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餐,陸欣沅也來了。因為父母都住在這裡,這裡也是她的家。
什麼是家?有親人在那就是家。如果沒有人,單有一個空房子,那不叫家。
饒玉秋問:“欣沅,你都33歲了,準備啥時候要孩子?”
陸欣沅道:“媽,三年之後,我準備息影,待在家裡,相夫教子。”
“相什麼夫?教什麼子?生孩子要趁早!女人最佳生育年齡是23-30歲。36歲就是高齡產婦了!”
“媽,你那是老黃曆!作為修士,可以晚一些生育。”
對於母親和妹妹的拌嘴,陸丞和蔣秋芸都沒有介入。
陸丞認為靈氣復甦之後,修士的婚姻和生育是一個新課題,什麼年紀適合結婚,什麼時候適合生育,百歲之後能不能生孩子,800歲之後有沒有生育能力,這都是未解的疑問,鬼知道答桉是什麼!
正因為吃不準未來會怎樣,所以當初關桑月才那麼急迫,在面臨40歲關口時,放下顏面和羞恥心,咬牙去找陸丞。
過了一會兒,蔣秋芸問:“欣沅,卓一劍為啥沒跟你一起來?”
陸欣沅道:“他最近很忙,接替李月如主管‘追風太極門’的事務。李月如要準備生孩子了。”
“你倆對未來有什麼計劃?”
“卓一劍說,他是師傅唯一的男弟子,在青風成長起來之前,得為‘追風太極門’撐場子。”
一提到“青風”,在座的人都豎起耳朵,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陸天明和饒玉秋要顧及媳婦蔣秋芸的顏面,雖然知道青風是陸家後人,卻只能裝作不知道。
陸青燕心知肚明,但她堅定不移的站在母親這一邊。
陸青山茫然未知,沒什麼反應。
梅靈裳有所懷疑,但不是太肯定。
陸丞心有愧疚,一言不發。
他心裡的愧疚不只是針對妻子,也針對關桑月和關青風。他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既沒有做好丈夫,也沒有做好父親,沒有陪伴青風成長,這是一件讓他感到慚愧和不安的事。
在場的人中,只有陸欣沅能主動提及“關青風”。她作為已經出嫁的妹妹,希望哥哥能處理好這件事,別把關桑月母子二人忘記了。
蔣秋芸微微一笑,道:“下個月,要頒發本年度的‘青岱獎’,還要組織‘岱山武林大會’。陸丞你一個人去吧。我要留在山莊閉關修煉。”
陸丞一聽,心裡就明白了。
在場的眾人,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
就連陸天明都不是很明白,開口問道:“青岱獎的頒獎典禮,你們不是很少參加嗎?”
蔣秋芸笑道:“這次是20週年大慶。我媽年齡大了,想讓陸丞前去主持。”
真正能明白蔣秋芸言下之意的,只有陸欣沅和陸青燕。
陸欣沅是老演員,又是先天修士,知道哥哥功力很高,從桃花峪跑到青風山莊用不了多長時間,嫂子這樣安排便是對哥哥的極大縱容。
陸青燕在參加陸欣沅婚禮的時候,親眼見過母親和關桑月的互動,能大體猜測母親的心意。只有她最明白,父親的功力高到何種地步,心念一動便可以出現在數百里外,意味著父親留在桃花峪的日子,每天都能見到關桑月。
明白歸明白,但她不太理解,為什麼母親要這樣做。作為新時代的女性,怎能允許丈夫三妻四妾呢?母親能做到這種地步,是迫於無奈,還是心甘情願?
陸青燕能看得出,母親表情自然,安詳恬澹,氣血平和,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她心想:“怎麼會這樣呢?”
吃過晚飯,眾人散去。
陸青燕留下來,望著母親,欲言又止。
蔣秋芸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陸青燕道:“媽,我的確有話,但不好開口。”
蔣秋芸道:“你是想問關桑月的事,對吧?”
“是。”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剛開始的時候,心裡還有些鬱悶,現如今已經想開了。”
“媽,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是否覺得委屈?”
“你聽說過‘太上忘情’嗎?”
“聽說過,但不解其意。”
蔣秋芸緩緩說道:“晉朝王戎死了兒子,他悲不自勝。他的好朋友山簡去看他,說何必如此。他回答說:‘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然則情之所鍾,正在我輩。’這段話的重點,不但在‘聖人忘情’,更在‘最下不及情’,‘最下’就是三流的、不入流的人,這種人對情一片號啕,全無抑制、轉化與昇華的修養。結果,情就淪為惡形惡狀。
太上忘情有四大境界:忘情而至公,得情而忘情,不為情緒所動,不為情感所擾。
忘情非無情,而是有情不為情牽、不為情困,要把情處理得豁達灑脫。
自從我修成靈巫之後,心情便發生了變化。從凡人的‘情之所鍾’,向著‘太上忘情’的境界提升。”
陸青燕心驚肉跳:“媽,你別修煉到最後,連我都忘記了!”
蔣秋芸微笑道:“你想歪了。我還沒達到太上忘情的地步。即便達到了,也不是真的無情。我怎麼會忘記你和青山呢?”
“你真不怨我爸?”
“沒啥好埋怨的,男人都這樣,你爸算好的了,以一己之力支撐起陸家,因為有他,我的人生才完美。雖然出了你關阿姨這檔子事,並不影響我們的感情。”
“媽,我還是不太理解。”
蔣秋芸繼續說道:“生命這枚硬幣,一面是靈魂,一面是肉體。肉體承載著靈魂,靈魂讓肉體昇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如果是凡人和低階修士,關注的焦點是肉體。
一旦到了靈巫境界,靈魂強大到一定地步,追求的重點則是神魂相融,類似於柏拉圖式的愛情,在這一點上,我是離不開你爸的。”
陸青燕若有所思,道:“媽,你真能接納關阿姨和關青風?”
蔣秋芸道:“無所謂接納與否。她住在數千裡外的青風山莊,我住在青海湖畔的壓吾柔山。我還沒達到太上忘情的地步,偶爾見一面還成,但不能每天面對她。或許將來可以吧。誰知道呢。”
“媽,我該如何對待關青風?”
“從倫理上來說,那也是你弟弟。”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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