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還不算什麼,和負責養雞的李專家一樣,這位種稻子的洪專家也附贈給了寧衛民兩個頂好的訊息。
第一件事還是洪應方主動提起的。
他說其實普通的京西稻米質量也很好,儘管比不了胭脂米,但油性高,口感好,香味也衝著呢。
種京西稻的農民,往往只有春節、五一、十一這三個重大節日才在全家的飯桌上出現京西稻做的米飯,讓家裡每個人藉機嚐嚐。
平日裡根本不捨得拿來煮飯吃,都是拿來熬粥。
而用京西稻熬成的米粥,也相當不凡。
盛在碗裡米湯都是青綠青綠的,米是米湯是湯,頃刻間就會結成一層透明的薄皮。
所以說,透過這一點就能看出來,不帶顏色的京西稻,這也是一種質地很高的稻米。
如果寧衛民基於提高餐廳的食材質量,未必完全執著於名為“紫金箍”的胭脂米,買這種普通的京西稻作為補充也很好。
雖然市面上同樣見不到,基本上這些京西稻都是收上去直供大機關大單位的。
但農大作為技術支援單位常年主抓這個專案,是有門路可以介紹給寧衛民的,為他這個投資人開個口子的。
只要跟校領導說一聲,每年讓收購部門那邊勻給他一萬公斤應該沒問題。
就是價格貴,官方收購價一公斤一塊五,寧衛民要拿貨,怕就得一公斤兩塊一了。
對這個價格寧衛民當然不在乎,這年頭價格雙軌制的現象太普遍了,他怎麼能跟公家單位比?
雖然說市面上的普通大米才三毛一斤,無論是一塊五,還是二塊一一公斤的米已經屬於天價。
可要對比壇宮的售價這點成本卻不算什麼。
何況說破大天兒不也就兩萬多塊人民幣的事兒嘛。
其實寧衛民真正在乎的,只是大米的質量有沒有洪應方說的這麼好,能不能吃出和普通大米的明顯區別來。
還別說這天他留在當地吃飯,負責招待他的洪應方還真念著此事,專門為他弄了一鍋京西稻的米飯出來。
結果還沒吃呢,只是煮飯的時候一聞這味道,寧衛民就決定要買下這種普通的京西稻了。
因為確實好啊,聞著噴香啊,香味別說飄出廚房了,街上的人都能聞見。
而且這種米的香味,絕不是泰國香米的那種香味,只是純粹好大米的天然稻香。
吃的時候當然感覺更好。
聞起來香吃起來甜,爽口彈牙,用咱們的話說那叫艮揪。
說白了,又黏又有彈性,南方的秈米沒這個特點。
照寧衛民的個人體會來說,這種米的口感比日本最有名的越光大米還要好一些,和更高階的京都翁霞米比,質量相差不大。
真是那種可以不用就菜,依然覺得好吃的米飯。
而就咱們國內範疇來說,其實黑龍江五常大米,天津小站稻,也都是著名的優質大米,這些米也和京西稻一樣都有貢米的歷史,質量上差不多。
都能煮出亮晶晶的米油來,都有清甜的回味,滿齒留香。
但是目前的狀況下,別忘了,寧衛民可根本搞不到五常米,他過去也沒門路買京西稻。
只有小站稻米是他能買到的,因此就成了壇宮一直以來用於煮飯的不二之選。
可偏偏津門又屬於異地,人家當然緊著本地供給。
儘管壇宮方面肯定不怕花錢,可由於當下供給體制的問題,這年頭物流和儲存都條件有限,壇宮從津門買回來的米其實並不夠用,而且往往都是不知道存了多久的陳米。
這就沒法跟他現在捧的這碗京西稻的口感比了。
所以這麼一來,寧衛民就覺得京西稻還是他最好的選擇。
他立馬拍板,這京西稻他要了,只要是新米,再貴點都行。
別的不說,他只要能出口這種米到日本去,就大有賺頭。
因為價格上差距太大了。
在日本,最便宜的越光米在日本也要五百円一公斤,是京西稻價格的二十幾倍。
而翁霞米一公斤的價錢相當於六七百人民幣,能買三百公斤的京西稻。
雖然日本對於進口糧食的關稅極高,大米還屬於特定品種,此時關稅高達百分之五百。
可對比國內糧食價格,寧衛民即便交再多的關稅,只要大米質量過關,依然還是暴利。
這都快趕上賣粉兒了,他幹嘛不幹?
他在日本的壇宮分店,這麼一碗飯賣兩千円,日本人都得說他厚道。
這不又等於天上掉下錢來了嘛,又是一個一億円啊。
這說明什麼?
說明當糧食販子還是很有前途滴!
至於第二件事兒,那就有點無心插柳的意思了。
要知道,咱們可不是小日本兒,真能白嘴兒吃大白米飯。
哪怕飯再好吃,那也寒磣不是?
