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想過這件事,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快。
他想著怎麼李父都要等過幾日才會說這些話,但誰知道就這麼才見面,才這麼一點時間,他就已經開口了。
在子女成年之後,天底下的父母大抵都會很關心子女的終身大事。
李父和李母本來就是俗人,自然也就不能免俗。
但李扶搖不是俗人,他還能活很多年,對於終身大事並不擔心。
修士們有大部分都不會想著這些兒女小事,因為他們一直看的便是那條修行大道,怎麼會還有別的想法。
李扶搖還是個年輕人,雖然境界已經不算低,而且也有心儀的姑娘,可是有心儀的姑娘,似乎要是說出來,也不是一段良緣,而且不見得能夠成,所以他也不想多說。
李父嘆氣道:“人生不過短短百年須臾,為父還有多少年可活,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們兩兄妹,為何你們兩人都不知道體諒父母?”
聽著這話,李扶搖把手從李父的背後拿回來。
他看著李父,思緒複雜。
最後嘆了一口氣。
李父看著他,眼裡滿是期許。
李扶搖說道:“我要是想娶的女子不是人,你們會怎麼想……”
李父原本已經做好了打算,他知道李扶搖不是一般人,那麼肯定是不會喜歡一般女子的,那可能就是那些傳說中的仙女,關於這個事情,他早已經和李母討論過,要是李扶搖娶回來一個仙子,那麼拜堂的時候跪不跪都沒有什麼的。
即便平日裡看起來懶一些,也都沒有什麼大礙的。
待人處事即便差一些,那也是因為未來的兒媳婦不食人間煙火,都可以理解。
至於其他的什麼,也都能夠接受……
只是這些他們都能接受。
“不是人?”
這才是變數。
李父看著李扶搖,神情錯愕至極。
李扶搖沒有急著說話,他已經感受到李母已經到了這邊,就在某個角樓裡看著他。
李扶搖的情緒很穩定。
李父有些結巴的問道:“這怎麼說?”
李扶搖輕聲道:“小時候你講過的那些故事,有些山精野怪和人之間的故事,你覺得怎麼樣?”
李父氣勢有些微弱,“那些只是故事……”
他隱約想到了什麼,但是不敢確定。
李扶搖說道:“從洛陽城出發,一直往北,在北邊有一片海,海的那邊,有一片土地,叫做妖土,妖土裡生活著的,都是妖。”
小時候李父給李扶搖講得那些故事很是重要,不僅僅能讓他之後在白魚鎮能夠活下來,還讓他從小便生出了許多不同於常人的想法。
李父顫顫巍巍的問道:“扶搖你是當真的?”
李扶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他已經能夠感受到遠處李母開始顫抖的樣子了。
李父有些手足無措的問道:“要真是這樣,你們以後的孩子,生下來是妖還是人,總不能一半是人,一半是妖吧?要是這樣,為父怎麼給列祖列宗交代啊?”
李扶搖沒有想到李父想的竟然是這件事。
也有些失神。
青槐是蛇妖,若是他們之後真有子嗣,到底是人還是妖?
若是人,在山河自然能夠安穩生活,只要不暴露身份便可。
反之如果是妖,在妖土一樣如此。
可最怕的便是一半人一半妖。
恐怕是得遭受旁人的眼光了。
只是這世間好像就真沒有說有人和妖結合生出子嗣的記載。
就算是那些志怪故事裡,男子和狐妖是真心相愛,得了個好結果,但也不曾有子嗣的。
志怪故事裡都不敢寫。
可想而知這件事是有多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李扶搖想著這件事,皺著眉頭。
李父問道:“那她是個什麼?”
不是人?
所以他是個什麼?
這是李父的疑問。
當然不是隻想著聽到是個妖這樣的答案。
李扶搖說道:“是蛇妖。”
蛇妖和人的故事。
這就算在志怪故事裡都記載得很少。
最出名的那個故事大約便是白蛇說了。
那個故事說的是有一個男子,是個好人,在某一世救了一條白蛇,白蛇感恩,修煉之後尋找那男子的轉世,前來報恩的事情。
當然故事總是有些曲折,裡面有個降妖的和尚便一直在阻攔。
但不管怎麼說,最後兩人還是在一起了。
李扶搖小時候也聽過這個故事,但沒有想過會落到他的頭上。
只是相比較起來,他要遇到的困惱,大抵比那個故事裡的困難更多,就光拿青天君來說,早已經說清楚,若是不滄海,便沒有可能娶到青槐。
滄海之後,才有可能。
但那只是其中的一道關卡而已,李扶搖知道,自己一定會再遇到些別的,那可能比走進滄海還要麻煩。
總之這是一件不容易被做到的事情。
但現如今李扶搖想知道,李父李母怎麼看。
李父明顯有些精神恍惚。
只是這種事情不管放在哪個做父母的身上,恐怕都比他好不了多少,自己的兒子要想著娶一個蛇妖為妻,這怎麼看都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他臉色有些發白,小聲問道:“要是生孩子,是蛋還是人啊?”
