嫗作為鸞鳥一族的最重要話事人,更是葉笙歌的長輩,更是清楚的知道,葉笙歌的境界到底是如何。
妖帝功參造化,其實遠不是葉笙歌可以比擬的,最後那個丫頭是怎麼勝過那位妖帝的,其實他們心裡有些數,但是沒有明說。
畢竟現在鸞鳥一族成為了百鳥之王,全靠葉笙歌。
“那老頭子這些年一直都在謀劃,想要南下,要發動大戰,之前武帝陛下不知道是拒絕還是什麼,亦或者是帝師擔憂柳巷,而陛下又不願意出手,因此才沒有大戰爆發,但是現在我聽說柳巷的境界出了問題,已經不足以擔心了,笙歌又是現在整個妖族認為的絕世強者,那老頭子帶著笙歌的憑信到處遊走,只怕大戰將起。偏偏這是妖族的規矩,他帶著笙歌的憑信,我們不得不聽從他的調遣。”
如果說之前武帝還在的那些年裡,帝師也可以在武帝默許的情況下這樣做,那個時候接受調遣的百族也會出現在戰場上,卻是不會有太多激情。
現在不同,是因為他們覺得妖族有一位絕世妖帝,一定能夠勝過這一場戰爭,所以他們計程車氣高漲,絕對會在戰場上搏命。
這也是葉笙歌的作用。
帝師為什麼不直接取而代之,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老嫗說道:“那我立即回去,讓族內不接受調遣。”
雨夜妖君拍著腦袋說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咱們現在要先弄清楚,現在笙歌是不是真的被那老頭子給關了起來,還是這些事情都是笙歌自己想做的。”
他們兩位和很多大妖都是一樣的想法,不願意南下開戰,即便是有足夠的把握也是這樣。
開戰便要死人,不僅要死大妖,還要死很多小傢伙。
到時候屍殍遍野,生靈塗炭,也不是他們想要見到的。
和人族雖然在很久遠之前便有過仇怨,這些年下來仇怨也沒有消散,但不見得他們就不能和平相處了。
他們之所以走在宮牆之前,便是為了想辦法進去那座宮殿。
這座以一塊巨大的巨石雕刻而成的巨石,加上又歷代妖帝加成,裡面的大陣一旦運轉,絕對不是一個兩個大妖就能破開的。
想要進入這座宮殿現在都很困難,更別說或許還有帝師的黨羽要出手。
帝師做了三朝元老,又在武帝閉關的三百多年裡,一直都是妖族的主心骨,早已經建立起來屬於自己的勢力,這妖土的妖君裡,有好些都是心甘情願為帝師所用的。
雨夜妖君為難的說道:“都是一把老骨頭,誰不知道誰?這個老頭子一直藏拙,其實他才是這個妖土僅次於武帝陛下的人,笙歌都不一定能勝過他。”
說是不一定,只是為了留下幾分薄面,實際上是真的勝不過這位帝師才是。
老嫗嘆了口氣,她這一輩子都沒有想過太多事情,遇到這些大事,便更是一下子便慌了神,更不知道要做什麼想什麼了。
雨夜妖君說道:“笙歌那個朋友,不知道還是不是活著,要是他還活著,應當會來想辦法的。”
“妖后也不見外人了,其實我最擔心的就是妖族真要和人族開戰了。”
所謂大事,不過此事而已。
——
上山下山,終究是要去走走的。
李扶搖和謝沉以及北遊妖君臨近巨城,北遊妖君便來到李扶搖身前,灑然笑道:“妖后我便先不見了,此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在帝師頭上,此刻我便去尋他,不管是將他斬了還是拖住他,都儘量為你們拖延時間,你們此行,救出那位女帝陛下之後,便算是為人族和妖族都謀了一個萬事太平。”
李扶搖看著這個一路上都沒有個正經的北遊妖君,沒有說話,拖住帝師,說得輕巧,但實際上一點都不輕巧,而且最是兇險,畢竟帝師的修為幾乎現在便是冠絕妖族,北遊妖君去見他,只怕要把自己的性命都交代在那個地方。
怪不得他說自己先不見妖后了。
不僅僅是因為會打草驚蛇,也是怕沒有了再見之時。
提著那柄冰刀,北遊妖君笑著說道:“再求你給事兒?”
