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書劍霍然抬頭。
他的眼裡佈滿了血絲,帶著濃濃的疲憊和木然。
自從顧雪宜被判刑之後,君書劍心裡那座名叫“雪兒很善良”的寶塔就徹底崩塌了。
他疑惑、傷心、失望,不明白為什麼顧雪宜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要在暗地裡傷害三寶,明明她表現出來的是那麼喜歡他。
三寶,可是他的親孫子啊!
因為這事,君書劍一天一夜沒閤眼,也沒去探過監,他需要時間冷靜,再考慮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可事態的變化超出了他的預期。
“誰爆的料?”君書劍皺眉問。
“不知道。”銷售部經理道,“現在公司的員工都在議論紛紛,人心浮動得厲害。”
君書劍將報紙扔到一邊,不耐煩地道:“隨他們說去吧,有因為這事要辭職的,儘管讓他們走。”
他還就不信了,有人會拼著自己的飯碗不要,也要跳出來當什麼正義使者。
“這倒是小事,掀不起什麼風浪。”經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君總,我們宜家服飾掙的是什麼人的錢,您還記得吧?”
君書劍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宜家服飾主打女裝和童裝,掙的當然是女人和孩子的錢,可這跟顧雪宜的事有什麼關聯?
經理看出了君書劍的疑惑,嘆了口氣,指著桌上的報紙,“君總,您再仔細看看這段話。”
君書劍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只見上面寫著:
“身為華夏最著名童裝品牌的老闆娘,顧雪宜戴著溫和慈善的假面具,將她虛偽做作的愛心灑遍了整個國家,讓華夏近十分之一的兒童都穿上了宜家服飾的童裝。
可在這華麗的面具之後,顧雪宜的真面目終於還是被揭穿了,那是一張猙獰的臉,一顆偽善的心。她以狡詐的方式毆打弱勢婦女,以殘忍的手段傷害幼小嬰兒,全無一點不忍之心和悔改之意。
這樣惡毒的婦人,是華夏之恥!
身為女人,我們抵制宜家服飾的女裝!
身為母親,我們抵制宜家服飾的童裝!
我們要捍衛我們的權利,將宜家服飾抵制到底!”
言辭犀利,直指人心。
君書劍的心臟猛然被揪緊了,一種危機感席捲全身。
群眾的力量有多大,從古到今,哪怕是皇帝都不敢懷疑,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他很清楚,若是任由這討伐顧雪宜的輿論發酵擴散,宜家服飾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
兩個字:涼涼。
君書劍猛然站起身,在辦公室裡來回踱了幾趟,然後對經理道:“馬上召集董事會,商量對策!”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顧雪宜虐|童一案在帝都掀起軒然大波,報紙雜誌,新聞網路,到處充斥著抵制宜家服飾的言論,然後蔓延到了華夏各地。
尤其是女人們,反應十分激烈。
未婚的,指責顧雪宜虐待君少將的兒子,企圖破壞他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已婚的,特別是做了媽媽的,痛罵顧雪宜心腸歹毒,自私殘忍。
監獄裡也是有電視看的,顧雪宜因此受到了獄友們“諸多優待”,短短時間內將人生百味嚐了個遍。
宜家服飾採取了一系列緊急應對措施,讓利、打折、促銷,甚至還讓顧雪宜在牢裡手寫了一份悔過書登在報紙上,以此來博同情。
然而收效甚微,事態還是愈演愈烈,宜家服飾的銷量大幅度縮水,股價下跌,一批批貨物因為滯銷從各地經銷商處返廠,損失慘重。
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推波助瀾。
君書劍焦頭爛額,卻無計可施。
這時候,他聘請的律師提出了一個建議:從哪裡跌倒,就在哪裡把那塊絆腳的石頭挪開。
“你的意思是,讓我跟雪兒離婚??”君書劍不敢置信地瞪著律師。
律師點頭,分析道:“君總,公司是被太太拖累的,只要她一天是公司的老闆娘,民眾就會抵制宜家服飾一天。為今之計,只有徹底斷絕與太太的關係,才能從根源上拯救公司,拯救股市。”
君書劍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兩眼呆滯。
他又何嘗不知。
對於顧雪宜,他惱過,失望過,也曾有過那麼幾個“心動”時刻,泛起跟她離婚的念頭。
可顧雪宜畢竟跟了他這麼多年,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在這麼敏感的時刻拋棄她,人家會怎麼想?
君書劍不由苦笑。
一邊是公司,一邊是妻子,他該如何選?
律師一眼就看出他左右搖擺並不堅定的心思,笑了笑,安慰道:“君總不用有什麼顧慮,這件事本來就是太太做錯了,您只是順勢而為,算不得什麼。”
君書劍沉默了十幾分鍾,終於一咬牙,像是被逼無奈似的,紅著眼道,“行吧,郭律師,為了公司和股東們的利益,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顧雪宜還在牢裡,要離婚得走一套複雜的程式,律師在這方面是專家,自然滿口應允。
沒幾天,訊息就傳到了明月山莊。
沈月珠嗤笑:“果然薄情寡義,為了自己的利益,任何人在那老混球眼裡都可以當成犧牲品。”
顧雪宜是活該,不過君書劍這種遇到困難就撇清干係的做法,更讓人齒冷。
“哪有那麼容易脫身的。”楊梅笑道,“女人的想法跟男人不一樣,如果公公在這麼艱難的時刻,仍然選擇維護信任顧雪宜,大家可能還會高看他們一眼,至少他們之間的愛情是真的,甚至還會引起人們的猜疑,想著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暗箱操作,栽贓嫁禍給顧雪宜。現在麼,呵呵,公公徹底把自己陷入絕境了。”
一個狠毒的老闆娘,一個涼薄的老闆,宜家服飾還會有什麼出頭之日。
這句話很快得到了印證。
律師還是很有手段的,君書劍向法院起訴離婚後,法院很快就下了判決,准許兩人離婚。
至於家產,因為兩人有簽過婚前協議,所以顧雪宜幾乎算得上是淨身出戶。
聽到這個訊息,顧雪宜直接暈在了牢裡,醒來後像是瘋了一樣,又哭又笑,罵天道不公,罵君書劍,罵君明遠,罵沈月珠,罵楊梅,連帶著連四胞胎都罵上了,詛咒了一遍又一遍,那瘋狂猙獰的樣子,再也沒了一點豪門貴婦的優雅。
獄警實在聽不下去,拿著警棍就過來了,這才堵住了顧雪宜的嘴。
冷靜下來之後,她似乎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現實,開始乖乖吃飯,乖乖睡覺,對獄友們的找茬行為也諸多忍讓,儼然像換了個人似的。
只有在夜半三更的時候,顧雪宜才會睜開眼睛,在黑夜裡毫無顧忌地釋放她的情緒。
她的眼神陰狠,彷彿藏在暗處的毒蛇,吐著猩紅的信子。
蛻著死皮的嘴唇無聲地咧了咧。
呵,靠不住的男人,她解決了一個,照樣可以解決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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