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已是鬆口不僅不追究,此後有党項國內叛入宋朝的就是你們漢人,我們再也不管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讓步。
薛向道:“陛下,自熙河三年以來,党項與中國兵興年年,中國尚且不支,何況小邦。彼國主李秉常率五十萬大軍攻鄜延路無功而返,涼州方向被連奪震武軍城,仁多泉城,統安城三城。今懼我再舉涼州,故款附以圖自保爾。”
馮京道:“陛下,還有遼國國主派遣簽署樞密院事蕭德讓入獻玉帶,並持國書一封為中國與黨項解和。”
“念!”官家道了一句。
馮京當即道:“粵維夏臺,實為藩屬。累承尚主,迭受封王。”
“近歲以來,連表馳奏,稱南兵之大舉,入西界以深圖,懇求救援之師,用濟攻伐之難。理當依允,事貴解和。蓋遼之於宋,情如兄弟;夏之於遼,義隆甥舅,必欲兩全於保合,豈知一失於綏誠?”
眾臣聽著遼國國書也是神色頗為精彩。
“而況於彼慶曆,元豐初曾有披聞,皆為止退。寧謂輒違先旨,仍事遠征。倘蔽議以無從,慮造端而有自;則於信誓,諒系謀維?與其小不忍而窮兵,民罹困敝,曷若大為防而善計,世享太平。特戒使軺,敢達誠素。”
馮京道:“遼國隻字不提耶律乙辛之事,倒是解和,頗為奇怪。”
王安禮再道:“陛下,既是攻取涼州關遼國何事?”
“這涼州本是青唐故地,自李繼遷以後,李德明,李元昊三代國主都曾進攻涼州,最後克而有之。”
“本朝攻涼州,可以說是乃受青唐之託,收復盟友故地。”
官家聽了王安禮之言不由點頭,他心底還是怕極了遼國道:“王卿此言有理。”
薛向聞言道:“涼州本是漢唐故土,幾時成了青唐之地,為何說替青唐收之。此理不合!”
旋即薛向道:“陛下,自古以來絲綢之路有五條,分別夏州道,靈州道,涇原道,熙蘭道,青唐道。而靈州道,涇原路,熙蘭道都要穿過涼州。而另外兩條的夏州道要穿過沙漠,青唐道要穿過祁連雪山,都是艱難難走。
“所以真正的絲綢之路只有靈州道,熙蘭道,涇原道這三條,被党項攻陷涼州後,只剩下青唐道一條。本朝收復涼州不僅是收復漢唐故土,也是再統西域,此名正言順,何必借青唐之名。”
“豈不聞名不正而言不順。”
所謂一人搭臺,兩人唱戲,如今已是輪不到章越本人親自出面了,都是薛向和王安禮二人在替章越主張。
當然馮京的反對也是必要的。
別看在廟堂上爭得面紅耳赤的,但私下章越與馮京,還是有說有笑的。
這往好了說是,公事不害私誼,乃古之人臣之風,往壞了說,大家都是演戲給官家看的,異論相攪是政治正確,大家公事是公事,生活是生活。
馮京這人是反對歸反對,但不堅決。
之前與章越鬧得僵的時候,馮京打算辭相了之,但官家說要用呂公著上位取代馮京,再召司馬光替補呂公著時。章越又立即上門,放下身段將馮京請了回來。
此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也。
呂公著支援馮京道:“陛下,既是党項又知罪議和之意,遼國又出面調停,若繼續窮追猛打,於道義則是不合。”
“再說遼國與黨項也非一體,當年遼興宗致書仁祖,曾有對党項協力蕩平之意,深同謀外御之情。”
“若極力圖謀攻党項,則同時壞了遼與黨項之情。再說漢唐故土之名,這幽燕也曾是。”
官家想了想看向章越道:“章卿之見呢?”
章越道:“陛下,党項如今自知困蹙,哀憐求和,故上屢次請和上誓書。”
“難道這麼多年了,眾臣們仍是不能察覺其情偽之狀嗎?”
党項這麼多年來都是一面出兵攻宋,一面求和。好像一個人打了你一個耳光,又立即給你賠禮道歉,道歉完又是一個耳光。
你是覺得人家道歉是真誠的,還是耳光是真誠的?
章越道:“若党項可信,誓書言出至誠,深悔前罪,絕不僅僅說此好話了事。”
“臣以為党項這麼多年來都是詐作空語,徒為虛言,陰蓄奸謀,暫示柔伏之形,終懷窺伺之志。”
“此賊不滅,伏於臥榻之側,則一日都難以安寢!”
章越直接道出了太祖皇帝的名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官家聞言道:“章卿所言極是,朕已決意討伐党項,出兵涼州!”
“對秦鳳轉運使路,永興軍轉運使路進行大赦,無重罪者皆赦免,對於熙河路經略使路免其稅賦一年!”
眾臣聞言皆道:“陛下聖明!”
元豐四年六月末。
宋軍分兵三路攻涼州。
一路自蘭州出,由王厚領兵十五萬,往西北而行經烏鞘嶺至涼州。
一路自會州出,由苗授領兵五萬,沿古長城西進涼州。
一路自青唐出,由青唐部大將溫溪心和宋將王贍,監軍童貫率七萬青唐與宋聯軍,翻越癿六嶺北攻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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