座世界都在震顫。
相比起來,這黑衣劍修的戰力最強。
李瘦虎次之。
最後是那儒袍老人。
可這是他們三人之間對比,若隨便拎出一個,都能橫行命運長河,讓那些個擁有永恆帝座的天帝盡斂眉!
事實上,這三位不止是在命運長河,便是在命運長河彼岸的眾玄道墟,都可以稱得上一聲“大佬”!
“去你孃的李瘦虎,當年在劍帝城前,老子打你和打孫子一般,難道都給你忘了?”
公冶浮屠一臉的譏諷。
一句話,就像戳到了李瘦虎的痛處,粗獷的面容浮現一抹陰戾之色,冷笑道:
“還敢提白帝城,那破地方早被踏滅了!至於你公冶浮屠,如今也和落水狗沒區別,一身道行都不如當年的一半,著實可憐!”
轟隆!
交談時,大戰愈發激烈。
正在和那黑衣劍修廝殺的河伯眉梢間浮現一抹憂色。
雖然,公冶浮屠嘴上不饒人,可處境卻很兇險,被李瘦虎和儒袍老者一步步壓制,快要撐不住。
而他這邊,則只能牽制住那黑衣劍修,要想戰勝,一時半刻也做不到。
“黑崖,我可真沒想到,你會和那倆老癟三一起聯手。”
河伯忽地道,“大老爺當年說的不錯,你這廝頭生反骨,心術不正,也不怪大老爺會一紙令下,將你從劍帝城驅逐!”
被叫做黑崖的黑衣劍修臉上忽地咧嘴一笑,“什麼狗屁的大老爺,那老東西早死了!!”
黑衣劍修的模樣很俊秀,唯獨膚色太過蒼白,顯得有些病態。
最醒目的,是他眉心有一抹劍痕。
不長,僅三寸。
像豎著趴在那的一條血蜈蚣。
當他咧嘴的時候,雪白牙齒森然,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暴戾、病態的氣質。
聽到他罵大老爺為老東西,河伯眉頭皺起。
實在無法想象,這個當年曾在劍帝城外一步一叩首,直至跪在劍帝城大門前又枯坐了一百年之久,只為入城當一個劍僕的男子,怎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大老爺沒死。”
河伯語氣淡漠,“劍帝城或許被毀,眾玄道墟或許發生劇變,可只要大老爺活著,你們這些違背眾玄盟約的東西,註定將被一一清算。”說著,河伯眼眸浮現一抹諷刺之色,“若非擔心被大老爺以後算賬,你們此次何至於不惜付出慘重的代價,也要強行降臨到命運長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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