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一下,留給朱植的時間就不到一個月了,他立刻密鑼緊鼓地開始,就藩前最後的準備工作。
最重要一件事情就是確定王府其他官員的人選。朱植攪盡腦汁,把自己所有能夠知道的人都用上了。審理正提名趙羽,這位後世經歷五朝的老臣,歷史上評說其性機敏,幾乎樣樣皆能,懂兵“圖天下要害厄塞,並屯戍所宜以進”;懂海事“建策捕海寇,有功。”;懂後勤永樂後“專理塞外兵事,帝北征,轉餉有方。”另外他還在刑部,工部,禮部三個衙門都當過差,是不折不扣的多面手,這樣的人材如何能夠放過?
典簿提名姚善,此人在太子臨終前交給自己的名單之中,提名他是為了安撫*方面的人。不過在歷史中此人也頗有點名堂,擔任蘇州知府時為政持大體,不為苛細,訟遂衰息,吳中大治。
楊榮升了長史,紀善一職提名瞿遠繼任。本來朱植不想妨礙他考明年的進士,沒讓他跟自己去遼東。可是瞿遠找到他,說自己父兄都去了遼東,一個人留在京城挺鬱悶的,非要跟著去。朱植纏不過他,也就把他提名了。不過這個孩子有膽識有見識,如果在遼東多加磨練,日後定能成就一番事業。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其他的人好象要不就無從稽考,要不位高權重,已經不是朱植的王府可以盛得下的。朱植也樂得交給戶部安排,沒幾天,戶部方面把王府官員安排齊備。朱植提名的人,戶部自然全部滿足。
朱植看了看戶部給他的名單,裡面有幾個都是太子給自己名單中的人,比如程通、張士信等。朱植看著自己想要的人沒有問題,其他人也不去理會,反正到了遼東,如果誰用得不順手再換。
武將方面,首先把瞿能的大兒子瞿卿從虎賁左衛調來,這是一員虎將,不能不收。其他將領朱植也動太多,惟獨又從振武衛調來一員千戶,姓張名倫。為什麼選此人,皆因他乃靖難武將中最為忠烈之人。明史記載,張倫勇悍負氣,喜觀古忠義事。從李景隆、盛庸戰,皆有功。燕王即帝位,招倫降。倫笑曰:“張倫將自賣為丁公乎!”死之。京師陷,武臣皆降附。從容就義者,倫一人而已。
除此二人之外,朱植並沒有調太多的人來,一來還有哪些能戰之將,朱植記不起來了,其他能記得的如平安、盛庸、卜萬這樣的猛人,職位至少是個指揮使,都不是自己能隨便調動的;二來雖然自己掌握禁衛大權,完全可以多調些護衛,可是他也怕將領挑選太多,會造成擁兵自重的味道,在軍事上能小心還是儘量小心點好,而且手下有了瞿能三父子,楚智,小馬王、莊得等人,已經是將星燴萃了。
羽林右衛的人馬已經補充齊備,神機營前營的部隊也搬去和羽林衛一同駐紮。朱植有意讓這兩支兵馬多些互相瞭解,互相配合,為日後組建遼東護衛做準備。按照明朝制度,他應該有三個護衛,現在實際上連兩個都不到,日後到了遼東還要重新整編部隊。對於這個問題,朱植始終很頭疼,他初步準備建立兩個騎兵護衛,一個以神機前營為主力的步兵護衛。不過養馬要錢,造槍造炮要錢,現在自己手頭的錢還真是不寬裕。每每想到這,他都會摸摸藍玉給他的地圖。
現在,朱植手裡總算有了二十萬兩銀子,也算是小闊了一把。他拿出一部分交給岳父,讓他在京城中以招募建王府為名,招攬鐵匠,銅匠,木匠等等手工藝者,以備日後遼東發展之用,自然也是多多益善。對於這些朱植絲毫不會吝嗇,不趁現在把人招齊,日後到了遼東再找可沒那麼容易。郭英奉旨辦差,工部那些人自然全力配合,不幾日便有二百多名工匠送到軍營之中,郭英按照朱植的叮囑還特地從民間招收了多一倍的各種工匠。當然這又是一筆不菲的支出。
