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就連是驢都沒有。
可是就光憑兩條腿,許吏也走到極快,出了丹溪鎮之後,在山林之間,竟然快到沒有人能看清楚他的影子,只花了半日功夫,許吏便來到了嶽麓湖。
現在不是四月,因此在這裡,還見不到什麼千鶴光景。
只有安靜的一片湖水。
許吏站在湖畔。
看著哪裡的水質最好。
這一趟出門,只要裝滿了這兩桶水,絕對不是什麼一年的藥錢的廢話,實際上十年二十年都夠了。
那副藥方子,其實價值不高,那草藥也算不上昂貴,更甚至於,那藥根本都不能治婦人的病。
婦人所患的病,其實也說不上病。
真要說起來其實便是生機枯竭而已。
買藥吃藥都是幌子,他許吏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其實是每日用氣機替那婦人維繫生機,這種手段,哪裡是一般修士能夠辦到的,即便是一位太清境修士,為那婦人維繫一日生機,便要幾乎耗費盡靈府裡的全部氣機,而且還是每日都要一次。
這樣一日一日,即便是一位太清境修士,都一定受不了。
可是許吏這樣,都已經堅持了一年有餘。
並未有半點難為。
只是就如他這般的修士,也是一樣無法根治,只能這般,日復一日的輸送氣機。
不過他既然是選擇要做一個普通百姓,便不想讓那婦人知道自己的能耐,要不是最後連藥錢都不夠了,許吏也不會選擇取水一事。
只是也不錯,這一次取水之後,至少之後十年二十年都不用想著找什麼託詞,最好拿這筆錢去做個小買賣,這樣或許一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他的一輩子很長,但那婦人的一輩子,不過是百年光景而已罷了。
選了一處最好的地方,許吏彎腰取水,等到木瓢舀水把兩隻木桶都裝滿之後,便想著轉身返回丹溪鎮,可這個時候湖泊湖面翻騰,很快便有一隻巨大黃鶴出現在湖面,它看著許吏,眼神戲謔,“怎麼還有人膽敢來取水?”
它的那雙眸子裡,充滿了不耐煩。
許吏抬頭看著這隻黃鶴,平靜不已。
黃鶴問道:“你不怕我?”
許吏沒有說話,他本來就是話少的人。
黃鶴換了個語氣說道:“你知不知道,之前來取水的人,都被我吃了。”
許吏想了想,說道:“取水不是什麼大罪吧?”
黃鶴冷笑道:“自然是不算是什麼大罪,只是看著你們這群人,我心裡煩。”
許吏嘆了口氣,這是什麼狗屎說法。
他看著這隻黃鶴說道:“每年都有黃鶴來此,你僥倖成精了?”
在世俗百姓的眼裡,若是什麼妖修,一定便是稱呼什麼妖怪,什麼精怪,絕對不會有其他的稱呼。
很顯然那隻黃鶴對這個稱呼也不太喜歡,於是它揮動雙翅,捲起一道罡風,怪笑道:“看起來你也是某個什麼第一人?是要來降我的?”
許吏皺眉道:“我只是來取水的,對於其餘那些事情,我沒有什麼想法。”
黃鶴哪裡會聽許吏說這些,扇動雙翅,就要飛過來把許吏一口吃下肚裡去。
許吏認真說道:“你這樣會死的。”
依著他的境界修為,自然能夠看出,這隻黃鶴是個朝暮境的妖修。
這個境界的妖修,倒是在山河這邊也算是罕見了。
黃鶴桀桀笑道:“上次那個道士也是這麼說的,可不一樣被我吃驚肚裡去了?”
許吏不想再廢話,他把水瓢裡的水隨手一潑,一柄水劍在空中憑空而現。
天地之間有劍氣彙集。
那柄劍直接便刺透黃鶴半隻翅膀,黃色羽毛掉了一地,更有鮮血灑落湖泊。
黃鶴倒飛而去。
然後片刻,他便化身成人,到了岸邊,抱著一隻手臂,在岸邊瘋狂磕頭,“小妖有眼無珠,竟然不知道劍仙老爺駕到,實在是罪該萬死,還請劍仙老爺留小妖一條性命,以後全部事情都聽劍仙老爺差遣。”
許吏一劍之後,不再出手,只是問道:“既然是罪該萬死,為何還要饒你性命?”
黃鶴帶著哭腔說道:“小妖不知是劍仙老爺,多有冒犯,還請劍仙老爺寬恕小妖冒失。”
能在山河之中,讓一位朝暮境妖修這個德行的,不會太多。
許吏問道:“你為何不讓人取水?”
