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素霓心中則很不是滋味。
她極為欣賞和看重月詩蟬,早想收對方為關門弟子。
可現在,玄鈞劍主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樣一番話,這無疑是在告誡她,休想再收月詩蟬為徒!
燕素霓再忍不住道:“蘇大人,您當初曾親口說過,此生再不收弟子,可如今卻為何要跟我一個晚輩搶弟子?”
場中一陣騷動,認出燕素霓這位道門第一絕代仙子。
“我可沒說要收徒,只不過是會指點詩蟬姑娘修行罷了。”
蘇奕一聲哂笑。
沒有耽擱,他徑自邁步朝天武神山行去。
在場無數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身影而挪移。
如今這世間,大都已清楚五百年前,玄鈞劍主並非真正逝去,而是探尋到了傳說中的輪迴之秘,踏上了一條轉世重修之路。
此時當看到這位宛如神話般的人物,顯露出玄照境的修為時,沒有人覺得奇怪。
更無人敢有任何小覷!
且不提玄鈞劍主以往的威名有多恐怖,只說前不久發生在十萬妖山深處的那一場大戰,就足以證明,縱使轉世歸來的玄鈞劍主只有玄照境修為,可那等戰力,早已超脫玄照境的範疇!
至於如今的玄鈞劍主,戰力究竟達到了何等不可思議的地步,誰也拿捏不準。
“蘇前輩,小僧奉師尊之命,前來向您問好。”
還不等蘇奕靠近天武神山,忽地,一個身著月白色僧衣的中年和尚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遙遙朝蘇奕見禮。
小西天,濟元!
跟隨在蘇奕身後的玄凝瞳孔一縮,想起前不久的時候,師尊從自己的神魂中發現的那一道形似刀劍相交的“秘印”!
蘇奕只瞥了那濟元一眼,淡然道:“等你返回宗門時,也代我問候你師尊一聲。”
他沒有說太多。
從發現玄凝神魂中那一道“秘印”開始,他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要麼是硯心佛主身上發生了某種變故,要麼就是這濟元的身份有問題!
等以後,他自會前往小西天走一遭,探尋其中真相。
直至蘇奕的身影快要靠近天武神山時,一道沉凝如鐵的淡漠聲音忽地在天地間隆隆響起:
“師尊,徒兒已在此恭候多時!”
字字如沉悶雷霆,滾蕩十方天地,令天地為之色變。
全場一寂,鴉雀無聲。
無數目光,都齊齊看向天武神山之巔,就見一道雄峻高大的身影,憑虛而立,一襲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五官堅硬,長髮飛揚,氣勢如亙古神山般沉穩,給人以不可撼動之感。
正是毗摩!
隨著他出現,天地間的氣氛驟然壓抑下去,肅殺之意如寒流般,充斥在虛空每一寸地方。
錦葵、王雀、夜落、玄凝、白意他們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去,有憤怒,有仇視,更多的則是不解。
至今他們都無法想象,為何身為大師兄的毗摩會背叛!
而時隔五百年後,再看到自己這個大弟子,蘇奕眼神也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毗摩,過往那些歲月,師尊何曾虧待過你,你為何要背叛師尊!?”白意第一個忍不住,大喝出聲。
他殺機沸騰,滿臉冷意。
“八師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不是我,我便是告訴你原因,你也無法真正理解我,又何須解釋?”
毗摩微微搖頭,他目光看向蘇奕,道:“師尊,開戰之前,作為您曾經的大弟子,我想提醒您一聲。”
蘇奕眉頭微挑。
就見毗摩已自顧自說道:“您身懷輪迴之秘,早已被星空深處的一些巨頭勢力盯上,換做我是您,早已有多遠逃多遠,斷不會鬧得天下皆知,這樣做……真的很蠢!”
這番話,慢條斯理,看似是提醒,實則透著惡意。
畢竟,身為弟子,卻斥責師尊很蠢,且還是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錦葵、夜落他們皆怒形於色,眼神變得冷冽,毗摩的舉動和言辭,讓他們皆感到心寒,無法想象,當年的大師兄,怎會變成這樣子!
蘇奕神色平淡如舊,唯有內心深處,似被劍鋒刺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刺痛感。
蘇奕道:“還有要說的嗎?”
“當然!”
毗摩不假思索,“您早已接觸過畫心齋、九天閣、星河神教這些星空深處的巨頭勢力,自當清楚,弟子所言句句發自肺腑,而非詆譭。或許在您眼中,弟子欺師滅祖,大逆不道,可弟子還是想勸您一句。”
說到這,他頓了頓,眼眸如電,直視著蘇奕,一字一字道:“莫要再自以為是了!!!”