四月初十,郭銘也從海邊回來,為朱植帶來了一百多名溫州福州等地經驗豐富的造船工匠。而且不但有工匠,他還招募了一批非常有經驗的水手,船老大。原來沿海地區由於有朝廷的禁海令,這些人都失去了原先的活計,換了工種變成了耕地的老百姓。對於造船,郭銘瞭解不多,但他覺得有了船總要有人會駕駛吧,反正招完工匠之後還有錢多,也就順便多招了二百多名失業的船老大。
對於郭銘的自做主張,朱植不怒反喜,他發現自己這個小舅子不但辦事幹練,而且非常細心,懂得舉一反三。自己一開始還沒想到的事,郭銘已經幫他彌補上了。朱植自然對他大大誇獎了一番。
朱植把船工和工匠們編成遼東匠戶營,隨軍一起出發。同時朱植吩咐薩里尼回去招攬部下,雙方約定以三月為限,七月初一,他將在金山左衛親自迎接薩里尼的到來。朱植還拿出兩萬兩銀子交給薩里尼,吩咐他拿去安撫手下,給一些不願意招安的人做安家費。就這樣,經過二十多天忙碌,方方面面都安排妥當,只等出發。
出發前夜,朱植特地帶著老婆孩子入宮看望母妃韓氏。她只有朱植這麼一個兒子,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自然十分捨不得,一見到朱植韓妃眼淚,立馬如斷線的珍珠不停往下掉,她抽噎著道:“我的十五郎啊,就這麼忍心拋下為孃的去那麼遠的地方嗎?嗚嗚……”
朱植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道:“母妃,古人云,父母在不遠游,遊必有方。父皇封兒子在遼東就藩,自然是讓兒子為國守衛邊疆。兒子怎能辜負父皇一片厚愛。”
韓妃擦著眼淚道:“哀家知道,兒大不中留,你也要有自己的天地。哀家本該高興才是,只是一時不忍才傷心落淚。這遼東是苦寒之地,你要學會照顧自己。媳婦,十五郎就交給你了。”跪在一旁的遼王妃郭秀連忙答應著。
韓妃正色低聲道:“哀家還有一件事要特別叮囑你,十五郎你聽好了。哀家知道你和四哥不對付,遼東正挨北平,北平又是你四哥的地盤,這鍋勺免不了要碰灶沿。日後無論你四哥如何相逼,只要今上在一天,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和老四撕破臉。切記切記,這是哀家最擔心的事,你一定要答應。”
朱植雖然不懂韓妃為什麼這麼說,但他知道這個韓妃在宮裡這麼多年,自然對政治遊戲瞭如指掌,這麼說肯定有道理,又恭敬地答應下來。
韓妃見朱植答應了,臉上也輕鬆了許多,讓郭秀把孫子抱過來,又是一通疼愛,她埋怨道:“烚兒都快兩歲了,你們兩人什麼時候給他添個弟弟啊。哀家還指望著多抱幾個孫子呢,媳婦,其他事我不埋怨,這事你可要上心。”郭秀紅著臉答應著。
三人又說了會話,外面太監唱:“陛下駕到。”韓妃趕緊帶著朱植和郭秀起身相迎。
朱元璋紅光滿面走進屋子,看見正在哭哭啼啼的韓妃,又想起朱植即將奔赴萬里,心中一軟對母子倆道:“植兒第一次出這樣的遠門,你就多陪陪母親吧,朕先去書房,你們聊完了再來。”
韓妃連忙道:“不妨不妨,這些天十五郎日日進宮,該交代的話也交代得差不多了。臣妾只是有些傷心而已。植兒快去聽你父皇教誨。”朱植恭敬地作了個揖,跟隨朱元璋走了出去。
朱元璋緩緩走在皇宮的迴廊裡,朱植稍稍跟在後面,道:“父皇,兒臣即將遠行,不能在您身邊盡孝,您一定要保重龍體啊。”
朱元璋輕輕嘆了口氣:“十個了,你是朕送走的第十個就藩的兒子。你們一個個都大了,朕也老了,人老了很多地方都不中用了。”
朱植道:“父皇何出此言啊,兒臣看您身體硬朗,精神矍鑠,還是等著喝您百歲壽誕的喜酒呢?”