黃鶴戰戰兢兢的說道:“小妖發現湖底有一件寶物,想著要將其煉化,又怕旁人覬覦,因此才暫時霸佔了這個地方,要是劍仙老爺對那寶物有想法,小妖自當雙手奉上。”
許吏沒有說話。
黃鶴臉色難看,但還是把那件寶物拿了出來。
是一方玉如意。
通體翠綠,光華流轉其中,應當是一件道教法器。
許吏全然不感興趣,只是想著是否要出手擊殺這個已經作惡不止一次的黃鶴。
黃鶴似乎是感受到了若隱若現的那一縷殺機,趕緊又磕頭道:“劍仙老爺高抬貴手,小妖來此只殺過兩人,都是他們上門挑釁在先,其餘的百姓都是趕走,並未出手啊。”
許吏似乎不願意放過他,平靜說道:“你剛才是想著要殺我。”
黃鶴面色悲苦,這他孃的招惹什麼不好,偏偏招惹到了這樣一尊殺神,惹不起就算了,還是一個劍士。
誰他孃的不知道這山河之中,劍士最好殺妖,雖然劍士稀少,但是他們這些妖就多了?
許吏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姑且放過你,不過若是再被我聽聞你犯下惡事,或是洩露了我的行蹤,你便死了。”
黃鶴連連點頭,“劍仙老爺放心,即便是有一百個膽子,都不敢的。”
許吏不再說話,只是將水桶挑在肩膀上,很快便無影無蹤。
黃鶴低頭低了很久,然後才擦了把冷汗。
抬起頭,臉色陰沉。
“遭天殺的東西,就該被人踩在腳下,最好永世不得翻身。”
黃鶴站起身,罵罵咧咧。
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哦。
黃鶴如喪考妣。
許吏以一顆水珠彈指出劍。
瞬間洞穿黃鶴身體。
許吏伸手取過妖丹,皺眉道:“蠢。”
一閃而逝。
日暮時分,許吏回到丹溪鎮,挑著兩桶水的許吏徑直前往酒坊,在酒坊關門前一刻把水放在了他們面前。
然後片刻,一座酒坊都驚訝了。
有酒坊的夥計認識許吏,有些吃驚的問道:“許吏,你什麼時候去的嶽麓湖。”
許吏還是那個悶葫蘆性子,半天之後才說道:“半月前。”
還有夥計問道:“沒有碰到吃人的妖怪。”
許吏搖搖頭,“沒有。”
酒坊夥計你一言我一語的問著,想來在今日之後,要去嶽麓湖碰運氣的便要多出許多人了,許吏全然不理會,只是等著賣了水之後,便拿著真金白銀返回小院。
在這之間,有多少人生出嫉妒的心思,有多少人覺得羨慕,這就不關他的事情了。
許吏在包子鋪買了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回到小院。
然後看著那個守在門口的小姑娘。
許吏遞過去包子,笑著喊道:“月兒。”
小姑娘吃驚的接過包子,肚子正好開始咕咕叫。
許吏爽朗大笑,走進院子裡。
去房間裡輕輕叫醒那婦人,然後把一大袋銀子放在她面前,溫聲道:“這下別說離我而去了。”
言語之中,竟然是還有些委屈。
婦人低聲道:“你原來不是普通人。”
許吏更委屈了,“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婦人忍不住埋怨道:“你既然不是個普通人,怎麼捨得讓我吃這麼些年的苦?”
許吏揉了揉臉頰,“你十八歲那年,在鎮上看了一個御空的修士,然後就在那裡說,這輩子都不喜歡這種飛來飛去的傢伙,還說要嫁就嫁個採石匠就行,我在你身後不遠處,聽得千真萬確。”
婦人皺眉道:“年輕小姑娘的話,你都信了?”
許吏柔聲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啊。”
婦人護額,忍不住罵道:“蠢。”
這和許吏之前說那個黃鶴,一模一樣。
許吏張張嘴,想著說些什麼。
然後莫名其妙便聽見一道聲音。
忽然便站起了身。
婦人也聽到了,她皺眉道:“什麼鳥,叫的這麼難聽。”
許吏很想罵罵她蠢,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
這是一道劍鳴,從劍鳴裡,他可以聽到兩個意思。
一個是,誰敢攔我?
另外一個是,快去某個地方。
許吏很清楚,這道劍鳴一定是朝青秋的劍。
要不然,沒有人會弄出這個動靜。
許吏苦笑道:“好像真要出一次遠門了。”
婦人問道:“去哪兒?”
