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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打響招牌(1/2)

作者:鑲黃旗
寧衛民從沒學過飯店管理。
他的學歷,不過是上一世半工半讀,在一所野雞大學混下來的,其實跟張廢紙差不了多少。
但他有心計,有豐富的社會經驗、生存能力、投機手段。
還有這一世從康術德身上學到的為人處世、待人接物的大學問。
以及不知不覺中因為收藏,對我們的民族遺產,傳統文化所產生的愛好和興趣。
這些東西,遠比大學裡的知識更實用。
何況他還趕上了改革開放、經濟搞活初期,千載難逢的黃金商機。
在當下市場準入門檻較高,真正的高檔餐飲企業沒有幾個,國內人力技術成本十分低廉,旅遊和餐飲市場需求卻在飛速激增的大環境下。
他能夠打著國內第一家外企的招牌,依靠皮爾·卡頓公司的資源作為後盾。
甚至獲得了重文區服務局和天壇公園兩個有權、有地、有關係的官方合作伙伴鼎力支援。
更有“張大勺”、龐師傅、常靜師傅、艾師傅、羅師傅、常玉齡、劉永清這樣各行各業的民間技藝高手真心相助。
可以說他所面對的市場環境,堪稱千載難逢的美好。
他所佔據的商業優勢,同樣是得天獨厚,前所未有的。
要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所創辦的飯莊仍然不能獲得巨大的成功,那可真的說不過去了。
完全成了一種極其不符合邏輯,完全違反市場規律的事兒了。
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狀況的機率,恐怕跟他在洗臉盆裡淹死,吃塊豆腐噎死相差不多。
所以實際上,1983年8月27日舉行的那場幾近完美的開業慶典的確預示著偉大的成功。
靠各路媒體朋友的幫忙,報紙、電視上一通兒扇乎,效果斐然。
簡直如同在京城上空放了一個響徹雲霄的二踢腳,寧衛民幾乎於一夕之間,就順利的把“壇宮”飯莊的招牌打響了。
敢情就在開業慶典的第二天,也就是“壇宮”正式對外營業的8月28日這天。
不但京城電視臺於晚間18點30分《京城新聞》節目播出了“壇宮”飯莊開業的訊息,讓京城老百姓看到了慶典上的熱鬧場面。
京城數家本地報紙,《京城日報》、《京城晚報》、《京城青年報》、《光明日報》,同樣以圖文並茂的方式,在重要版面報道了這則訊息。
隨後的日子裡,《時裝》、《現代服裝》兩家與皮爾·卡頓公司聯合舉辦模特大賽的雜誌又刊登了“壇宮”開業慶典上,採用了T臺秀的照片。
和寧衛民聯合舉辦雕塑藝術展的《美術》雜誌也把“壇宮”的內部裝修和部分擺設的照片,作為傳統藝術實用性應用的優秀範例刊登宣傳。
再加上京城電視臺為天壇公園拍攝的紀錄片裡也加上了旅遊商店和“壇宮”飯莊的鏡頭,很快在電視上播出。
京城廣播電臺還為“壇宮”做了一期專訪節目,由寧衛民親自上陣,為聽眾介紹“壇宮”的詳細情況,科普宮廷飲食文化。
於是大部分的京城市民,透過這種立體的、轟炸式的新聞軟廣告,不但都知道京城有了第三家專營宮廷菜風味高檔飯莊,而且還大致瞭解到這家新飯莊與眾不同的經營特色。
比方說,“壇宮·御膳官席”是以明黃和孔雀藍、孔雀綠為主色調的,飯莊內的裝修擺設也是異常華麗精緻。
不但宮燈、壁畫、瓷器、古典傢俱和各種精緻的民族工藝品隨處可見,處處流露出奢靡精緻的藝術氣息,不似飯莊倒似一座藝術博物館。
而且還有皇室祭天的禮器和黃胄的《福祿壽喜圖》為鎮店之寶。
再比如說,“壇宮”不但儘可能的復原了舊日的宮廷宴請的氣派和享受,成功的營造出了一種“笙歌歸院落,燈火上樓臺”的貴族氛圍,而且經營內容和方式也與其他的飯莊不一樣。
這裡居然可以先吃飯後給錢。
從宴席程式上看,其他飯莊經營的便席這裡有,便民小吃這裡有。
但流程複雜,菜品多樣的正式“官席”,可就是這裡獨一份了。
從菜式上看呢,山珍海味此處雖然也有,可“壇宮”並不以此為主要賣點。
這裡主打的,其實是別家所沒有的花果菜、燒烤大菜,和純正的滿族風味。
就連點心、小吃、茶食,這裡也與別家不同。
追求的依然是風味純粹,有典可依,有據可查。
別的不說,在這裡是能吃到葡萄糊條、玉露霜、水團子、奶食餑餑、拉拉、玻璃粉、鴿松菜包的。
真正的滿族人,真正對宮廷生活有所瞭解的人,或者是研究宮廷生活的人,都懂得。
這些早已在市面上見不到,很少有人再提及的東西,才是貨真價實的宮廷小吃。
遠非什麼豌豆黃、艾窩窩、肉末燒餅和栗子面的小窩頭可比。
甚至此處,都不賣老百姓吃的“驢打滾”,而只賣達官顯貴吃的“打面倉”。
(前面選單二等席裡寫了驢打滾,疏忽了,已經沒法修改,因此只能在此註釋,更正一下)
什麼意思?
