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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手足相殘(1)

作者:屋頂騎兵
第四十四章 手足相殘(1)

直到八月結束,冀東戰場平靜如水,南線的燕軍到了梁城所就停了下來,紮營築壘顯示出要打持久戰的準備;樂亭的房勝部除了放幾個斥候在河邊監視,大部隊一頭紮在縣城裡,死活不出來。

搞得負責監視的莊得無聊得要命。

說實話,燕軍的這次迷惑行動搞得很差,不出幾日,斥候就已經把梁城所的燕軍兵力摸了個底掉。

這支兵馬大部分是宣大的邊兵,很能打仗,但紀律很差,不時會有人跑到周圍鄉村裡偷雞摸狗。

這樣一來,遼東的斥候們就很好辦了,經常能抓到一些舌頭,最大舌頭竟然抓到過一個百戶。 遼東軍很快就將梁城所燕軍情況搞清楚了,甚至番號、主將都瞭如指掌。

訊息傳到灤州,證實了鐵鉉的判斷,梁城所又是一部疑兵,既然朱棣使用這麼多部隊進行迷惑行動,那麼他一定在醞釀大陰謀。

鐵鉉不斷加強糧道的保護,同時日夜將囤積在山海關的糧秣彈藥運送到灤州、昌黎等地。

果然等到八月最後一天,廣寧八百里加急遞到灤州,北線出狀況了,大寧的偵騎廣泛地出現在義州到山海關一線邊壘地域。

與此同時,遼東的斥候也偵察到了大寧軍動向,有三個衛的兵力已經過了營州,前進到大稜河上游的左岸,他們正在建平附近的河段搭建浮橋準備過河。

而最具爆炸性的訊息從遵化傳來,朱植得到大寧軍東進訊息的第二天,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沿著燕山南麓的盆地隱蔽東進,直到將要進入遵化才被女真斥候們發現。

據報告這支軍隊數量不少於五萬人。

當燕軍全面發動的時候,朱植懸掛了半個月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在敵情不明地時候,朱植的確擔心了很長時間,沒有明確的情報。

遼東軍如同一顆死棋只能釘在灤州不敢輕舉妄動,現在好了,對方的行動已經端在臺面上。

參謀部不費吹灰之力就判斷出燕軍的主力就在遵化一路。 無他,既然南線梁城所的不是,北線的大寧軍不是,那只有遵化一路可能是燕軍主力。

讓朱植放心的還有朱棣地部署,按照偵察到的情況,燕軍兵分四路。 房勝三個衛,梁城所四個衛,大寧軍三個衛,算上燕軍的主力十到十二個衛。

這個朱老四對自己還是滿重視的,燕軍全部兵力的八成都投放在冀東戰場。

這樣的部署雖然說起到很大的迷惑作用,所謂層層迷霧,無所不用其極。 朱棣的佈置看似精妙,實際上卻分散了兵力。 本來二十多個衛對遼東軍十三個衛。

兵力上有優勢,但現在兵分四路,兵力優勢慢慢消失了。

最關鍵一點,朱植明顯感到朱棣十分心虛,一年之前沙河之戰。 朱棣根本沒有使什麼計策,帶著幾個衛地精銳直接迎上來,拉開架勢就打。

可到了這次,他動用這麼大的兵力。 還使出如此多的招數,最終只能體現出朱棣已經失去了與遼東軍正面硬碰的決心。

這才是最關鍵的,打仗說到底打地是實力,任何謀略都是輔助性質的。

想當年朝鮮戰爭志願軍一個兵團圍美軍一個師,兵力對比十打一,結果怎樣,火力差了不是一個級別,最終還是沒能吃掉人家。 而自己卻被打殘了。

朱植非常清楚這些,當自己弱的時候計謀還有作用,但真到了硬碰的時候就要比武器裝備,戰鬥力還有戰鬥意志。

現在武器裝備遼東軍比你好,戰鬥力不相伯仲,可是戰鬥意志燕軍已經露怯了。

既然真相大白,下面就是看菜吃飯了。 根據參謀部地計劃,遼東軍主力逐次北上遷安。 留下五個衛擔任後方的守備。 具體是復州衛守開平,定遼右衛守灤州。

定遼後衛守昌黎,蓋州衛守山海關,廣寧左衛監視樂亭。 至於大寧軍對廣寧的騷擾,鐵鉉理都不理,廣寧有鐵嶺衛坐鎮,大寧軍兵力還不足以圍攻廣寧這樣的堅城。

而糧道也暫時停止了運糧,經過之前半個月的準備,現在在昌黎和灤州已經儲備了足夠大軍吃用三個月的物資,如果有必要,還可以透過海路對前線進行補給。

遵化的地形是這樣的,從薊州朝東北方向一直是梨河地衝積穀地,河谷呈喇叭狀向外放大,到了遵化城就接近了河谷的開口處,再往上游走半日就進入燕山山脈,翻過分水嶺之後,就是灤河河谷,從河谷繼續東進就可以走出了大山,進入遷安附近較為平緩的地形。

