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鑄刀之人2
當下張浩天微微一笑，上前兩步，到了那中年婦女面前道：“大姐，我姓張，自幼練習刀劍，也喜歡收藏。知道天下鑄劍名匠都以歐治子為師，當年他鑄了八柄劍，分別是龍泉劍、太阿劍、工布劍、湛廬劍、純鈞劍、勝邪劍、魚腸劍、巨闕劍，這八柄劍後來每一柄都名聞天下，成為了無數帝王梟雄揮逐天下的愛器，所以我從小就很敬慕歐治子大師，想來瞻仰他的遺址，看能不能請他的後人鑄一柄寶刀收藏。現在總算有機會來了，不想歐家的鑄劍術已經失傳，真是遺憾，但我想去拜訪一下他的後人和他的靈位，追憶先賢，也不虛此行。”
這中年婦女的確是歐家的後人，見到張浩天氣宇軒昂，一表人才，不僅對自己先祖的輝煌歷史非常瞭解，而且言語客氣，便點了點頭，向那一個大院指了指道：“張先生，我們那裡倒是有一個祠堂供著先祖的牌位，可是外人一般是不能進去的，你還是請回吧，市裡有先祖的石雕像，你可以到那裡去瞻仰。”
張浩天微笑著道：“我還是想到大師居住的地方去沾一沾靈氣，我有一位朋友曾經託歐老爺子鑄過一柄短刀，知道老爺子喜歡喝酒，我還特意帶來了幾瓶上好的竹葉青，既然他不在了，那我就用這酒向他的墳頭拜祭。”
中年婦女聞言，眼神一閃，望著他道：“短刀？你說的是不是那柄金龍短刀，你的朋友是不是姓蘇？”
張浩天趕緊點頭道：“不錯，我那位朋友的確是姓蘇，而那柄金龍短刀他已經贈送給了我，我就帶在皮箱裡。大姐，你既然知道這事，莫非是蘇老爺子的女兒。”
誰知中年婦女頓時咬著牙，一跺腳道：“不錯，我是他的女兒歐鐵梅，那柄金龍短刀可害苦了我爸，讓他折了壽命，想不到姓蘇的竟然捨得送人了，可惡，真是可惡。”
張浩天聞言，覺得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金龍短刀怎麼會讓歐老爺子折壽。”
那歐鐵梅的臉色黯然起來，道：“我們歐家雖然有祖傳的鑄劍之術，可是也有規矩，輕易是不給人鑄劍的，我爸一生只鑄過六柄劍，而且十年前就收了山，但沒有想到姓蘇的會拿了一塊絕世的好鐵來，讓他一見心喜，答應了給他鑄刀。”
張浩天還是不懂，道：“歐老爺子折壽又和鑄這把金龍短刀有什麼關係？”
歐鐵梅“哼”了一聲道：“你們這種外行當然不懂，在世上鑄劍的材料之中，天外之石是最好的，而在所有的天外之石中，含鐵的不過三成，能夠煉造成鑄劍之鐵的不過一成，但要鑄成絕世神兵的，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姓蘇的拿來的就是這樣的一塊天外之石，否則我爸豈會為了兩瓶好酒為他鑄刀。”
張浩天知道她說的天外之石就是隕石，而他也看過有關的知識，說有的隕石中含的金屬是地球所無，不過有金屬的石頭並不多，而且很難煉化，頓時明白了些，望著那歐鐵梅道：“歐大姐，是不是歐老爺子煉這塊天外之石很不容易？”
歐鐵梅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道：“當然不容易，姓蘇的拿來的那塊天外之石足有五斤重，雜質非常多，我爸為了煉出精鐵來，每天早晨五點起床，一直要在鍊鐵房裡呆到深夜，將雜質一點兒一點兒的煉化，用了足足二十個月的時間，才得到了一斤精鐵，可是由於他太過勞累，肺上落下了毛病，每天都咳嗽不止，可是他還是堅持著用一個月的時間將刀打了出來，不過由於這鐵少，只能打一柄短刀。”
張浩天的臉色一黯，道：“歐老爺子最後死於肺病，是不是？”
歐鐵梅用力一點頭道：“我爸是咳血死的，雖然我們歐家有傳男不傳女的規矩，可是他還是想把鑄劍之術傳給我，可是我媽不準，說鑄造出的兵器是用來殺人的，要傷陰德，歐家門庭一直沒有興盛過，而且很多都死在咳血病上，就是這個原因。她不許我再學這個了，而且也不許我的後代學，我爸最後也沒有辦法。”