其實本質上說,兩樣東西差不多是一回事兒。
但從材料和製作上看,區別在於“驢打滾”是蒸制的用黃豆麵,“打面倉”則用煎炸和熟芝麻。
另外名字的寓意也不一樣。“驢打滾”注重的是拿仿生調侃的民間情趣。
而“打面倉”所體現的是“倉也滿,糧也多”,上層統治者所渴求的吉祥寓意。
總而言之,由寧衛民所創造的“壇宮”飯莊,將宮廷飲食去偽存真,去蕪存菁,儘可能的做到了最大程度的復原努力。
並且還相當超前的、務實的,構建起了一個淡化山珍海味,不以食用野味為美,只以烹飪水平為貴的飲食理論和“奢侈味道”。
算是比較成功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個宮廷大菜後起之秀的印象,成為了體現故都的古貌和古韻的又一標誌性的代表符號。
因此也被許多老百姓掛在嘴上,成為了這一時期不少人茶餘飯後的閒談話題。
比方說,那些也同樣有志於開辦飯館,想殺入餐飲業的創業者,他們就不禁為“壇宮”的創新拍案叫絕。
像早在1980創辦的京城第一家個體飯館,翠花衚衕悅賓飯館的郭培基和劉桂仙夫婦就合計上了。
“嘿,這哪兒哪兒看著都不像飯館啊?吃飯的地方要是這麼高階,那誰還有心思放在吃上啊?不過,這地方弄得還真漂亮啊,沒想到傳統的玩意擺在一起,看著這麼上檔次。這不比西方的高階大飯店差啊……”
“那可不,你看人家這桌布,西方人老用白的,他們這用明黃的,補花的,這絕對比外國人的高階。我看,咱們其實也能學學,這鋪上了桌布就不一樣,確實看著高階多了。倒是這先吃飯後給錢……你說,他們怎麼就不怕客人吃完趁亂溜了呢?”
