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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兵器時代,時常能見到身上插滿箭矢如同刺蝟還英勇奮戰的猛士,但從沒見過中了兩槍還能活蹦亂跳的怪物。
這畢竟是終極試煉,不是歸序者遠征,妖魔能夠投射到這個歷史切片的力量非常有限。
所以,這些金兵只不過是戰鬥意志得到了小幅增強,實際的戰鬥力並沒有提升。
而戰鬥意志的增強,反而變成了一種負面狀態。
帶著重騎兵在一旁嚴陣以待的虞稼軒,此時已經看得完全愣住了。
還能這樣打?
眼前發生的一幕實在是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只看到那些奇形怪狀的長矛中射出了硝煙,伴隨著是巨大的聲響,然後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重騎兵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爬起來。
此時古人的感受,就像是現代人看到一個坦克兵團的鋼鐵洪流在推進,結果一排步兵手上拿著反器材槍械把它們全都秒殺了一樣。
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不可思議!
甚至虞稼軒都覺得自己帶的重騎兵一點都不香了。
原本他以為,重騎兵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兵種,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敵人都能毫不費力地碾過去,但此時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將自己放到鐵浮屠的位置,似乎也只有被單方面屠殺的命……
至於在高處的那些舊黨成員,此時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根本無法想象,不可一世的鐵浮屠竟然被如此輕易地消滅掉。
“妖……妖法……”
“莫不是天師下凡?撒豆成兵?”
兩名鬚髮花白的舊黨老臣顫抖著說道。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不像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而更像是仙術妖法。
就連文君實也看得完全愣住了,許久之後才看向王文川:“這到底是何物?”
楚歌扮演的王文川笑了笑:“這是工部最新研發出來的新式突火槍。”
文君實喃喃低語:“新式突火槍……威力竟如此恐怖……”
楚歌輕輕地笑了笑,說道:“文御史,此時此刻,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祖宗之法能否擊退鐵浮屠?”
文君實的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此乃火器之利,與祖宗之法又有何關係?”
楚歌嘆了口氣:“這就是文御史你的謬誤之處了。
“你認為,這次的勝利僅僅是因為火器嗎?你有沒有想過,火器是怎麼來的?
“這些火器背後,是工部進行了整整十年的革新。從火器的製作研究,到軍隊的訓練,這其中的每一個環節,都耗費甚多。
“若是沒有新法為國庫提供的錢財,我們又如何能練出這樣一支飛虎軍?
“如果沒有飛虎軍,金兵南下,我齊朝全境都要燃起戰火,到時候就是一副‘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慘狀。
“到時候,再多的良田沃野,再多的牛羊家畜,再多的勤懇農夫,都難免要淪為金人的刀下亡魂。
“一場大火之後,這繁華的花花世界,又能剩下幾處斷壁殘垣?
“你總是說,天下之財有定數,祖宗之法不可變。
“可若是按你的辦法,繼續推行祖宗之法,又何來錢糧,建造這樣一支強軍?
“文御史,你好好想想,若是十年前由你接過相位,十年後鐵浮屠柺子馬打上門來,你又能否以祖宗之法勸退他們?”
楚歌的這番話,讓文君實啞口無言。
如果是在十年前,他絕對不會承認新法有任何的益處,那絕對只是一種禍國害民之法。
可現在,赤裸裸的現實擺在他的面前,讓他無法反駁。
確實,從表面上看起來,這次的勝利是靠著新型火器,可新型火器是怎麼來的?
歸根結底,是靠新法為國庫積攢的錢糧。
如果沒有這些錢糧,就算有了類似的技術,也根本沒有錢大規模生產火器、裝備部隊;反之,就算沒有這種火器的技術,只要有錢,也可以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用冷兵器的方式與金兵決一死戰。
文君實口口聲聲說著支援祖宗之法,可金兵會不會跟你講祖宗之法呢?
