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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平章軍國重事

作者:幸福來敲門
第1187章 平章軍國重事

還是老泰山深謀遠慮,先取嚴治再取寬治。

要求寬治,必先嚴治而始。

章越熟思吳充的話,如果你要一個人怨恨你,那你一開始對他很好,然後一步步變淡。

軍隊裡也是這般,一個人初犯軍紀,就應該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不要等到對方犯下天大的罪了,再將他處死。你一開始對他心慈手軟,就是害了他。

寬容就如水一般,大家一開始覺得親近可愛,但溺亡在水中的人不計其數。

很多政局到了後面無解,領導者被迫採取一刀切的辦法解決,這都是一開始的寬縱所至。

章越一身冷汗,還好吳充回朝來給他點醒了,否則他以後便要犯下大錯了。

章越道:“可是呂樞副那邊怎說?”

吳充道:“這便是你錯的最大的一點,你一開始下了決心要樹伐党項為天下之繩。結果因呂晦叔幾句話而動搖。”

“這時候你要再重舉,便是成了反覆。”

“我知道你是顧念我吳家和你章家與呂家的姻親之誼,但正因為如此,呂晦叔質問你時便要將話與他說清楚。現在無論說什麼,呂晦叔都會怪罪你。如今只有將呂晦叔罷出京師一途了。”

章越聽了吳充之言,深明什麼叫一開始退讓,後面只有採取過激的手段了。

吳充道:“我與晦叔說一說,我與他還有多年交情,但能說得如何誰也不知。”

章越道:“一切都仰仗老泰山了。”

吳充道:“你我之間不說客套話,我如今致仕,也沒什麼能為你辦得事。”

“我的幾個兒子都不成器,唯你算是繼之衣缽了。”

章越感慨自己仕途受吳充一路提攜,之前自己出兵河州剿滅鬼章時,結硬寨打呆仗,幾乎將整個陝西路打得財政崩潰,是吳充力排眾議始終支援自己。

而自己回朝出任參知政事,也是吳充讓出了宰相之位,才令自己跨入這重要一步。

更不用說他在政治上的提點,吳充在政治上境界極高,看得很深遠。

任何事都是這般,有人看到一步,有人看到兩部,有人看到三步,看得越遠的人便能夠站到最後。

不過岳父在史書上沒什麼建樹,事實上也是這般,人這一輩子能成事七分運氣,三分實力。

有時候真不是實力不行,而是運氣不至。

吳充笑著道:“三郎的兩個兒子,亙哥兒明銳遠識,日後鵬飛萬里不可限量,丞哥兒雖不如亙哥兒,但能夠承歡膝下,也是為人父母的福分。”

“人這一輩子不能強求,無論如何都有好與不好。我家大哥兒不成器,我早已知道了。”

“你當如何辦就如何辦,老夫百年之後,吳家就託付給你照看了。”

聽了吳充對自己處理吳安詩之事的允許,一直系在章越心頭的事終於落地。

人不可能不食五穀雜糧,人到哪處辦事,都受到人情世故的牽絆。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

十七娘進門對章越道:“官人,度哥兒攜幾位子侄想向你請教。”

吳充聞言露出笑意。

十七娘也是面有紅暈,顯然是吳家幾位子侄要拜見章越。她受家裡人想求,既是不好推脫,同時心底更是感到與有榮焉。

自家官人成了大員,自己受到家裡兄弟姐妹吹捧膜拜,再清高的人這一刻都不免頭昏腦脹的。

章越看了吳充一眼,以往吳充回家,吳家子侄都是爭著來拜見他的,如今則是來見自己。

吳充卻十分釋然道:“三郎,你去吧,不要忘了我與你說得話。”

“是。”章越起身行禮,然後跟著十七娘走出屋外。

十七娘低聲對章越道:“這些子侄裡不是紈絝子弟,便是才具平庸,唯獨有一個十九郎的還可堪一見。”

聽十七娘還是頗為自己打算的,章越微微笑道:“除了這十九郎,其餘人我能將他們安排至交引所找份差事。

現在宋朝轉運使路都有交引所,甚至秦鳳路轉運使路還一口氣還設了三個交引所,分別是青唐,熙州,秦州。

近年來交引所除了鹽鈔、交子、茶引等生意外,也經營質庫,解庫之類的營生,那是賺得盆滿缽滿。

除了每年的分紅之外,其餘員工持股分紅外,每年的薪水都是高得驚人。

汴京交引所一名普通的員工,每年可得三百貫,這個俸祿已是一名禁軍年俸的六倍。至於中層則可達至千貫。

所以多少人想進交引所,甚至連讀書人的尖端太學生也是趨之若鶩。

交引所的工作其實含金量並不高,你就算什麼都不會,都能給你安排個差事一輩子衣食無憂。出身交引監的蔡京以往經常拿來市恩。至於章越遇到熙河路陣亡將士撫卹之事,他倒常將此職位批給他們的子侄,很少用來給自己市恩。

章越也想給老婆添些光彩,十七娘笑道:“官人那倒不必,你這個口子不好開。”

章越聞言微微鬆了口氣笑道:“那我一會多看看這十九郎。”

十七娘聞言點點頭,臉上笑意盈盈,輕輕地挽著章越的手臂,目光之中都是光彩。

……

次日章越面聖後留身。

官家聽得章越之言,深以為然道:“為政之道根本在於如此。”

“先嚴治才能求寬治。這也是卿常言之的,反者道之動啊!”

章越無語了,現在輪到天子來教育自己了。

官家忽道:“這話不是令岳吳卿與你說的吧!”

章越心道官家很厲害嘛。

章越想了想,沒有直接承認而是道:“臣與家嶽常促膝長談,於國事也常有商量,但從不營私。”

官家笑了笑心道,其實商量也沒什麼,他不信馮京就沒有和富弼商量。

官家對章越道:“吳卿是性子沉密,內行修飭,為相時務安靜。只可惜心正而力不足。”

章越聽了心道,皇帝是個明白人,心底什麼都清楚,但是知道歸知道,我就是不重用你。

官家道:“當初太皇太后(曹太后)言朕有太平宰相項安節之言語,後來吳卿一日脖頸上生了一瘤子,太皇太后便語朕,這便是太平宰相。”

“朕今日想起太皇太后之言頗有悔意,如今朝廷有制度,不能翁婿並相。”

“朕想讓吳卿與王安石併為平章軍國重事,卿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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