朱元璋呵呵一笑:“十五郎啊十五郎,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會說話了。什麼萬歲萬歲,人真有可能活一萬歲嗎,那都是做臣子的奉承朕而已。朕不求能活百歲,只要看到天下太平,足矣。”
朱植道:“現在天下已經太平了,再無一處有狼煙,這都是父皇的文治武功,想我大明地域之廣,歷史上沒有一個朝代能比,父皇的成就恐怕秦皇漢武也追之莫及。”
這幾句倒是實話,如今玉宇澄清,疆域之大,是中國以前歷朝歷代都無法比擬的。朱元璋高興地摸摸鬍子道:“誰教會你拍馬了。不過我兒所說部分也是事實,只是地盤雖大,存在的問題更多,治理起來越發麻煩啊。”
朱植道:“兒子有時候覺得人活著就是很累,麻煩事總是很多,人固然如此更何況國家。也只有像父皇這樣明燭萬里的皇帝,才能把國家治理得如此興盛。”
“‘人活著就是很累,’呵呵,你從哪裡琢磨的,雖然話糙點,可道理的確如此。人家都道皇帝好,可你看看朕,一天只睡幾個時辰,又要起來上早朝,每日批閱的奏本就有幾百份。什麼治大國如烹小鮮,有時候真覺得聖人說的也不一定對。朕上了年紀,有時候批閱的時間長了,腰都疼得不行。”朱元璋感慨道。
朱植道:“父皇,兒子一向頑劣,不懂孝道,如今要離開您老人家身邊了,心中更覺不忍。來,父皇坐下,讓兒子再給您捶一捶背吧。”
聽著朱植情真意切的訴說,朱元璋心中感到格外溫暖,他在迴廊一處坐下,朱植在一旁給他捶背。朱植髮現給朱元璋戴什麼高帽都沒有,還不如打點親情牌管用。
朱元璋道:“兒啊,朕真有點捨不得你走,要不明兒下一道恩旨讓你多留些日子。”
朱植心道,我靠,做戲可千萬別做過火了,道:“那可好啊,能留在您身邊正巴不得呢。唉,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兒子還留在京城,容易被人說閒話啊。”
朱元璋道:“那些閒話朕也聽過,哼,以為朕會上當,會自毀長城?荒謬。”
朱植道:“那些閒話當然離間不了,可是父皇有沒有想過,兒子留在京城裡,有多少人會不擔心。說實話,兒子是不想被小人們構陷,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更何況為國守邊也是兒子一向的志向,不然這身武藝可真要荒廢了。”
朱元璋拍拍朱植的手道:“來,十五郎,坐下來,跟朕好好聊聊。你說的每句都在理,朕也明白,能像你這樣跟朕說實話的人又有幾個?當年你四哥還能說上兩句,可現在他離得那麼遠。現在你又走了,朕又能跟誰說去。”
朱植道:“要不父皇每年都找點由頭招兒子進京吧,大不了兒子多跑幾趟,呵呵。”
“你這一走,朕有幾句話一定要叮囑你。”朱元璋道,朱植趕忙收起嬉皮笑臉,正襟危坐。“第一,治軍以嚴,治民以寬。朕知道你總愛與下面將官打成一片,但你是天生貴胄,應該有自己的尊嚴,否則久而久之,你身邊難免養成一些野心勃勃之人,你要學會用自己的威嚴駕御手下將領。而且邊地兵兇戰危,軍紀一定要嚴明;治民以寬,遼東苦寒之地,這些年朝廷想了很多辦法移民以充盈邊塞人口,可是戰亂不停,地力貧瘠,老百姓去而又逃,始終人口增長不起來。所以你要治民以寬方可攏住民眾在遼東休養生息。”
朱植點頭道:“兒子謹聽父皇教誨。這些日子兒子也常看遼東民冊,這麼大的地方才不過有民五十餘萬,對於遼東實在太少了。兒臣懇請父皇今後幾年加大移民力度,起碼達到一百萬人,才可溶化胡人。”
朱元璋道:“恩,這個你不用擔心,朕心中有數。還有一事你要處理好,高麗新王李成桂,上表朝廷請求藩屬。本朝一些儒生對此頗有微詞,認為他僭越犯上,不能承認他們。你到遼東後與李朝正好是鄰居,你要試探一下他們對朝廷的誠意。但記住儘量不要與他發生衝突,畢竟他也是願意稱藩之王。”
朱植嘴上答應著,心裡咯噔一下,看來在朱元璋心裡,李朝遲早是要承認的,但自己想扶植王氏兄妹正好與之相左,看來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朱元璋又道:“第三件也是朕最擔心的一件事,你與四哥不對付,這在朝廷之上是人人皆知的事。你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朕不好過問,但既然和他成了鄰居,你就一定要以國是為重,與四哥精誠合作一同經略草原。你是識得大體的人,本來不需要朕叮囑。只是朕怕你有時候犯起倔脾氣,所以還是要嘮叨兩句。當了藩王和當皇子完全是兩碼事,萬事不能由著性子來,切記切記。”
朱植道:“父皇請放心,兒臣懂得其中輕重,不會因私廢公。”
朱元璋道:“該囑咐的,朕都囑咐了,你去陪陪你母妃吧。”
朱植叩頭告退,走了兩步,朱元璋又叫著自己,朱植回頭道:“父皇還有什麼吩咐。”只見老人一臉不捨,眼圈彷彿有些發紅,他看了看朱植最終還是揮揮手:“去吧,去吧,多陪陪你娘。”殘忍如朱元璋也有舔犢情深之時,人的天性無論何時都不會泯滅。
“嗵……嗵……嗵……”三聲炮響,羽林右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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