誰待客也得準備幾個熱炒,再來點小酒,才算是個人啊。
洪應方因為昨天就知道寧衛民要來,她也知道寧衛民這樣的貴人,好酒好菜吃得太多了。
何況又是京城最出名宮廷菜的大老闆,絕不會稀罕什麼老百姓心目中的硬菜。
所以大魚大肉他一概沒有。
為了待客,他是另闢蹊徑,專門讓人弄了一些在稻田裡能抓到的玩意讓寧衛民嚐個新鮮。
這些東西打昨天起,養在水裡備著,今天撈出來,要帶走的時候還非常生猛。
網兜子裡有幾斤活蹦亂跳的河蝦,幾十只青蛙,十幾條泥鰍,十幾只河蟹,都是原本活在這稻田裡的活物兒。
寧衛民看著喜歡,直說,“太好了,吃了那麼多海鮮,反而怪想這些田裡的玩意的。”
確實如此,別看去了日本之後,他對於多麼高階的海鮮都能大快朵頤。
別說藍鰭金槍魚不算什麼,帝王蟹想吃就吃,就是鯨魚肉和河豚他也沒少吃。
可人就是這樣的,海鮮吃多了卻想河鮮,寧衛民的口味與洪應方的這番心思一拍即合。
更別說除此之外,洪應方還額外又讓人弄了點野菜和蘑菇呢。
又額外弄了兩道涼拌野菜、一盤蘑菇炒肉,那真是就地取材,好吃不貴,經濟實惠。
結果這第二件好事兒就出在那盤最不起眼的蘑菇炒肉上了。
別看陪酒的誰都沒當回事,寧衛民自己一開始也是主攻河鮮,但真當這盤菜擺在他的面前,他看清楚了蘑菇樣子卻有點愣神了。
都沒等別人讓他,自己動筷子夾起一口送到嘴裡,感受到那股特殊又熟悉的香味更是吃驚,忙問,“這蘑菇哪兒來的?”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個蘑菇他熟啊。
他在日本可是吃過不少回了,松本慶子總是買回來給他炸著吃,或者煮著吃。
那是一種據說過去只能日本皇室享受的菌類,在日本叫做“灰樹花”,或者是“舞茸”的高階食材。
小小的一斤就能賣到三千円,相當於一百多人民幣呢,那還是鮮貨,乾貨更貴。
寧衛民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今天自己能在京城的郊區見到這玩意。
難道這東西京城也有?
這不是日本的獨特產物?
他自然忍不住要刨根問底。
可別說,這事兒還真讓他猜著了。
洪應方見他這樣的反應,自然不敢怠慢,忙告訴他說,這是自己頭兩天去良鄉,考察那邊農田情況,順便在當地村民手裡買的。
很便宜的蘑菇,據說是栗子樹上長的,一下雨就能冒出好多來。
他買了十幾斤蘑菇回去分發鄰里,大家覺得味道像雞肉,很不錯。
有人還託他下回去密雲再給帶點回來。
實際上價格也確實不貴,他總共才花了一塊五,今天啊也就是為了讓寧衛民嚐個新鮮才帶來的。
如果寧衛民喜歡,他家裡還有一點,都可以送給寧衛民。
這個訊息對寧衛民來說,那可比這頓飯還有吸引力啊。
當然,這個時候他還並不能完全確定,這種栗子樹上的蘑菇就是日本的“灰樹花”。
所以他也沒客氣,吃了便飯沒怎麼喝酒就帶著蘑菇回了馬家花園,等晚上把這東西擺在慶子面前,請教真正的“行家”去了。
嘿!沒想到,這還居然就對上了!
寧衛民還是從慶子的口中明確知道,這日本的“灰樹花”,其實就是栗子樹上長的這種蘑菇。
慶子說這種灰樹花其實就是栗蘑,因為形態特殊又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她是不會認錯的。
於是,原本寧衛民應該用兩天時間就結束的農大之旅再生波瀾。
老天爺賞給他的寶貝,他不能不接著啊。
就這樣,到了隔天寧衛民掉頭又開車去找了洪應方,要他帶自己去良鄉。
而且這一趟還不但他們兩個一起去,寧衛民還請洪應方又幫忙在農大,約上了一位熟悉當地情況,瞭解板栗種植情況的農大教授一起去做現場調研。
而他們這一去就是連串了好幾個村兒啊,進了村,先找村莊,再找生產隊長。
果不其然,這趟沒有白跑。
由於良鄉的板栗非常有名,在當地,只要是靠板栗這種經濟作物吃飯的村落,都認識這種叫灰樹花的栗蘑。
不過和日本人可不一樣,咱們的良鄉農民都非常恨這玩意,甚至管這種栗蘑叫“喪氣鬼兒”。
不為別的,就因為板栗樹是著名的經濟樹種,板栗的經濟價值高啊。
在國內,目前新鮮的板栗能夠賣到五六毛一斤,糖炒板栗一斤能賣到一塊多,是良鄉當地幾個村子的主要的經濟支柱。
對當地農民來說,這栗蘑只不過是板栗樹上生長的一種怪模怪樣的蘑菇而已。
它的外觀又太過於奇特,不像那些傳統名菌那麼順眼,賣不出價格去,導致它被誤解為沒有用的玩意,通常只是村民家自己吃,頂多曬乾了豐富一下冬菜的種類。
可是反過來,這玩意的破壞性卻不小,它會破壞板栗樹的生長。
當地農民都有一個經驗,長栗子菌的板栗樹,更容易死亡。
而且明顯感覺得到板栗樹木在腐爛。
如果長了栗子蘑不管它,過一段時間長蘑菇那一塊地方就腐朽了,木料都是爛的!
所以不用說,農民都把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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