如果十年前是文君實接任相位,那麼幾乎可以肯定,十年後的今天,與十年前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到時候,齊朝計程車兵仍舊是一觸即潰,根本無力抵抗。
金兵的鐵浮屠和柺子馬,就可以一路所向披靡,將整個齊朝蕩平。
到時候別說是祖宗之法留不住,恐怕所有的皇室宗親和重臣們,都要被擄到金國去行牽羊禮,在恥辱和羞憤中度過一生。
而淪為亡國奴的齊朝百姓,也只能在金兵的屠刀和馬鞭下,過著連奴隸都不如的生活。
天下之財有定數?
到時候,天下之財就不會再有定數,因為大量的財富都將被毀滅,留給人們的,只有廢墟和屍骸。
……
“推進!”
李鴻運一聲令下,手持燧發槍計程車兵開始邁著整齊的步伐前進。
在一輪又一輪的密集射擊之後,為數不多的鐵浮屠已經全軍覆沒。
鐵浮屠的作戰方式是隻能前進、不能後退,而昂貴的鎧甲和嚴格的訓練,又意味著他們的數量本就十分稀少。
燧發槍淘汰騎士階層的歷史,在這裡以極快的速度重演了一番。
而柺子馬的情況則好一些,在第一輪的慘重傷亡之後,後排的柺子馬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連全身重甲的大殺器鐵浮屠都已經團滅了,他們再繼續衝上去又有什麼意義?
隨著柺子馬的潰退,整個牛渚磯的金兵也開始出現連鎖反應,丟盔棄甲、玩命地往北面跑。
而隨著李鴻運下令、手持燧發槍計程車兵開始緩慢但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一直在苦苦等待的虞稼軒和飛虎軍的重騎兵,也終於出動了。
“衝!”
一聲怒喝,飛虎軍的騎兵如同風雷一般,向著潰逃的金兵追了過去!
此時,所有的玩家腦海中都浮現出虞稼軒的那句詩詞。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只是此時,他不需要再去用詩詞懷念前人的勇武,他自己就帶領著一支金戈鐵馬的重騎兵部隊,自己就有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
飛虎軍的騎兵奔騰而去,將那些仍舊想著負隅頑抗的金兵割碎、衝散,然後毫不留情地吃掉。
戰馬掠過,那些倒在地上掙扎的金兵,被一支支箭矢準確地收割。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虞稼軒的視野看向遠方,那裡是金兵來的方向,也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收復的舊地。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這兩句,表面上是在寫元嘉北伐,實際上是在影射隆慶北伐。
都是好大喜功、倉促北伐,結果慘敗而回。
而在歷史上,隆慶北伐之前,虞稼軒早就已經多次上疏,將“萬卷平戎策”獻給皇帝,卻始終得不到重用。
苦等而來的北伐,卻沒有他的份,最終更是草草收場,令人扼腕嘆息。
而在寫出這首詩的時候,從他以五十騎劫營迴歸齊朝算起,已經過去了四十三年。
在他五十騎劫營迴歸齊朝之前的三十多年,金兵南下攻陷揚州,皇帝倉皇逃亡,這就是“烽火揚州路”。
而虞稼軒一生都想要雪恥,齊朝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現在,他終於有了這個機會。
用自己一手練成的飛虎軍,與金兵酣暢淋漓地,決一死戰!
“千古興亡多少事?
“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這首詞是虞稼軒在差不多同一時期的作品,可以理解為將一切都付諸流水的豁達,也可以理解為面對千古興亡的無力感。
是啊,在曾經的歷史上,有多少讓人無可奈何的事情呢?
有無數仁人志士想要改變現狀,想要做出一番業績,最終也還是隻能付諸流水。
而現在的虞稼軒,至少在此時此刻,在這個歷史切片中,可以不再發出這樣的感慨。
因為他已經在滔滔長江的江岸,變成了歷史的弄潮兒。
牛渚磯的高處行營中,文官身份的玩家們看著虞稼軒帶著飛虎軍的騎兵橫衝直撞,將金兵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許久之後,有人由衷地感慨一聲。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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