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淮陽本來不是很冷,但這幾天因為北方的強冷空氣南下的緣故,淮陽的天氣顯得冷颼颼的。piaotian.com
走到哪裡都可以看到裹得嚴嚴實實,臃腫不堪的各色行人,這個冬季的第一次降溫,就讓淮陽籠罩在了一片嚴寒中。
而這幾天對淮陽政壇來說,其溫度也一如現在的天氣,市委書記張青雲約談八區縣黨政一把手,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
淮陽八個區縣是淮陽最核心的政治根基,張青雲在穩定局勢以後,終於走出了穩定根基的這一大步。
所謂約談,實際上就特別類似面試,只是被約談的人比面試自然要緊張很多。
面試的作用是考察能力可堪錄用。
而約談更多的是談工作中出現的問題和失誤。
張青雲正是這樣的做的,每個區縣他都有詳細的資料,綜合這些資料,他找出各區縣所存在的問題,當面向該區縣黨政一把手提出來,敕令他們做出合理的解釋。
這種約談壓力太大了,饒是被約談的物件都是見過世面,執掌一方的人物,但是幾乎所有人談話完畢都是滿頭大汗,神色凝重,出來以後一個個一語不發。
張青雲的這種約談方式,無疑是擊碎了很多人的幻想,所有被約談的人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表現是否能夠過關,因為問題太尖銳,很多都涉及到地區敏感問題,有些還是直指他們的軟肋說的。
所以並不是每一個問題都有妥善的答案,有很多的問題根本就是質問或者說是在問責。
張青雲提出問題後,約談物件除了能面紅耳赤外,其他的一句話都不能說也不好說的情況很多。
遇到了這種情況,沒有人心中會不忐忑,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明白,張青雲搞的這個職能考核可不是在走過場,人家是真刀實槍的要穩固各區縣根基,要讓他市委書記的影響力滲透下去,用通俗的說法,就是張青雲要整隊了。
張青雲的出手總是虛虛實實,太多的時候出人意料。
就像這次職能考核,最初作此決議的時候,他是否定了劉沛提出來的輪崗提議,認為那種做法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動盪,不利於政局穩定。
按照當時的那種情形,很多人對這次職能考核的動作都認為可能會比較溫和,誰也沒想到最終會有如此嚴厲的情況出現。
約談過後,方方面面的工作暴露出的問題就很明顯了,有了問題,會不會對區縣班子進行調整?這是很多人心中最擔心的問題,也是讓大家最惶恐的問題。
其實,說張青雲行事出人意料也不盡然,張青雲做事主要的還是講求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他每做一個決策都會根據自己手中掌控資源情況來決斷。
就像這次區縣班子主要領導的職能考核,如果此時此刻,淮陽的局勢沒有得到改觀,依舊是像前段時間一樣那般yin雲密佈,他定然不會如此做派,可能只會點到即止便會草草收場。
但是現在的局勢一切在向好,恰好此事整頓區縣班子的時機成熟了,現在又有這個機會,張青雲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他當時決議做這個職能考核,其實就是布的一步進可攻,退可守的棋。
現在形勢好,他就攻,如果形勢不好,他當然就守,其中的變化一切都要看具體情況而定。
所以張青雲現在的動作看似突然,其實如果分析得透徹,一點都不突然。
反而有一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當時淮陽的政局如此不穩定,從各區縣各市直單位發出的舉報信像雪片一樣飛往省各部門及信訪單位,在那種危機的情況下,張青雲都能抗過來。
現在張青雲緩過氣來了,再騰出手來專門整頓吏治,他還真不相信能翻天不成。
實際上確實就翻不了天,張青雲的站穩腳跟不僅僅只拘泥於淮陽。
在整個華東,張青雲漸漸的有了自己的一些人脈,雖然有些人脈只是貌合神離和利益糾葛。