李扶搖抱拳說道:“妖君請說。”
北遊妖君哈哈大笑,“若是我沒能回來,麻煩就替我帶話給妖后,說北遊當年及不上武帝是真的,後來因為怕他一拳捶死我也是真的,這些年在冰海修行,為了打敗武帝也是真的,我喜歡她也是真的,但說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常伴她左右,就是假的了。”
喜歡一個人,便該是想著要時時刻刻,長長久久在一起。
這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論斷。
但是到了北遊妖君這裡,便不是這樣了。
他看著李扶搖說道:“也不是嫌棄妖后之前是武帝的女人,也不是嫌棄妖后肚子裡的孩子,只是知道妖后對我沒有什麼情意,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這一次從冰海離開,是我自己願意的,不為此想要求些什麼,也是我自己願意的。”
說完這些,不等李扶搖回話,北遊妖君轉身便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散之後,李扶搖正要感嘆兩句。
北遊妖君去而復返。
他滿頭大汗,看著李扶搖說道:“其實不知道誰要先死,你有什麼要說的沒,或許是帶給某個人的話,你要死了,我幫你帶兩句?”
李扶搖強忍住笑意,抱拳道:“並未多餘的言語,若是此事不成,大戰開啟,便肯定是在地下都愧疚的喝不成酒了,若是妖君到時候還在,麻煩沒事便替我喝幾口酒,就當是我自己喝了。”
北遊妖君哈哈大笑,這一次再轉身,就真的是走了。
李扶搖和謝沉落到城中,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裡前行,謝沉想起之前北遊妖君說的那些話,也沒問為什麼北遊妖君為什麼不問問她想說些什麼。
他們兩人,過節不深,但是北遊妖君卻是很難不在意那些事情。
反正不管怎麼說,他都懶得問,也不想問。
更不想說。
李扶搖忽然說道:“像是北遊妖君這樣的人,想來是誰都結不起仇怨來。”
謝沉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說道:“其實有好些修士,一輩子都是收心斂性,只是為了在修行大道上走得更遠一些,但實際上有相當一部分人,來到滄海境界之後,便會露出真的一面,修士多悲苦,但是滄海修士才更有可能活的像是個常人。”
這樣的人其實便有很多,之前的青天君是這樣的人,葉長亭也是這樣的人,平南妖君也算是這樣的人,梁亦或許也算,至於李昌谷,自然更是,在這六千年前,武帝和柳巷都算,白知寒也是,李扶搖更是,至於葉笙歌,她從最開始便沒有變過。
就是朝青秋不算是這樣的人。
是的,一直以劍士一脈而活的朝青秋哪裡能攤上一個真字呢。
他只能攤上一個苦字。
世間的苦水,全部加起來,或許也沒有朝青秋更苦。
想到這裡,李扶搖也嘆了口氣。
謝沉問道:“怎麼回事?”