字字如炸雷,響徹天宇。
在場眾人騷動,皆驚疑不定。
師徒相見,卻如仇敵對峙,這本就是世間最殘忍之事。
而此時,毗摩則顯得異常強勢,毫不客氣斥責其師,有恃無恐。
這完全出人意料。
錦葵、夜落他們都已氣得直咬牙。
蘇奕神色愈發平淡了,自語道:“自以為是?我倒是沒想到,在你心中,會是這般看待我的。”
毗摩呵地一聲冷笑,道:“不是我這般看待,而是事實本就如此!”
“誠然,在大荒天下,您曾獨尊諸天,傲世無敵,可您終究只是皇極境修為,根本不清楚,在更高處還有界主境!在那星空深處,還有遠比你想象中更強大的恐怖存在!”
這番話一出,全場騷動,便是那些老古董皆動容。
界王境!
難道說,玄道之上,真的還有一條更高的道途?
毗摩的聲音再度響起:“以前時候,我矇昧無知,視您如天,可自從我瞭解到和星空深處有關的事情,我才發現,您縱使再強大,歸根到底,也不過是井中一隻最強大的青蛙罷了,所看到的僅僅只是井口大小的一小塊天空!”
他聲音沉渾,如悶雷般激盪天地間,讓所有人都色變。
一些老古董臉色更是露出陰沉之色,毗摩這番話,把這大荒天下視作了一口井,而他們這些修士,就是井中之蛙!
這任誰能不怒?
唯有蘇奕神色一片平靜,波瀾不驚,道:“看得出來,背靠畫心齋之後,你的確變了。”
毗摩不由笑起來,搖頭道:“師尊,莫要再說這種氣話,弟子只是看到了更高處的一片浩瀚天空,出於好心提點您一句,讓您莫要再像以前那般盲目自負。”
“提點?你自始至終所說的話,和詆譭師尊有何區別?”
白意憤怒,眼神殺機暴湧。
錦葵、夜落他們則神色冰冷,內心對毗摩徹底失望,再不抱有一絲幻想。
蘇奕擺了擺手道:“無須動怒,且由他把心裡話說出來便是。”
眼見蘇奕反應如此平淡,毗摩眼眸眯了眯,旋即沉聲道:“您可千萬別把弟子剛才的話視作挑釁和詆譭!若師尊能聽弟子的勸阻,現在就離開,弟子保證,會盡全力化解您和畫心齋之間的恩怨!”
聽罷,蘇奕終究沒忍住哂笑起來,道:“看來,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對你打擊也很大,否則以你的性情,若是穩操勝券,怕是不會在開戰之前,就說出這麼多廢話。”
毗摩臉色微變,眼眸閃動不已。
蘇奕斂去唇邊笑容,道:“在你眼中,星空深處那些巨頭勢力,讓你看到了更廣闊的天空,可我倒要問你一句,那些星空巨頭既然如此強大,又為何非要前來大荒天下?”
毗摩眉頭皺起。
蘇奕道:“若他們真如你所言,可以視大荒天下如一口井,視我蘇玄鈞如井中之蛙,他們為何又要謀奪我所掌握的輪迴之秘?他們……就那麼欠?”
場中騷動,暗自為蘇奕這番話喝彩。
之前,在場修士也被毗摩那些話打擊和傷害到,心中早就很不是滋味。
此刻,當見識到蘇奕的反擊,就是那些老古董都精神一振,感到一陣快意。
的確,那些星空深處的巨頭勢力再強大,為何要跑來大荒?為何要謀奪輪迴之秘?
毗摩眉頭皺得愈發厲害,他正欲說什麼。
蘇奕已淡然道:“在你眼中,我已不配當你師尊,可我就是再不堪,也已手刃畫心齋的數個強者、滅掉星河神教的聖子,九天閣的強者,也不敢貿然和我一戰!還妄圖拿這些星空巨頭來提點我,你……配嗎?”
這番話一出,場中愈發騷動,一些老古董都禁不住撫掌讚歎。
事實勝於雄辯。
毗摩把那些星空巨頭形容得何等高高在上,可在過去那段時間,也曾在玄鈞劍主手底下吃大虧!
這個事實,天下皆知,由不得毗摩去辯解!
遠處,毗摩沉默片刻,不禁一陣搖頭,道:“師尊,你若以為你所滅殺的那些角色,就能代表那些星空巨頭,可就大錯特錯了。”
蘇奕內心一陣意興闌珊,失去了再談下去的興致。
他掌控九獄劍,早在幽冥時就殺過不知多少九天閣強者,又曾和冥王一起同行,焉可能不知道星空深處的事蹟?
更遑論他的前世之一,乃是根本不把星河神教教主放在眼中的人間觀觀主!
這等情況下,毗摩卻在他面前大談那些星空巨頭有多厲害,這讓蘇奕如何不感到荒謬可笑?
他拿出酒壺,輕輕飲了一口,道:“我已給你三個月準備的時間,現在,就讓我看看,過往這些年裡,你跟著畫心齋究竟學了多大能耐!”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意識到玄鈞劍主已不願多談,決定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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