張浩天聞言，心中頓時一嘆，歐鐵梅的母親所說的傷陰德之話自然不可信，但鑄劍之人每天在烈焰旁邊烘烤，肺火熾盛，的確是很容易得職業病，不過歐家的鑄劍之術已經失傳，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當下他道：“歐大姐，我想去拜祭一下歐老爺子，不知可不可以？”
歐鐵梅猶豫了一陣，才又一點頭道：“好吧，你們跟我來。”
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向著大山下的那幢院宅而去。張浩天與小薇便跟在她的身後。
二十分鐘之後，到了那院外，卻見圍牆是用青石堆砌而成，有的地方已經長出了青苔，顯然這院宅的歷史甚久了。
院子的木門並沒有關，當隨著歐鐵梅走了進去，只瞧著這是一個很大的宅院，院子裡的空地足有三四百來個平方，而就在西側，卻有一個新墳，不過並沒有立碑。
歐鐵梅一指那墳道：“這就是我爸的墳了，我媽說他埋遠了孤單，所以就埋在了院裡，可以天天陪著守著，等有一天她百年了，就和我爸合葬在一起，所以暫時還沒有立碑。”
正說著話，便見到宅院的正堂裡走出了一個頭發花白，穿著深藍色粗布服，顯得很是樸素的老大娘，容色有些枯槁萎靡，身體似乎也不怎麼好。
歐鐵梅走了過去，低聲母親說著什麼，而那老大娘的臉色很快就不高興了，只瞥了張浩天一眼，轉身就回到了屋裡。
歐鐵梅轉身回來道：“兩位，不好意思，我媽對姓蘇的還有怨氣，聽說你們是他的朋友，不想見你們。”
張浩天當然能夠理解她母親的心情，見到歐鐵梅皮膚紫黑，容貌粗陋，但言語間卻有著幾分修養，不愧是大師之女，便道：“歐大姐，沒有關係，我拜祭了歐老爺子就走，不會打擾大媽的。”
說了這話之後，他便走到了那歐老爺子的墳前，打開了手中的皮箱，取出了那三瓶老窖竹葉青，這三瓶酒皆是景德鎮的青花所裝，瓷體光瑩如玉，塞子也泥封了的，單是這瓶，已經價值不菲了。
將三瓶酒放在了歐老爺子的墳前，張浩天深深的鞠了三個躬，然後長嘆一聲道：“歐老爺子，我本來想找你重鑄寶刀，卻不想無福與你相會，而歐家名聞天下的鑄劍術也從此失傳，可惜，真是可惜啊。那金龍短刀雖然不是晚輩請你所鑄，如今卻是歸於我手，晚輩沒有別的奉上，聽說你喜好飲酒，這三瓶酒，就敬了你吧。”
言畢，他去拿起了酒，一一將泥封揭去，霎時之間，一股清香撲鼻而至，這香氣之中既有酒氣，也有著如竹如蘭的芳香之氣，便是不喜歡喝酒的人，也忍不住要多呼吸幾下。
張浩天拿起了一瓶酒，就倒在那歐老爺子的墳上，酒氣更是四溢起來，院外也能聞到，酒是小薇買的，她當然知道價值，覺得這姓歐的既然死了，已經沒有可能再求他鑄劍，實在不必再拿這酒出來，更何況這麼白白的倒在他的墳上，當真是暴殄天物，不過對於張浩天要做的事，她從來不會多嘴，唯有在張浩天倒酒的時候給他捧著另外的酒瓶。
就在他要倒第二瓶的時候，那歐鐵梅忽然道：“張先生，別倒了，你的心意我爸在九泉之下一定會心領的，可不能浪費。這酒是極好的竹葉青，醇而不燥，最適合老年人喝，我媽血管有毛病，醫生要她適量喝點酒，這酒正好。”
張浩天點了點頭，便把剩下的兩瓶酒讓小薇交到了她的手上，歐鐵梅立刻拿進了屋，再出來時，臉色已經比剛才要熱情些了，望著他道：“張先生，你給了這麼重的厚禮，我們家真是不敢當，這樣吧，已經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不如留下來吃一頓便飯再走。”
其實張浩天也有此意，歐家的鑄劍之術雖然已經失傳了，可是這歐鐵梅跟著父親耳燻目染，無疑也深諳這一行，這龍泉是鑄劍之鄉，不如藉機會向她打聽一下訊息。
當下他立刻道：“那好吧，歐大姐，那就麻煩你了。”
聽著張浩天答應，歐鐵梅便進屋端來了凳子，還泡了一杯茶，讓兩人在院子裡坐著，自己便到廚房去忙了。
張浩天並沒有坐下，而是四處觀望，卻見這院子有兩排屋十餘房間，在農村也算是寬敞的，不過卻顯得好生的冷冷清清。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處地方，卻是在院子東側的一間獨立屋子，這院裡別的房都是用木樑建成，而那間屋卻和圍牆一樣，用的是一條條的大青石。