李扶搖覺自己有必要給謝沉說一說朝劍仙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不能明說,只能換個方法。
“在我們家鄉那邊,有個很厲害的教書先生,他有好些學生,都是被欺負的命,許多同村的孩子沒事便想著欺負那些孩子,要不是那教書先生護著,或許那些孩子早就被打死了。”
“那教書先生本來早就可以離開那個地方,去別的地方教書,那個地方風景更好,銀錢更多,可他還是為了那些個孩子,堅持著沒有離開。”
“直到後來又來了幾個教書先生,那位先生才和那些欺負孩子的同村孩子搏命而亡。”
這個簡短的故事裡,不算是太值得推敲,但是從李扶搖這三言兩語之間,便能說明很多事情。
謝沉說道:“世間有好些人,是人們頭上的一朵雲,天熱了要飄過來為人們擋住,若是口渴了也要飄過來下雨,但人們很多都不珍惜。”
李扶搖不知道朝青秋遇見過有不理解他做的那些事情的劍士沒有,但是他知道絕大部分的劍士,還是很在意,也很感激朝青秋的。
這種事情,就是如此,有人感激,也有人詆譭。
即便是你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一點錯誤,也總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你。
他們甚至於都不明白這件事是什麼,只是聽了些風言風語便敢說你十惡不赦。
只是在有人將劍放在他們脖子上的時候,他們又很快便做出了取捨,要收回之前的話。
“朝先生,挺好的。”
朝先生是誰,謝沉不知道,但是想著應當是那個教書先生的名字。
她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李扶搖要講那麼個故事。
只是明顯感覺到,講了那麼個故事的李扶搖要輕鬆許多了。
謝沉問道:“不知道你的家鄉那邊,到底有些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李扶搖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笑著說道:“事情倒是很多,謝劍仙要聽,只怕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謝沉卻是恬靜的說道:“還是想聽聽。”
謝沉在山上站了很久,看了太多山上的風景,聽了太多奇人異事,其實又喜歡上了很多普通的事情。
只是之前沒有人說,此刻有人說,便想聽聽。
是的,這些事情,聽聽無妨。
李扶搖笑著點頭,於是便說了個故事,那個故事大概是從某個孩子被人送出洛陽城開始的,有冰天雪地裡那個孩子為了活下去,硬生生在某人門前站了一夜的事情,也有之後碰到某個了不起的男人,可那個男人就是有些不太愛乾淨的事情。
劍山腳下有三位師叔。
劍山上有個老祖宗。
有個女子叫做葉笙歌。
有個女子叫青槐。
有洛陽城裡的遊子歸鄉。
有妖土裡某個年輕人一劍守城頭。
有某人和劍仙在城頭喝酒。
有白魚鎮裡的那許多劍。
有洛陽城裡,那位朝劍仙對人間生倦,繼而生出離開人間的想法。
有劍山之上,為師兄爭那個劍山掌教的位子,有此事便有之後悵然離開劍山的事情。
……
……
世間之事不新鮮。
要是用文字來描繪那個故事,只怕是幾萬字都說不清楚。
要說起來也要花了很長的時間。
謝沉走出小巷,忽然感慨道:“有些事情,好像便是如此了。”
謝沉問道:“最後那個年輕人是不是離開了家鄉,來到了這裡?”
李扶搖默然不語。
離開了家鄉,然後便來到了這裡,
“劍山上的卷宗裡說,你之前在萬劍宗修行,後面為了求取劍道,才離開萬劍宗前往劍山,在萬劍宗待得那些年,每一年都能得到印證,事情不假。”
“這世間有轉世輪迴,有些手段通天的修士能夠儲存前世記憶……”
謝沉看著李扶搖說道:“只是沒有從未來到現在的。”
時間的洪流,一直浩蕩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出現過,只是運氣好些的能留下一些痕跡,運氣不好的,連痕跡都沒有。
李扶搖不言語,那個故事裡有太多真實的地方,要是說說了這些,謝沉能猜到他是在時間洪流的下游逆行到上游的,其實也很正常。
只是謝沉的確很聰明瞭。
“柳巷做不到這件事,上古的辛劍仙也做不到這件事,或許劍祖才能做到這件事,從下游到上游,你要是真做到了,或許便真能說得上是萬古至強。”
境界是做成事情的前提,那些普通人做不成,也是因為不夠強。
謝沉很明白這件事的意義。
小孩子在人多的時候看不到風景,是因為他長得不夠高。
李扶搖說道:“或許不是這樣的。”
這只是一個幻境,只是這個幻境太過真實了,謝沉既然是個很真實的人,那麼自然不會停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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