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由於風聲那個粗魯的父親的迴歸,馬哨的身份發生了巨大變化——從唯二的孤兒之一變成了唯一的孤兒。
但這並沒有讓馬哨變得更孤單,事實上,為了遠離父親,風聲將更多的時間花在了戰鬥訓練以及和唯一同齡人馬哨的相處之上。
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風聲發現與過去相比,馬哨似乎變得非常聰明和……幽默,有時甚至能擊穿他的超高笑點。
這很正常,馬哨畢竟是網路時代的人,頭腦裡的段子和騷話比風聲至少多出兩個數量級。
於是兩人成了好朋友。
馬哨每次出去收集食材,都會叫上風聲一起。
他很樂意這樣做,合理的飲食結構對兒童作用很大,在他看來,這就是在給未來的隊友刷buff。
“今天是捕魚,對吧?”
“沒錯。”
兩人準備好漁具——長矛,前往附近的河流。當然,還有防身的武器,弓箭和馬哨的肯塔基步槍。
眠熊氏族吃魚蝦較少,但捕魚技術還是有一些的,比如印第安人常見的長矛捕魚術,也就是在淺水區用長矛插魚的技巧。
經過兩個月的練習,兩人已經掌握這種技術,效率還不錯。
今天收穫很好,一陣忙碌過後,他們帶著總共將近二十斤的幾條河魚返回營地。這麼多魚兩個小孩當然吃不了,他們一般會製成魚乾,就像牛肉乾那樣,以便長期儲存。
走在路上,馬哨吹起了口哨,吹的是《月亮船》的調子。
沒辦法,家族天賦太強,就像父親一樣,他的口哨也很嘹亮清晰,基本可以當成一種樂器了。
風聲開始時還試圖模仿,但現在已經放棄了,安心聽歌,提前一百多年享受到了隨身聽的體驗。
找人借了個火,他們開始煮魚。
“兒子,你們在煮魚嗎?來,再放點野牛肉!”大聲說跑過來,不由分說就往石鍋裡倒了一堆野牛肉乾,湯水四濺。
此舉莫說風聲,就連馬哨都不禁皺起眉頭。
“你能小點聲嗎?”風聲說了句。
“這也算大聲?你想讓我多小聲?”大聲說睜大眼睛,大聲說道,天上的飛鳥俯首觀察,族人們卻早就見怪不怪了。
“……”風聲一陣深呼吸,身體微微顫抖,目光渙散。
他顯然被氣著了。但不是被父親氣的,而是被自己氣的,他氣自己又說了“你能小聲點嗎”。
他明明知道這句話只能換來“這也算大聲”,但他還是沒忍住,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
馬哨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不得不說,大聲說的性格和習慣比風聲更像個孩子,也難怪風聲不想和父親在一塊,能避則避。
大聲說也不改,或者說根本改不了,只知道以各種理由笨拙地往兒子身邊湊,以為這樣能挽救一點父子關係,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
風聲除了儘可能保持沉默外別無他法,勸說、哭鬧、發火只會浪費精力。因為父親的存在,他整個童年都是對沉默和忍耐的練習。
“兒子,給你講個故事,你知道兔子為什麼喜歡它的尾巴嗎?”大聲說彷彿想起了什麼有趣的故事。
“……”風聲低頭不語。
氣氛有些尷尬,當然只在馬哨和風聲之間瀰漫,大聲說渾然不覺。
好在這時,一頂帳篷裡忽然傳來陣驚慌的叫喊:“救命!快救救我弟弟!”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族人們紛紛聞訊趕來,馬哨、風聲還有大聲說當然也趕了過去。
他們趕到的時候,只見帳篷外,一個十三四歲的長髮少年正躺在地上,他兩手捂著脖子,面色漲紅,翻著白眼,眼看就要失去意識了。
“亂髮怎麼了?”薩滿石鴉問道。
亂髮的哥哥一臉焦急:“他……他噎住了。”
噎住了。
雖然這聽上去似乎是個小問題,但事實上,長期以來,吃飯噎死的人並不算多稀罕。
哪怕到了後世,噎對人類造成的死亡也和交通事故差不多。
印第安人的薩滿也是醫生,但實際上最多就是個業餘水平的心理醫生,真正能算得上醫術的東西很少,且多集中在外傷領域。
因此很快石鴉就兩手合十了,閉著眼睛,口中唸唸有詞:“大靈保佑,大靈保佑……”
“大靈保佑,大靈保佑……”族人也紛紛開始祈禱。
“閃開!”馬哨半天沒擠進去,頓時有些急了,當下連擠帶喊,終於從人群擠了進去。
他不由分說,衝上去就是一個海姆立克急救法。
馬哨讓別人從旁扶起亂髮,同時自己站到亂髮身後,左手從後繞到其身前握拳,使虎口對著其上腹部,然後右手握住左拳,快速而又節奏的向腹部衝擊。
他年齡尚小,所以需要人幫扶,同時還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氣。
“小哨子這是在幹什麼?”
“這還用說,明顯是在跳舞!”大聲說大聲說道。
跳你媽!
聽到這句話,馬哨心裡不由大罵,救人居然能被當成跳舞。
不過,這其實不算太離譜,在很多印第安人看來,跳舞確實是一種治病方法。
十幾秒鐘之後。
亂髮“哇”地吐出一塊野牛肉,然後被人攙扶著,一邊眼冒金星,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氣,半天沒緩過勁來。
“亂髮得救了!”
“這是怎麼做到的,太不可思議了!”
“小哨子一定是得到了大靈的啟示!”
見人已經得救,馬哨也鬆了口氣,思考怎樣用族人能聽懂的唯物主義語言解釋海姆立克急救法。
“衝擊他的肚子,肚子裡的氣當然就能把東西頂出去。”馬哨儘可能通俗地解釋道,一邊又示範了一下動作。
動作很簡單,人們一學就會了。
但還是有很多人相信,這是大靈的啟示——所謂大靈,可以理解為印第安人的上帝,但更抽象一些,有點類似“聖光”這種概念,是一種比較原始和朦朧的信仰。
族人這麼認為還不要緊,薩滿石鴉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先是從吃驚中平復,然後沉思了一會:“小哨子……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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