心念一動，張浩天便走了過去，見到那石屋旁邊有一扇窗戶，而窗戶的中間破了一個洞，當下湊過眼睛去瞧，頓時見到，屋子裡有一個大爐子，地上還放著鐵錘鐵夾等物具，自然就應該是歐家的鑄劍房了，不過裡面爐冷塵厚，蛛網四結，實不知有多久沒用過了。
並沒有看多久，張浩天回到了院子裡坐下抽菸喝茶與小薇聊天，而那歐鐵梅的手腳還真是俐落，沒過多久，便弄了菜出來，擺在了院子裡的一個石桌上，還拿出了兩瓶五糧液。
她的母親還是在屋裡沒有出來，歐鐵梅就先挾了菜，將飯送進了屋，再出來陪他們進餐。
這菜是農村常見的回鍋肉，臘肉，白菜炒肉，另外有兩盤青菜，不過最好吃的還是一大碗臘排骨湯，鮮香骨脆，讓人食慾大作，比起外面的飯館來，實在別有風味。
張浩天的心思並沒有在吃上，見到歐鐵梅一杯一杯的敬自己的酒，大有男子之氣，酒量似乎很不錯，忍不住道：“歐大姐，你的丈夫呢，應該還有孩子吧，他們在什麼地方，院子這麼大，不過卻少了些人氣。”
歐鐵梅聽到這話，並不回答他，而一口將手裡的酒喝了下去，跟著又滿滿的倒了一杯，然後又喝了下去，小薇見狀，就知道這裡面必有什麼難言的原因，趕緊悄悄的碰了一下張浩天的腿，而張浩天當然也明白，立刻必過不談，而是道：“歐大姐，我想請問你一件事，希望你一定幫幫我。”
歐鐵梅望著他道：“你是想向我打聽還有誰能夠鑄出好劍來，是不是？”
這時張浩天已經感覺到她是個外拙內秀之人，點頭道：“不錯，我練了一種很特殊的刀法，既要沉重勢大，可是又需要有一些韌性，可以借對方之力反彈，所以也需要一柄特殊的刀，我想請問你，在你們這一帶，除了歐家，還有誰能夠鑄出這樣的刀來。”
歐鐵梅搖了搖頭道：“既要勢大力沉，又要有彈性，這樣的刀我還沒有聽說過，就算你走遍整個龍泉，只怕也找不到人給你打造這樣的兵器。”
這話一入耳，張浩天心頭一涼，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歐鐵梅又一搖頭，對他道：“張先生，我看你人不錯，就實話給你說吧，一柄寶劍或者寶刀，最重要的並不是鑄劍師，而是鑄劍的材料，就像一個人自己不成材，無論家裡有多好的背景，請了多好的老師，最終都會一無所成。當年我的先祖歐治子一心想鑄成天下最鋒利的劍，可是這樣的劍，需要三樣東西，那就是鐵英、寒泉、亮石，鐵英為材，寒泉洗淬，亮石磨器，鐵英與亮石倒還能夠見到，但寒泉最難尋，更從來沒有聽說過三樣東西能夠同生一地，所以他也一直沒有鑄出讓自己滿意的劍。後來楚王圖霸，讓風胡子到越地來尋找先祖，請他鑄出利劍，先祖得了楚王的資助，便遊歷天下，過了整整五年時間，才在這裡的秦溪山下發現在兩棵千年松樹下面有七口井，排列如北斗，明淨如琉璃，冷澈入骨髓，是上等的寒泉，於是就鑿池儲水，成了劍池。在此鑄劍三把：第一把叫做‘龍淵”’後來因要避唐高祖李淵的名諱，改叫‘龍泉劍’， 再後來的太阿劍、工布劍、湛廬劍、純鈞劍、勝邪劍、魚腸劍、巨闕劍都是從這裡出來的。”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道：“真正的好劍，不僅要削鐵如泥，劍刃不卷，還要剛柔相濟，有的甚至可以纏在腰間，但一離腰，立刻就挺直起來，現在鑄這種好劍的材料已經越來越罕見了，更何況你要鑄刀，刀比劍厚大數倍，還要有韌性，談何容易。”
此刻，張浩天忽然心中一動，道：“歐大姐，你說，如果把金龍短刀融化，再加入其它的好鐵，能不能鑄造出一柄寶刀來？”
歐鐵梅聽著這話，臉色一變，頓時大聲的道：“把刀融化，為什麼要融化，那是我爸的心血，你不能把它毀了。”
見到歐鐵梅反應如此的激烈，張浩天也不和她多爭論，立刻避過了話題，只是與她喝酒。
話不投機，沒一陣，這場晚餐就結束了，而天色已經入暮，張浩天便打算先到龍泉市裡去，慢慢打聽鑄劍的高人，相信總會有所收穫的，不過剛才那個把金龍短刀融化另鑄一刀的想法卻在他大腦中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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