三天之後,悅賓飯館也鋪上了桌布。
半年之後,這裡開始照方抓藥,同樣改成了先吃飯後給錢的規矩。
儘管為防髒,少更換,他們在桌布上又壓了一層玻璃板。
儘管怕跑單,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提心吊膽盯賊一樣防著生客。
但這些改變都是原本歷史中未曾發生過的,影響可謂不小。
當然,更多的人關注的重點還是在於這裡一席“官席”的價格,以及那些宮廷大菜的滋味。
要知道1983 年普通京城人生活的伊始,是早上起來,花七分錢買一根油條,五分錢買一碗甜豆漿。
這一年,西瓜賣七分錢一斤,國光蘋果賣四毛七一斤,鮮魚和雞蛋都是一元一斤,甲級牡丹煙七塊八元一盒,滬海牌男式機械手錶七十元一隻,當時有名的燕山牌腳踏車零售價是一百六十五元。
而據寧衛民在廣播節目裡透露,“壇宮”只有一摟的點心店採取惠民政策,保證百姓能消費的起。
如果現在“壇宮”二樓用餐,那是很昂貴的。
一桌酒席大概的標準是一等官席每人二百元,二等官席每人一百二十元。
便席的價錢大致在一等席人均百元和二等席人均六十元左右。
這也就是說差不多一頓十人的正式官席,就能吃掉十塊手錶,便席也得吃掉五塊。
這自然讓每個月工資才幾十塊的老百姓咋舌不已,態度也呈現兩極化。
有人就說,“這飯莊子也太黑了,壓根就不是為人民服務的,物價局怎麼也不管啊。應該讓老百姓吃的起才對嘛。我看這破飯店路子不對,這麼貴誰吃去啊?很快就得黃了……”
而更多的人則充滿嚮往。“哎,也不能這麼說。當官的能公款消費啊。所以人啊,還是得走仕途。咱們要什麼時候,也能去這樣的飯館吃上一頓,這輩子都不虧了……”
尤其是那些認識寧衛民的人,更是津津樂道,樂此不疲。
比方說扇兒衚衕的街坊們,背後裡都在羨慕寧衛民。
幾乎所有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認為他開了這個飯莊,那他這輩子都是足吃足喝的命了。
於是誰要見著寧衛民,都得好好問問,今兒吃的什麼山珍海味,宮廷大菜?買賣怎麼樣,都是些什麼人去光顧這樣的地方?
而寧衛民過去那些在重文門旅館上班的同事們,既有動了心思想要讓寧衛民請客的,也有人琢磨外企工資高,動了想抱寧衛民這條大腿要換工作的。
反倒是真正受到邀請的張士慧和劉煒敬兩口子,在深思熟慮過後,拒絕了寧衛民的好意。
他們的理由也很合理,打算要孩子了,不想讓兩口子都跟寧衛民綁在一起,過上整天忙碌,連花錢都沒空的日子。
還有寧衛民安排在建國門專賣店的那四朵花,他們對寧衛民辦飯莊的事兒多少有點恐慌。
生怕他們的經理與她們越發疏遠,不把專賣店當回事了。
為此,幾個人情緒一來,乾脆自己花錢當了一回客人,跑到“壇宮”摸底,外帶秀存在感。
想借這個機會跟寧衛民好好談談她們幾個的未來前程。
但不巧的是,她們沒能見到寧衛民,倒是被這裡的美食征服了。
至於曲笑的父母,看到新聞的反應,是既驚奇又興奮。
誰都沒想到幾個月沒見,寧衛民居然悄沒聲的辦出這麼件大事兒來。
尤其是曲笑拿回來四百塊寧衛民送的消費券。
這讓夫妻倆不免又猜忌上了寧衛民和曲笑的交往程度。
只可惜這種事實在不好啟齒詢問,天知道女兒對他們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何況曲笑最近訓練和參賽任務也越來越重,他們也不願意讓女兒情緒波動,因此分心。
也就只好把探究的迫切都硬按了下去,等待更佳的時機才好詢問。
剛剛從國外出差回來的霍欣,得知這個訊息也相當高興。
雖然她因為爭吵之故還沒消氣,沒有給寧衛民打去電話表示祝賀,只等他來主動跟自己開口。
但也在父母面前忍不住把寧衛民好一通誇。
只是霍司長夫婦卻沒有愛屋及烏之心。
他們的眼裡一個飯莊經理的前程太有限了,還沒螢火蟲的那點光亮耀眼。
所以對此也只能是表面敷衍,背後為女兒的眼界暗暗發愁。
而藍嵐一家,對這件事應該是反應最冷的人了。
儘管藍嵐為寧衛民的事業進展和成績感到高興。
但礙於父親和哥哥不屑一顧的因素,母親甚至是反感厭惡的態度。
她也只好把自己心裡的高興勁兒都隱藏了起來,不敢觸及。
米曉冉一家則恰恰相反。
米嬸和米師傅給米曉旭的信裡,說起了這件事,把寧衛民好一通誇。
但米曉冉卻心有芥蒂。
這封信只看過一遍就不願意再看了。
而且給父母的回信,她還著重要求,說今後不想再知道有關寧衛民的訊息。
當然,有格外想疏遠的,就有格外想親近的。
比如說江浩、李仲、吳深那夥子人,他們就越發認為寧衛民是個應該格外重視起來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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