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嬌掙扎的動作一頓，渙散的眼神忽然像是有了焦距，直勾勾地盯著顧雪宜，“真的？”
“當然是真的。”顧雪宜笑了笑，“你想想，你可是我孫子的親媽，我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讓你進門不是？”
凌嬌怔怔地看著她，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扯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笑，沙啞著嗓子道：“好，伯母，你要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否則...”
否則，她會讓顧雪宜後悔莫及！
說完這句話，凌嬌像是終於有了動力，躺在床上強忍著一波又一波的劇痛，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眼神時而脆弱，時而狠厲，卻再沒吭過一聲。
她要留下力氣來生孩子，因為只有孩子，才是她現在所有的，也是唯一的籌碼。
三個小時後，凌嬌被再次推進了產房。
風停了，雨歇了，雷電退了場，而被風雨所阻的君書劍和君子儒也終於趕到了醫院。
凌晨五點左右，一個胖乎乎重八斤一兩的男嬰被送到了君家人手裡，所有人都欣喜若狂，連君子儒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君家人圍在孩子身邊看他，逗他，帶他去打疫苗、檢查身體、洗澡，卻沒有一個人去關心凌嬌的狀況，連問都沒有問一句，像是完全忘了這個人似的。
與外面歡天喜地的氛圍不同，此刻的產房內，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產婦大出血，立刻準備a型血漿！”
“子宮收縮無力，給予靜脈收縮劑！”
“軟產道損傷，縫合止血！”
一道道指令從主治醫生口中發出，護士們如臨大敵，爭分奪秒地對產婦展開搶救。
半個小時後，產房的門打開了，一名年輕護士衝了出來，大聲問：“凌嬌的家屬！凌嬌的家屬在不在？”
門外鴉雀無聲，零星幾個等候的家屬相互看了看，無人應答。
護士又喊了幾遍，見還是沒人，心下頓時就惱了，抬腳跑到護士臺翻到顧雪宜的號碼，打過去一通臭罵：“你是凌嬌的家屬吧？產婦人還沒出來，你們這些家屬都跑哪兒去了？！馬上給我回來，簽字！”
啪一聲結束通話電話，護士狠狠地撥出了一口濁氣。
媽的，只管孫子不管兒媳婦的惡婆婆，什麼玩意兒！
顧雪宜出現在產房門口的時候，護士也恢復了平易近人的態度，耐心地跟她解釋了凌嬌目前的狀況。
“產婦大出血，經搶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子宮保不住了，得整個切除，現在需要你們家屬籤個字。”
顧雪宜點頭嗯了一聲，拿起筆絲毫沒有猶豫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護士有些詫異，這個婆婆可真是古怪，一般人聽到這個訊息不是都會哭天抹淚，擔心兒媳婦再也生不了孩子嗎？這人怎麼問都不問一句就同意了，乾脆得令人心底發寒。
護士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拿著簽好字的同意書進去了。
上午十點，凌嬌被推回了病房，人依然昏迷不醒。
顧雪宜一門心思都撲到了剛出生的孩子身上，只讓劉嫂去照顧她，自己則親力親為地給孩子把屎把尿，餵奶換衣服。
她沒打算讓孩子喝凌嬌的奶，因為凌嬌，不會在君家呆很久了...
君書劍公司還有事，看完孫子就走了。君子儒則拄著柺杖站在那裡，久久地凝視著裡搖籃裡的小嬰兒，沙漠一般的心底像是突然注入了一股清泉，軟成了一片。
兒子很像他，特別是鼻子，高高的帶著些勾，跟他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怎麼看怎麼順眼。
君子儒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孩子的小手，笑了。
想起小的時候，他在顧雪宜的薰陶下，最大的夢想就是把君明遠踩在腳底下，最好永不翻身，可過去這一年的經歷告訴他，君明遠痛苦，他並不覺得快樂；而被君明遠傷成這樣，他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恨他。
只是一種習慣性的討厭罷了。
但是從現在開始，他要更加努力地做復健，努力地完善自己，因為在將來，他要做一個在兒子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父親，那些討厭的人和事，他都不想再管。
正看得出神，凌嬌終於醒了。
她還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看清楚眼前的環境後，目光立刻落到了不遠處的搖籃上，虛弱地道：“劉嫂，把孩子抱給我看看吧。”
劉嫂猶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君子儒，君子儒點頭，劉嫂這才將孩子抱起來準備送到凌嬌懷裡。
顧雪宜手裡拿著一塊溼手帕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見狀立馬阻止了她，轉頭朝著凌嬌笑眯眯地道：“小凌啊，你剛剛才做完手術，身體還虛著，怎麼能抱孩子呢？還是等先養好身體再說，免得落下了病根。女人啊，這月子就得做好，做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啊？聽伯母的話，別逞強，等滿月了再抱。”
說著從劉嫂臂彎裡將孩子抱了過去，重新放回了搖籃裡。
凌嬌則被“手術”兩個字驚著了，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急忙問：“我不是順產的嗎？”雖然後來因為太累她暈過去了，但之前痛得死去活來，好不容易才把孩子生下來的事，她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顧雪宜笑了笑，“是順產的沒錯，不過後來你大出血，為了救你，醫生才不得不切除了你的子宮。”
切除子宮...
凌嬌顫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頓時眼前一黑。
沒有子宮代表什麼她心裡很清楚，代表她以後都再生不了孩子了。
君家是豪門，不可能只要這一個孩子，她以後怎麼辦？難道要允許君子儒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嗎？絕對不行！
“伯母，為什麼會這樣？不是你說的順產對孩子對我都好嗎？為什麼會突然大出血的？！”凌嬌激動地朝顧雪宜嚷道。
顧雪宜眼神閃了閃，正要說話，醫生進來了，她是過來檢視凌嬌狀況的。
凌嬌立刻拉住了醫生的衣服，哭著問：“醫生，為什麼要切除我的子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先別激動。”醫生嘆了口氣，耐心解釋道：“你又是羊水早破的情況，胎兒又養得太大，生產的過程中造成了產道損傷，還有子宮收縮無力的症狀，最終導致了大出血。我們用了收縮劑和止血藥但都不管用，你的凝血功能不知道什麼原因，出奇的差，沒辦法，我們只能切除子宮保你的命，希望你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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