蛋就是妖,人才是人。
李扶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父又說道:“那千萬不能讓旁人知道了,不然會笑話的。”
既然是說這些話,便已經在接受這件事了。
李扶搖挑了眉頭,沒想過李父有這麼開明。
李父感嘆道:“你自小離家,見識的人情冷暖不比為父少,雖然只是而立之年,但行過的路也一定比為父多,既然要想做什麼,那便去做,也沒有什麼。只要你覺得好,當可以不管我們怎麼看。”
李扶搖動了動嘴唇。
李父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帶回來我和你娘看看,即便是不急著成親,也要早早定下才是,我和你娘不像你,是山上的神仙,能活多少年?自然是要把你們兩兄妹的終身大事定下了才覺得穩妥。”
李扶搖說道:“不知道,我要去某個地方,很是兇險,三五年之後若是有可能,可以讓你們見見,事無絕對,也有可能還得個十年八年。”
聽著這話,李父還想說些什麼,但想著某件事情,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李扶搖又與他說了些閒話。
最後才緩慢離開。
去了某間房屋養劍。
很快,李母便到了這邊,她看著李父埋怨道:“你怎麼同意的這麼快,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李父說道:“我自然知道不是小事,但你還想管著他?他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了。”
這句話是實話,李扶搖現在已經是太清境的劍士,境界足夠高妙,要做的事情要絕對是不會被人管了。
李母反駁道:“可我是他的孃親,你是他的爹,怎麼會不聽我們的?”
李父皺眉道:“你懂什麼?都說山上神仙斷情絕性,肯喊你一聲娘已經是不錯了,你還真想著把他當普通的孩子養著?是不是還想著動用家法讓他跪在你面前?”
李父罕見有這麼大的怒意。
讓李母一時間都有些不能接受。
她帶著哭腔說道:“可是我的兒子,怎麼能娶一個蛇妖?”
……
……
李扶搖坐在窗前,那些聲音都傳入了他的耳朵裡,他平靜不語,知道總會有人不喜歡青槐,不管她好不好,就是因為她的身份,便會有人不喜歡,這沒什麼好說的。
李父給他的意外,但李母這般,便是情理之中了,他很能理解。
只是理解而已,卻是不能接受。
窗前起了一陣風,言樂站在風中,看著李扶搖,他張口問道:“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娶那女子?”
身為修士,言樂比李父李母更清楚李扶搖要娶一個妖族女子面臨的是什麼。
他要是真這麼做了,又是一場風浪。
這毋庸置疑。
李扶搖看著言樂,沒有說話。
青絲擺在他的膝上,另外的劍則是在劍匣裡。
言樂看著那柄青絲劍,忽然便想通了一些事情,原來如此。
他第一次對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年輕人表示出了欣賞之意。
雖然之前他便敗過。
李扶搖說道:“這世間的人都喜歡管閒事,這不太好。”
說著話,李扶搖就已經閉上了眼睛。
一道道森然的劍意從他身上生出,青絲劍有些青色光芒流轉。
言樂知道他這是在請他離開了。
沒有說什麼,他轉身而走。
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扶搖便睜開了眼睛,收回了劍,外面星光正好。
他來洛陽城,自然不會是簡單的探親而已。
自然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要不然他回來做什麼。
這一次北海之行,師兄吳山河說得輕描淡寫,但李扶搖卻是知道不是這樣。
想來是很嚴重的一次歷險。
這一次對李父算是交代身後事。
當然,這身後事要是對李父就能交代得清楚的話,也就不叫身後事了。
所以在星光燦爛的時候,他御劍去了摘星樓。
城裡有一位登樓境修士,要是在洛陽城裡御劍,這想來是怎麼都會被那位昌谷先生視作不禮貌的。
但李扶搖和李昌谷有舊。
當他落到摘星樓的時候。
李昌谷對著月光,正在讀書。
有很多時候李昌谷都是一個平靜而淡然的人,當然也有很多時間裡,李昌谷其實還是一個普通人。
他在月光下看著自己的詩稿,陶醉其中。
看到劍光落下。
李扶搖來到了他身後,李昌谷這才合上了書。
李扶搖認真行禮,喊了一聲昌谷先生。
李昌谷點點頭,說了一句李小雪不在此地。
李扶搖有些意外,李小雪的劍道境界應當沒有多高,怎麼李昌谷就放心讓他離開洛陽城了?
李昌谷笑道:“你的那個妹妹,天賦不低,練劍這些年了,已經青絲,所以我便許她到附近幾個州郡裡走走,我有一縷劍意在她身上,若是她出了事,我片刻便至,不會誤事。”
李扶搖由衷說道:“多謝昌谷先生。”
李昌谷點點頭。
李扶搖坐下之後,開始說起這些日子的劍山,也說起了道門和儒教弄出的事情。
李昌谷說道:“這一次去北海,凶多吉少。”
他是什麼人,光是一眼便能看清楚其中的東西。
李扶搖說道:“所以才想拜託昌谷先生一些事情。”
李昌谷搖搖頭道:“不管你拜託何事,我都不答應。”
“有想做的事情,自己來做,先把自己處於死地,恐怕也就真要死了,你要去北海,誰說沒有生機?”
李扶搖苦笑道:“總想著做好萬全舉措。”
李昌谷搖頭道:“不算好。”
李扶搖大致是知道李昌谷有個什麼脾氣,也就不再多說。
兩人對坐,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李昌谷說道:“你去北海,要面臨的不僅是妖土,還有道門和儒教,兇險在所難免,但我不管怎麼看,你都沒有必死的可能,我反倒還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