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廳內，此時正一片靜謐。
除了地上暈倒的老婆婆，和坐在等候椅上低頭裝死的孕婦，其他人質都瑟縮著擠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高個男子依然坐在地上捂著自己被踢的肩膀，疼得冷汗直流。
死丫頭，下手這麼重，這下自食其果了吧！
他看著楊梅的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說得沒錯！英雄，我的肩胛骨都要碎了，普通人怎麼可能做得到！”他在一旁煽風點火道，“這個小姑娘肯定練過，說不定還是警方的臥底呢！”
喔cao！臥底你妹啊！
楊梅簡直無力吐槽這個人渣清奇的腦回路了，港片看多了吧！
她並沒有面上表現的這麼鎮定，事實上，她也怕得要死。
可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讓自己死得這麼窩囊！
她偏要死前再抗爭一回！
“怎麼？你一個大男人還害怕我一個女孩子？”楊梅強忍了內心的恐懼，盡力無視頭頂那支閃著寒光的手槍，故作挑釁地說道，“有本事別用槍啊，咱們單打獨鬥！如果我贏了，留我一條命；我輸了，隨你處置！”
“隨我處置......”豹子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歪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楊梅的身材，笑容曖昧，“小妹妹，雖然你長得是不錯，可惜還嫩了點，我比較喜歡吃熟的...”
轟！
楊梅頓時感覺全身血液直衝頭頂，惱得她恨不得馬上衝上去撕了對面男人那張破嘴。
但她前世在職場混了這麼多年，又是生活在開放的21世紀，什麼葷段子沒聽過。這種程度的調戲，也只能算小兒科而已。
很快鎮定了下來，楊梅傲然笑道：“你不敢？”
“我的字典裡，從來沒有‘不敢’兩個字！”豹子明知道她對自己使用了激將法，目的旨在脫身而已，但他依然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小姑娘，第一次見面就能抵擋住他的魅力，沒有跟別的女人一樣對他投懷送抱，甚至對他明顯的示好無動於衷。
一個貌似冷淡的女孩，卻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只為了維護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
他很好奇，她究竟是天生的冷淡，還是隻對他冷淡。
豹子慢慢後退，手中的槍卻沒有放下，對著楊梅笑道：“我讓你一隻手，讓你見識下什麼叫練過！”
呵，這人不僅嘴破，腦也殘，居然敢一隻手跟她較量，當她跆拳道黑帶三段是吃素的麼？
楊梅心中竊喜，等下若是有機會就踢掉對方手中的槍，看他還如何囂張！
旁邊的高個男子卻急壞了，楊梅踢在他肩膀上的一腳他是感觸最深的，自然知道她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無害。若是匪徒輸了，那自己豈不是又重新陷入危險之中，誰知道匪徒會殺誰呢？
想到這裡，他忙站起來指著楊梅叫道：“英雄，您可千萬別被這個狡猾的丫頭騙了！她真的練過！”
豹子轉頭看著他，眼神陰冷，“你的意思是，我打不過她？”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高個男子嚇了一跳，直覺不妙，急忙解釋道，“我...我只是想提醒英雄，這個丫頭真的不簡單...”
“聒噪！”豹子猛地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利索地揮了過去。
鋒利的匕首在空中劃過，發出耀眼的寒光，刺激得眾人心臟一陣緊縮。
片刻之後，就見高個男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臉上的表情猙獰可怖。
鮮紅的血從他的指縫中滴落，越來越多，直至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汪洋一片。
“咕...咕...”高個男子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奈何血再次從他的口中噴出，將他的衣服浸|溼|了一大|塊，再不能如同之前那般口若懸河蠱惑人心。
“啊！”人質們眼見他瞬間成了一個血人，忍不住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想死的儘管叫。”豹子掃了他們一眼，冷冷地說道。
叫聲戛然而止。
大廳內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彷彿剛才血腥的一幕並沒有發生過。
豹子將匕首在已經倒地死亡的高個男子衣服上擦了擦，放回了原位。回過頭，看著楊梅有些煞白的臉，表情慢慢變得柔和起來，“來，小妹妹，現在沒有了煩人的蒼蠅，咱們可以開始切磋了。”
這個人太變態了……
楊梅強忍了內心的恐懼，暗暗給他下了定義。
雖然她也很討厭高個男子，但是這樣陰晴不定地說殺就殺——不，應該是還沒說就殺——太過冷血了。
“好，開始吧！”楊梅擺出了架勢，準備與匪徒大戰一場。
她對自己的功夫還是很有信心的。
“鈴鈴鈴”，正在這時，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豹子沒有讓人去接，而是直接走了過去拿起話筒。
“怎麼樣？滿意你所看到的嗎？”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呵呵笑道，抬頭將手中的槍對準了監視器，嘴裡發出“嘣”的一聲。
電話那頭的君明遠看著面前的電腦螢幕，俊美的臉上冷靜肅然，“豹子，馬上釋放所有人質，出來投降。”
“噗，你睡醒了沒有啊警官大人？”豹子差點笑得直不起腰，他一躍坐上了辦公桌，甚至翹|起了二郎腿，“是不是壓力太大晚上睡不著啊？要不要我去幫你找幾個妞放鬆放鬆？”
戲謔的口氣並沒能讓君明遠惱羞成怒，他的口氣依然平靜無波，“想不想知道你外婆現在怎樣了？”
電話那頭突然一陣沉默，豹子臉上的玩世不恭終於收斂了起來，“你不可能知道我外婆在哪！”
“向陽鎮，白水村。”君明遠緩緩吐出幾個字。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們會知道外婆的行蹤！他明明藏地嚴嚴實實的！
豹子的僥倖心理終於破滅了，他站直了身體，冷聲問道：“你們想怎樣？莫非還要拿八十多歲的老人來威脅我？這就是你們警察的能耐？”
“你能用孕婦和未成年人威脅我們，我們為什麼不能用老人威脅你？”君明遠一邊示意白程宇去車裡拿出他的無線電，一邊與豹子周旋道。
“無恥！”豹子咬牙切齒地罵道。
他不能不管外婆，自從父親拋妻棄子離家出走後，母親也鬱鬱而終，多年來是外婆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
她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外婆年紀大了，又有高血壓，他不能讓外婆知道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不能刺激她......
豹子的腦子裡一片混沌。投降，他不甘心；拼命，且不說有沒有勝算，外婆怎麼辦？
“包子啊，你在哪呢？”正當豹子猶疑不定的時候，電話裡突然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外婆！
這個世界上，只有外婆才知道他的小名叫包子，豹子是加入走私團伙之後才改的。
“外婆，我在外面好著呢。您放心！多注意自個兒身體！”豹子眼睛有些發熱，忙清了清嗓子柔聲說道。
“外婆知道！你放心，外婆在療養院呢，政府派人來接的，對咱們可好著呢！包子啊，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做人，知道嗎？千萬別學你那個殺千刀的爹，做盡壞事還連累家人！聽到了嗎......”
直到再聽不到外婆的絮絮叨叨，豹子才抬手擦了一把不知不覺間流下的滿臉淚水。
他知道，今天只要走出這個門，他可能就再沒機會看到外婆了。
這樣也好，至少在她的心裡，他還是那個懂事孝順的乖孫......
他也終於可以解脫了，這麼多年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他也過夠了。
放下電話，吐出了一口濁氣。他轉身走回了大廳，臉上的神情再不見陰冷和殘忍，只有放鬆和釋然。
看到楊梅仍然站在原地警惕地盯著他，豹子忽然起了逗趣的心思。
“來，小妹妹，咱們接著切磋。”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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