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應天風暴(3)
此次進京的行程,朱植打算走水路,一來可以免除了長途車馬的顛簸,二來經過商隊多年的摸索水路已經走得十分暢順。
薩里尼正在給他彙報艦隊的組織情況:“這次遼東水師以泰山號為旗艦,四艘五嶽級,八艘名將級組成分艦隊,殿下您看這樣的規模夠不夠氣派?如果不行,再加兩艘五嶽級。
” 薩里尼心想這次遼王進京朝覲,可是給遼東長臉的事,不把這排場擺足了,也顯不出威震東海的遼東水師威風。 因此薩里尼組織了一支在他眼裡足夠強大的分艦隊。
等到這十幾條船駛入長江水道,那得是多麼風光的時刻。
誰知道,朱植氣得跳起來:“我的大提督,你這是要幹什麼,去打仗還是去拜壽?!帶這麼多船,是讓我等著御史彈劾嗎?”
薩里尼哪裡想過那麼多,一心想著讓朱植風風光光地回朝。 聽朱植這麼一說,一臉茫然地不知該說什麼。
朱植也覺得自己反應過激,笑了笑坐下來道:“大提督,現在我們遼東水師實力如何?”
薩里尼道:“強啊,太強了,十四艘戰列艦,十六艘巡洋艦,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輔助艦隻。 現在東海上的倭寇海盜,遠遠看到我們的旗號就屁滾尿流。
但這些都是殿下做出的成績,花了那麼多錢,不讓別人知道怎麼行?”
朱植道:“這是遼東水師還是大明水師?”
薩里尼道:“當然是遼東水師啦……啊,殿下你是說這麼強大的水師卻只屬於遼東,容易遭受朝廷惦記?”
朱植點點頭道:“對,這支水師是咱們遼東的心血,現在要做的是如何保住它,不讓他人窺看。 所以不但不能臭顯擺,還要掩人耳目。 我看派兩艘巡洋艦就行了。
今後一年時間內,遼東水師兩支分艦隊輪流移駐耽羅,以半年為期輪換。
老薩啊,你可知道水師對遼東,乃至對整個大明的重要性。 你是我的定海神針,一定要把水師管好,不能讓他們有任何損失。 這番苦心,你現在未必明白。
但到了將來總有明白那天。 ”薩里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話,那邊侍衛通報,長史楊榮求見。 朱植一愣,啟程入京的日期還在一個月之後,他怎麼離開廣寧趕到金州,莫非出了什麼大事?連忙宣楊榮進來。
門簾掀開,楊榮風塵僕僕地臉映入朱植眼簾,楊榮上前行了禮。 朱植連忙將他扶起。 薩里尼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
朱植道:“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
楊榮道:“是的,京城裡出事了。 錦衣衛把遼東與李朝媾和的事捅到皇上那裡,還有北平彈劾遼東縱容商人與北元朝廷通商。 據無間的訊息稱,皇上震怒。
招五位重臣商量對策。 還好有楊靖和練子寧大人周旋,皇上準了等殿下進京拜壽時再問此事。 ”
朱植心中一驚,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才撤了遼東兩個衛。 隱藏在黑暗中的對手已經急匆匆地跳出來。
透過這幾年的歷練,朱植已經學會了處變不驚,他深吸了口氣,招招手讓楊榮坐下,下面的人給楊榮送上茶水。
朱植問道:“這會吃過飯了嗎?”
楊榮見朱植從容不迫,自己彷彿有些著急了,當下也展顏道:“一路奔波,顧不上這些了。 早上塞過兩張餅。 ”
朱植道:“那哪行啊,來人,下碗麵條過來。 記得下兩隻早上摸的對蝦。 ”下人連忙下去準備。 楊榮剛要開口,朱植制止了他,先吃過飯再慢慢聊,這個事急不了。
等楊榮狼吞虎嚥將鮮蝦面吃了個底朝天,朱植才道:“怎麼樣,這麵條味道還不錯吧。 ”
楊榮抹抹嘴道:“合著殿下在金州。 日日吃這種些神仙飯菜。 怪不得樂不思蜀呢。 ”
說到吃,朱植來了情緒:“那當然了。 天下有什麼事比得了這個,晚上給你做兩個幹鮑,那玩意,哎呀,味道之好言語說不清啊。 ”
楊榮見離題越來越遠了,連忙正色道:“晚上再饕餮,只是這京中之事,殿下還是早作打算。 ”
朱植見楊榮不搭茬,有些失趣道:“從廣寧到金州,走旱路快馬加鞭也就六日功夫,走水路更快,順風地不用三天就到。
我想勉仁應該走的水路吧?那這三日時間勉仁在船上應該早想出對策了,我打算什麼。
”朱植和楊榮相識五年,雙方之間的關係豈是其他人能比,所以朱植在楊榮面前說話也十分隨便。
楊榮呵呵一笑:“殿下說笑了。 這事依卑職看來,多是有驚無險爾。 ”
朱植展顏一笑道:“反正事情在勉仁心中總是有驚無險。 仔細說說吧。 ”
楊榮正色道:“其實與李朝締約之事,榮以為遲早會被皇上知道。 在朝廷尚且未承認李朝之時,殿下先和李朝締約,名義上就範了僭越之罪。
但為什麼不遲不早非在此事發動,可見背後一定是有人指使。 照我看,一定又是北平那位和尚沒事找事。
皇上削了遼東兩個護衛,只削了北平一個,偏偏是發生在草原大捷的情況下,說不定和尚聞到了什麼味道,覺得皇上對殿下有些不滿,他才跳出來扯這檔子事。
彈劾遼東與北元通商不過是往火里加油而已。 ”
朱植邊聽邊點頭,道:“這兩件事當如何化解?”