許吏沒有回話,只是把院裡的磨刀石搬到了屋子裡,然後打了一盆水。
最後在床底下拿出一柄生鏽的劍。
然後開始一言不發的在磨刀石上磨劍。
婦人看了許久,眼睛都有些酸了,才說道:“你要是想當大俠,去買柄好劍不成嗎?你才掙了這麼些錢。”
許吏頭也不抬,認真說道:“我輩劍士,只有一劍便足以。”
隨著他磨劍的速度加快,這柄鏽跡斑斑的長劍漸漸顯露出來雪白劍鋒。
最後許吏拿水一洗。
一柄雪白長劍出現在他手上。
他又在床下拿出劍鞘,就把那柄劍懸在腰間,然後看著婦人,忽然說道:“去把東西帶好,咱們去遠門。”
婦人驚訝道:“一起?”
許吏點頭。
婦人哦了一聲,趕緊收拾。
花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總算是全部都收拾完了。
許吏看著帶著一大堆東西的婦人,皺眉道:“有錢了,什麼東西買不成?”
婦人後知後覺,扔下許多東西。
許吏抱起小姑娘,走到小院裡。
將腰間長劍隨手一拋,那柄劍懸停半空,讓小姑娘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婦人更是問道:“咱們也要在空中飛?”
許吏認真說道:“本來這一趟應該是很危險的,只是沒了我,你們娘倆在這裡過著也難受,還不如跟著我走,要是我不幸死了,你們至少還能給我收個屍。”
婦人罵道:“你說些什麼胡話。”
許吏嘆了口氣,認真道:“我許吏這輩子,練劍一番風順,因為你所以才一直隱姓埋名,怕招來禍端,原本以為就這樣過一輩子了,可這一次,既然是朝劍仙相邀,我沒有不去的理由,想來這會是這六千年前,最為盛大的一次劍士相聚,自然也會是最為蕩氣迴腸的一場大戰,我許吏能不能活下來,難說。但我不後悔,為了你,我就這樣過了二十年,為了劍,我任性一次,不過分。”
婦人怔怔看著在說著她聽不懂言語的許吏,別的沒有覺得,只是覺得自家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時候,特別有男子氣概。
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採石匠。
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婦人忽然說道:“其實十八歲那年,我看著在天上飛的那人,想的是,有朝一日我的夫君也能在天上飛就好了。”
許吏笑了笑,牽起她的手,溫聲道:“小事情。”
片刻之後,在這裡,有一道劍光生出。
登樓境的大劍士許吏,拖家帶口,前往白魚鎮。
——
或許是李扶搖早已經下定主意一定要殺萬羿,因此在他握緊青絲的同時,便幾乎將自己最強的一面都給逼出來了,最後拼著重傷,李扶搖將萬羿的頭顱給割了下來。
白魚鎮裡風起雲湧,李扶搖並未急著往那邊而去,而是回到了寒潭邊,見了顧緣和宋沛。
顧緣有些焦急,總歸是不知道為何發生這件事,李扶搖不清楚前因後果,但至少是知道這件事是衝著他來的,於是他想了想,只是交代顧緣回到白魚鎮之後,便好好和言先生一起待著,不要到處走動。
然後說自己要獨自下山,要她小心些。
宋沛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百感交集。
李扶搖拍了拍這傢伙的肩膀,然後提劍而行,掠向白魚鎮。
顧緣有些失魂落魄,她又不笨,有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呀。
宋沛小心翼翼的問道:“李大哥剛剛那些話,是不是遺言啊?”
顧緣有些生氣,反手就給了宋沛一巴掌,“你胡說些什麼呢?”
宋沛小聲提議道:“要不要找先生幫忙,先生離開之前,給了我一件東西的,說是要找他就拿出來。”
顧緣眼睛一亮,但隨即說道:“沒用的,這一次掌教大人也不能幫忙了。”
宋沛啊了一聲,隨即臉色發白,“這不就是說李大哥死定了?”
在宋沛心裡,自家先生一定是天底下本事最大的人,要是先生都不能幫忙,那大概是已經沒有可能了。
顧緣還想說兩句,可轉頭看著宋沛這個懊惱的樣子,忍不住安慰道:“好了,你以後要是厲害一點,就能幫忙了,少讀些書,多花時間在修行上,以後誰不講道理,就先揍一頓,至於沒有讀書,會不會道理講不過對方,不要擔心的。”
宋沛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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