但是相比以前別人看他的ru臭未乾,他現在作為淮陽市市委書記這個身份基本已經沒有人質疑其能力了。
這種轉變是個很大的進步,標誌著張青雲的能力漸漸的被華東傳統所認同接納,而這種認同和接納就是資本。
張青雲現在著手整頓淮陽的各區縣政治,這些涉及物件上面的關係就會指示他們收斂,而不會向以前那般縱容了。
官場上,大家都講的分寸,各種利益糾葛大家姿態做到了位,誰會得罪誰呢?大家都是吃皇糧辦事,只要不是真的分歧無法彌合,總沒有趕盡殺絕的事情。
像幹這種事情,張青雲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早就輕車熟路。
就在大家對區縣主要領導約談之事議論紛紛的時候,又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自然是市直機關的那些頭頭腦腦了。
看著各區縣的那些大佬整天愁眉苦臉,惶惶不可終日。
他們很慶幸自己身處在市裡面,在領導眼皮底下工作雖然沒有執政一方那邊風光,但是一個單位也是一個單位的小世界。
當然最關鍵的是領導不會過分防備市直單位陽奉yin違,他們相比個區縣的那些大佬,現在的日子就踏實多了。
但是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此時在市農業局就有一個非常失意的人,鄒昆這些天耳朵聽的全是關於區縣一把手被書記約談的訊息,他以前作為五山區的區委書記,自然在淮陽各區縣班子中還有些人脈。
看著昔日的同僚一個個愁眉苦臉,他不僅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反倒心中是無比的失落。
現在在他想來,只要能在以前的位子上待著,哪怕是像那些同僚那邊現在心中忐忑不安,也被閒置在農業局養老要強。
有太多的事情只有失去後才會懂得珍惜,鄒昆現在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被張青雲冷處理了一段時間,他算是嚐盡了孤獨和懷才不遇的滋味,眼看著別人幹得風風火火,他卻只能在旁邊看。
市裡面議論的政治焦點事件,沒有一件事是跟他有關係的,這種失落是他以前從來就沒有體會到的。
他恃才傲物,卻碰錯了物件。
張青雲給他當頭一棒,兩人樑子接下來鄒昆還沒有意識到會有今天這種苦日子讓他來熬,他跑到省城去跑關係,做舉報,告狀。
他自詡自己頗有來歷,卻不知道他有來歷能當上區委書記,人家當市委書記副省長的人又豈是易於之輩?最終事實證明官大一級壓死人,張青雲鐵了心要治他,任他十八般變化,最終也是不得不屈服,只能被髮配在農業局待著。
和往常一樣,鄒昆今天又遲到了半小時上班,他來農業局後基本是閒著無事,所謂常務副局長就是一個頭銜而已。
農業局本就是清水衙門,局長事都不多,加之鄒昆業務又不熟悉,所以平時沒人安排他做事。
他自己心不在焉,也沒心思做事,所以上班對他來說就是例行公事,遲到半小時太正常了。
他有時候想,如果自己不上班,估計薪水依舊照拿,也不會有什麼人就這件事情較真。
今天的天氣很冷,鄒昆圍了一條藏青色的圍巾,從農業局院子門口進來,遇到他的人都會停住腳步客氣的跟他打招呼。
他知道這些人並不是真的尊敬自己,他們這樣做只是把自己供著。
這和他當初做區委書記的時候完全是兩回事,一種是虛偽的禮貌,一種是發自內心的敬畏,相差太大了。
從院子裡面到辦公樓一層大廳,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一股熱浪襲來,大廳裡面開空調溫度和外面的氣溫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讓鄒昆乍冷驟暖,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
一樓大廳有一個通知欄,通知欄上寫著上午召開望海縣農業合作社專案專題研究會,鄒昆掃了一眼,跟他沒什麼關係。
其實他知道這些通知他都不用看,在淮陽政壇他就是一個被邊緣化的角色。
