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和等待對人是一種前熬,現在鍾家華就面臨臨這樣的煎熬。本來他幾天前就應該決斷,要麼主動找書記說明情況,做檢討。要麼自己出手來處理目前的局面,進一步穩固其在政府系統的地位。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就是強迫自己再等等,再看清楚一點。這樣的日子是很難受的,他耳聽八方,淮陽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動靜都瞞不過他的耳目,但是他依舊心難平靜,心中總會有這樣或那樣衝動折磨著他。
而且最讓他心焦的事,現在關於黃淮合作的事情他需要和張青雲碰頭彙報,如果連這個彙報都不做了,那就真等於是視書記為無物了。
嚷嚷張書記要調任的事情已經一個多月了,可是到現在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這讓鍾家華不由得有些懺怒上面的辦事效率太低,現在港城處在了水深火熱之中,任命通知一拖再拖,都不知道上面究竟是什麼意圖!
就在他左右為難,度日如年的當口,某天下午他收到了一條簡訊,簡訊就四個字:“懸崖勒馬”。
收簡訊的手機號碼是他私人電話,知道的人極少,能夠將這四個字發到他手機上的人,絕對都是和他關係很親近的人,當時他心中猛然下沉。
他幾乎就要回撥過去看看對方是誰,不過他終究是忍住了,他心中清楚,人家有意隱藏身份,自然是有人家的想。但是這四個字卻明顯是向他示警。
他只考慮大約五分鐘,便撥通了市人大馮主任的電話,電話一接通,他便道:“馮主任,我政府家華啊,您老現在通話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我一天到晚都方便,不像你那樣日理萬機。”馮沁章取笑道。
“老領導客氣了,我這一直想請您吃頓飯,您看最近這兩天什麼時候我們聚一聚?”鍾家華道。
“老鍾,你客氣了!吃飯什麼時候不可以呢?非得要這兩天?我昨天州剛收到了張書記的請柬,我今天待會兒還得去赴宴呢,怎麼?你這麼快也要請客了?”馮沁章道。
鍾家華一愣,拿電話話筒的手抖動了一下,張書記發了請柬?為什麼自己沒有收到呢?請柬一般都是很隆重的宴會才用,難不成
鍾家華猛然想到了“懸崖勒馬”四個字,他感覺到有些不妙了,嘴上應付道:“呃,那樣
那我改天給您電話,我們再約時間。”
“那好!先這樣吧。”馮沁章淡淡的道,言語中似乎還有些失落,他本以為鍾家華是真有心請他,現在看來說的盡是皮面話,自己矜持一下,他馬上就順水推舟了。
掛了電話,鍾家華沒有心思去琢磨馮沁章心中所想,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如何面對目前的局面,今天晚上張書記請客,在什麼地方請客?鍾家華心中清楚,自己必須要儘快去見張青雲,早見還主動點,拖到了後面只會是越來越被動,他抬頭看看錶,已經下午五點鐘了,這個時候再過去來得及嗎?他心中猶豫難於決斷……
淮陽老山區和東山區交界處有一環境甚為優雅的公園,毗鄰公園的地方有一傢俬人會所,張青雲今天請客的地方就在這裡。
馮沁章早到,被劉鵬領著進會所,才發現這娶太冷清,他心中不由得疑惑叢生,道:“劉秘書,我是不是早到了,怎麼現在這裡還這樣冷清呢?”