楊榮道:“僭越之過大者可扣上謀反的帽子,就是滔天之罪;小的,一句不懂規矩,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殿下要做的就是讓此事朝後者發展。
首先要分析一下皇上的態度。 此番削弱遼東兵力,不可否認這兩年遼東武功太盛,皇上多少有些起心。 但在榮看來,皇上對殿下不過是給一點小小地警告。
削的兩衛都不算遼東主力,而且殿下身邊的主要武將一個也沒調走。 這說明對殿下還是十分信任地,只是削兩個護衛有意警告一下殿下不要過於張揚,磨練一下殿下的性子。
有了這個作為基礎,僭越之過問題就不會太大,這次殿下是主動提出回京地,要是真有反逆之心,誰還會送羊入虎口。
站在這點上。 文章就好做了。
對於李朝,殿下一定要抓住兩點,一個是王路朝是高麗正統,被李朝謀朝篡位,殿下反的是亂臣賊子;其次,殿下可說李朝一而再再而三支援海西,這咱們是有證據的,如此不老實。
代天教訓一下他們也是應該的。 以上這兩點都是殿下鎮守遼東職責範圍之內。
至於締約一事,殿下就一口咬定這等同於藩屬與藩屬之間地合作,就如殿下與燕王,寧王那樣,不是朝與朝之間事。
以皇上的脾氣。 在他老人家眼中,李朝就是一個藩屬,在心目中地地位甚至比不上殿下。 只要下面有人用這些理由給殿下開脫,皇上自然會給殿下一個順水人情。
至於通商之事。 癬疾爾,更不足為懼。 榮以為,這次皇上充其量是想給殿下一個教訓,最終殿下必定轉危為安。 ”
朱植微笑著邊聽邊點頭,楊榮一番話,等於給自己吃下一個定心丸,道:“既然勉仁這麼說看來也不是什麼麻煩事,這次看來要麻煩勉仁辛苦一趟了。 其他需要什麼人隨行。
你有什麼看法?”
楊榮道:“殿下,我看可讓杏林夫人隨行,皇上還沒見過二王子,另外世子和郡主也應該跟隨殿下回京。
到時候走的時候就讓世子和郡主留在應天,這樣一來也能讓皇上乃至太孫放心了。 ”
這一層朱植倒是沒有想到,只是要自己的子女當人質內心多少有些疙瘩。 楊榮見朱植沒有立刻點頭,連忙道:“世子和郡主也到了該認字的年齡,可請皇上給他們指定先生。
如此一來。 皇上才可對殿下完全放心啊。 ”
朱植嘆了口氣,在古代以子為質永遠都是十分管用的讓別人信任的方法。 只是自己也無法逃脫這個宿命而已。
朱植又把剛才與薩里尼商談護送艦隊之事與楊榮說了,楊榮皺了皺眉道:“此事榮倒有計較,不知道殿下是否捨得?”
朱植聽出他話中之音,道:“勉仁是說送一支水師與朝廷?那可不行,這是我遼東安身立命之所。 ”
楊榮道:“殿下莫急,當初平海一策乃殿下與皇上許下地諾言,如今北部海疆倭患已平,南方卻依然有小股倭患。
而長江以南水師孱弱,如果殿下捨得將一支偏師送給皇上,那殿下的地位也就實打實坐穩了。
再者,殿下可將水師中比較陳舊地朝代級戰列艦與淘汰下來的大號福船送給朝廷,這些艦本不是遼東水師主力,再在船員水手中多安插遼東親信,就算他日生變,這也是遼東的力量。
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送出水師與殿下利大於弊,還請殿下三思。 ”
經楊榮這麼一說,朱植頗有茅塞頓開之感,作為一個王爺如果連這樣的心胸都沒有,如何能成大事。
朱植道:“勉仁之言甚佳,剛才我是有些小氣了,呵呵。 一會我就叫薩里尼過來,商量一下選派哪些艦船給朝廷。
哦,對了,隨從護衛我想點王琙的將,另外瞿遠也隨行吧,他們倆好久沒見過孃親了。
既然你來了,就留在金州,對於進京之事還須仔細謀劃,需要什麼禮物,需要上怎樣地賀表,事情可多了。 現在還有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地。 麻煩勉仁多擔待著。
”楊榮自然領命下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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