張青雲就像一座山一樣壓在他的上面,在淮陽只要張青雲在位一天,可能他鄒昆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想到這個問題,鄒昆就會心煩意亂,張青雲年紀輕輕,而且初來淮陽,誰知道他會幹幾任?如果連任個兩屆,豈不是意味著他要荒廢十年的青春?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鄒昆簡直不敢想象十年的歲月就這樣能熬過。
可是現在的他黔驢技窮,他關係硬,而且是褚省長的關係。
但那又怎麼樣?在政治上,張青雲的分量比他鄒昆要高一千倍,兩個部級的大員會因為一個處級幹部的任命鬧得大打出手?這是不可能的,要怪只怪鄒昆以前太不成熟了,看問題太簡單了。
“鄒局,鄒局,您可來了!我到處在找您呢!”一個清亮的聲音打破了大廳的安靜。
鄒昆皺眉回頭,叫他的人是辦公室錢主任,他點點頭道:“錢主任,找我有什麼事情嗎?”“當然有事,胡局要見您,說事情很急。
我剛才給您家裡打電話了,您夫人說您已經過來了,我這才在大廳裡等您。”
鄒昆笑了笑,笑容中有些歉意,道:“那真對不起了,昨天手機沒電忘記充了,走吧,我們直接去胡局那裡,不要讓他久等了。”
來農業局以後,鄒昆去胡偉的辦公室總共不超過五次,胡偉從內心深處來說,就從來沒有想過讓鄒昆參與局裡的實際事務。
而鄒昆也有自知之明,同時他情緒低落,也不適合去投入到工作中。
所以兩人平常沒事基本就不湊在一塊兒,省得雙方都尷尬。
對胡偉今天要見自己鄒昆還是很意外的,但是他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神色。
在下屬面前就該有城府,鄒昆以前對此理解不深刻,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體悟,也漸漸有了這種感覺。
胡偉的會議室在三樓,兩人步行過去的,錢主任送他到門口並沒有進去。
胡偉辦公室的門開著,房間裡面放著《霸王別姬》的旋律,看來胡偉正在過戲癮。
感覺到有人過來,胡偉站起身來一下就看見了鄒昆,他忙關了音樂,笑著迎上前來道:“哎喲,老鄒,你再不來我就要親自去請你了,來,來,坐!”胡偉安排他坐下,鄒昆並沒有聽吩咐,而是道:“胡局,什麼事情這麼急啊?”胡偉壓壓手,道:“先坐,先坐!急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的,我們還可以趁機喝一泡功夫茶呢!”鄒昆只好坐下,心中更是滿肚子疑惑,胡偉吩咐秘書沏茶,神態愈發客氣,相比以前有天壤之別。
鄒昆對這些細節一向很敏感,他隱隱感覺可能有什麼事發生了。
茶泡好送上來,鄒昆只淺淺的喝了一口,感受到了濃濃的澀味,他再也不敢嚐了。
而胡偉卻是喝得有滋有味,甚至顯得有些陶醉,道:“茶是個好東西,老鄒你得學著喝啊。
我跟你說,我們市委張書記就是出了名的茶國高手,我們華東茶風不盛,知道的人不多。
但據說在江南和京城,誰都知道張書記沏茶的名氣,據說有國家領導都喜歡喝張書記沏的茶呢?”鄒昆臉色變了變沒開口說話,胡偉對其神色絲毫不在意,整個人似乎沉浸在了茶的世界裡。
其實他更多的是沉浸在剛才所說的那幾句話中,他知道張青雲的茶名不過是透過劉鵬的渠道。
但是他從來不懷疑這個訊息的真實xing,也不懷疑有國家級的領導人都喜歡飲張青雲沏的茶,胡偉平常也就好的一口茶。
所以,他聽說張青雲也好茶,心中時時也會因此有些自得。
好像他就是和張青雲是知音一般。
鄒昆看著胡偉,面上沉靜如水,心中卻是有些不高興。
誰都知道他和張青雲之間的過節,一般人遇到他從來不談張青雲的事情。
現在胡偉打破了這個禁忌,這又是什麼意思?他沒開口,他知道此時此刻不開口才是讓胡偉儘快說出意圖的最好辦法,否則開口一說話,胡偉很可能又會扯到其他的方面去,反而是節外生枝。
果然,胡偉自我陶醉了一會兒,見是曲高和寡,也漸漸收攏的笑容,一本正經的道:“老鄒,今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