鐵鉉的打算是利用遵化附近的地形,擺下戰場,這樣遼東軍可以佔著山地的高度對平原上的燕軍進行打擊。 要想達到這樣的目地,就必須將燕軍扼制在遵化山口之下。

鐵鉉一方面命令尼瑪率領女真斥候千戶迅速搶佔遵化山口地薊州鎮,修築工事,就地對燕軍進行阻擊;另一方面命三萬衛加上定遼右衛的火銃騎兵千戶連夜北上,趕到遵化山口協助尼瑪守備。

其他各衛立刻連夜準備,在接到前線戰報之後第二天,遼東軍整裝北上。 剌魯衛、定遼右衛兩個騎兵衛輕裝先行,寧遠衛、廣寧中衛、羽林右衛為中路軍,瀋陽中衛殿後。

在灤州休整了半個月有多,遼東官兵個個憋得難受,這次進軍,各級官員傳達了將要與燕軍決戰地訊息,士兵們被撥撩得嗷嗷直叫,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朱植還命部下要大鳴大放地前進,儘可能地調動各衛的戰鬥慾望。 同時,朱植讓人編了口號“燕逆躲,遼王找,遼東軍威震天下。 ”

這個口號在灤州周圍響了整整兩天,引得灤州的老百姓夾道兩裡歡送王師,對於他們來說,可不管誰是王師,反正兩邊的王爺都姓朱,大軍走了還能過上兩天清靜日子。

所以一聽王師開拔,百姓們都自發歡送。

“我說三爺,王師又走了,你說下次來的是什麼旗號?”一個老漢揹著一捆柴火問另外一個儒服中年人,周圍歡送的百姓紛紛把眼光投過來。

三爺是私塾裡的先生,見百姓們巴巴的目光,心中甭提多有滿足感。 拈了拈下巴根的山羊鬍子,不慌不忙道:“燕遼兩地皆虎狼之師,此戰定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我估計啊,很難說,很難說!”

“怯!就這,誰不會說?”百姓被他這些沒有營養的話鬧得一鬨而散。

……

譚淵氣得將頭盔摜在地上,怎麼區區八百人守衛的一個小要塞打了一天還沒攻下!

燕軍離開香河之後,兼程北進,動作不可謂不快,香河到遵化三百里路只走了四天就到了,燕王派人往山裡探路,沒有發現燕軍,於是就放了心,看著手下兵馬連日趕路實在累了,命令大軍在遵化休息了一日。

第二天早上譚淵作為前鋒,統帥著燕山前衛在前開路,走了半日剛剛到了大山之前,就碰上了卡在山口的薊州鎮。

薊州鎮實際是一道關隘,北面是高峻的山崗,鎮南是滾滾而下的梨河,河對面依舊是高聳的山崗,入山的大路從鎮子中穿過,此處地勢險要,插翅難越。

本來這個地方有五百燕軍守著,誰知道一夜之間竟然換了遼東軍的旗號。

譚淵只得派軍順路而上,經過一番試探,從城上防守的強度,譚淵估計城中也就五百左右的人馬。

他立刻擺開架勢,全力攻打,結果一下午衝了三次,燕軍損失了兩三百號人也未能攻破。 氣得譚淵除了將頭盔摜到地上,卻毫無辦法!

正當他罵罵咧咧命令部下準備在日落之前再組織一次攻勢時,後面煙塵滾滾,只見燕王的大旗從山路間拐了出來。

譚淵惶惶不安地接下燕王,連忙道:“末將該死,未到午時就來到鎮前,誰知道城頭已經換了遼東軍旗號。 這打了一下午,還沒開啟。 ”

燕王眉頭緊鎖,問道:“裡面有多少人馬?”

譚淵道:“估計不超過五百人。 只是兩邊山上都有旗號,好像有一個衛在此守衛。 ”

燕王道:“原來不是派人搜尋過附近嗎?不是沒有遼東軍嗎?”

旁邊張玉道:“是的,方圓二十里都沒見有遼東軍大部隊,最多隻能是小股的斥候部隊。 ”

燕王站在河邊的石頭上,向前眺望了一會,一鞭子抽在路旁大樹上:“不好,棋差一招啊!看來我軍動向已經被遼軍偵得,他們想把我們堵在燕山之外,到時候再佔有地利與我交戰。

估計現在老十五的主力已經離開灤州了。

譚淵,眼前關上一定只是小部隊。 你看兩邊山上旗幟散亂,並沒有兵馬,不過是守城者的疑兵之計。

我命你不惜一切代價,日夜猛攻,明日太陽昇起的時候,必須給我將城池拿下。 ”譚淵聽朱棣這麼一說,立刻明白其中的關鍵,連忙應諾。

燕王走後,立刻又調上一個千戶的兵力,吶喊著朝薊州鎮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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