“沒走錯,今天書記就請您和殷主席兩個人。”劉鵬客氣的道。
“就請我們兩人?”馮沁章驚道,劉鵬笑笑沒再說話,用了一個請的手勢,道“上樓梯就是一間客廳,書記已經在那裡恭候多時了。
殷主席也到了,我去迎接他。”
劉鵬有些恍惚的看看樓上,心中不知道張青雲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上樓的步子不自然的就慢了。
上樓,果然是一間客廳,客廳的風格很傳統,給人古色古香的感覺,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廳正中一座根雕的茶几,張青雲就坐在茶几後面,旁邊煮著水,似乎快到沸點了,發出“嘶,嘶”的響聲。
“馮主任,哎喲!你果然準時,來,來,坐!我們先喝茶聊天,飯菜已經在準備,真正的柴火飯菜,稍後就好了。”張豐雲看到他熱情的笑道。
馮沁章此時才恢復正常,手拱了一下,道:“張書記您太客氣了,選了這麼一個不真實的地方來請客,看到這幽靜的環境,我這骨頭都輕幾兩了。”
他手上拎著東西,不經意的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張青雲也叭說什麼,而是看向門口,快步迎了上去,原來殷蘇潭也到了。
又是一樣的寒暄,最後三人團團圍著根雕茶几坐好,張青雲便開始展示其爐火純青的茶藝,房間裡瞬間變得非常安靜,只有沖茶器皿偶爾碰撞的聲音,以及一屋子的茶香和水霧升騰。
張青雲似乎沉醉在了茶的世界裡,整個人平定淡然,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不知道今天他折騰這麼大的動靜所為何事,馮沁章和殷蘇潭兩人偶爾會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盡的疑惑。
“二位,嚐嚐,這是武夷山今年最新出的鐵羅漢,那邊的一個老製茶師和我有點交情,每年我要的都是他所做的極品,我敢說這是今年最好的巖茶。”張青雲道。
“好,好!”兩人同時道,殷蘇潭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讚道:“果然好茶,早聽說張書記喜好茶道,今日和我老馮是大開眼界了,能喝上你親手烹出的茶,更是我們的福分。”
“哈哈!”張青雲暢然一笑,擺擺手道:“殷老客氣了,我就那麼一點小愛好,見笑了……咦,二位……這……”張青雲指了指茶几上的兩個禮品盒,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殷蘇潭皺了皺眉頭,看了馮沁章一眼,馮沁章道:“這是我和老殷的一點小意思,聽說張書記要高升了,我和老殷今天都以為是來參加歡送宴會的,所以就帶了一點小東西想給書記留個紀念。”
“恩?”張青雲眉頭一皺,笑了起來道:“真是有意思,我今天可以明確的告訴二位,我會繼續擔任淮陽市市委書記,短時間內都不會有調任的可能!”
馮沁章和殷蘇潭兩人的表情同時定格,顯然兩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震住了,過了很久,殷蘇潭才道:“好,好,這樣就最好了!我們淮陽上下誰都不願您走了,現在您能夠留下來,我相信所有人都會非常的振奮。”
“是嗎?”張青雲莫測高深的一笑,道:“我看未必吧!最近我聽說我們人大代表還有政協委員們都特別活躍,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是在歡送我,還是在挽留我?”
“這,”馮沁章突然覺得今天自己可能赴了鴻門宴,不過他並不驚慌,他不信張青雲還真能興師問罪,他已經到了花甲之年,在官場上滾了一輩子了,什麼場合沒有見過?
顯然殷蘇潭和他的心思一樣,兩人略微一猶豫,馮沁章就開口道:“書記聽聞了這個訊息就最好了,現在黃淮合作開展得如火如荼,我全市上下社會各界民眾都非常關心,在這個時候作為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多關心一下政府的施政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當然,這裡面也不排除是再並書記您的調任,讓大家普遍比較擔心淮陽的未來,所以……”
張青雲眯眼審視著面前的兩位,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他早就知道這兩個老鬼很難對付,現在一接上手果然名不虛傳,明明是他們護短鬧事,現在被馮沁章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一絲破綻都不露,果然算得上是厲害。
不過,張青雲的準備顯然比他們兩人要充分,待馮沁章說完,他笑道:“好了,好了!這個解釋我認同了。我今天找二位是另有事情,在談事情之前,我想問二位幾個問題:
你們知道為什麼省委會有一出調我去港城而最後有虛晃一槍的動作嗎?還有,我的去留問題為什麼中央遲遲不做決斷,就這樣拖著想幹啥?最後,在一個月以前,我就在現在我們坐的這個位置,宴請了東海艦隊司令員。而就在昨天下午,華東省軍區周政委秘密來淮陽,宣佈任命,秘密任命我為淮陽軍分割槽第一政委,我想問問,你們知道這些動作背後目的究竟是啥嗎?”
馮沁章和殷蘇潭兩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的都站起身來,臉上的震撼之色莫可名狀,馮沁章手中端著茶杯,手抖一下,茶溢位來,衣服褲子都溼了他都沒有察覺道。
張青雲朝他們壓壓手,臉上繼續保持著微笑朝他們點點頭,殷蘇潭和馮沁章兩人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一時老臉通紅,殷蘇潭道:“張書記說的這些我們今天才聽聞,還真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希望書記能說清楚點,最重要好是要我們清楚,這些事情跟我們的關係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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