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實力極為懸殊的戰鬥。
鐵器與石器的較量,像是成年人與孩童的對決,當後者意圖用手中的石斧好好給予對方一個教訓時,前者手中的鋼刀卻已然斬斷下他拿著石斧的手。
紅銅鍛造的珍貴短匕,竟然無法刺破敵人的身軀,只在他們不知名的胸前甲冑上,留下一個不起眼的凹坑,並沒能刺入。
反之,敵人的刀刃刺穿了他們的喉嚨。
渾身的氣力隨著那個噴湧血液的傷口迅速流失,然後倒下。
這已經不是一場戰鬥,正演變為一場屠殺。
赤鹿的族長用銅刀與一個對手碰撞,曾經無往不利的兵器,竟然應聲而斷,但在死亡屠刀落下前,融入他骨子裡的戰鬥意識,促使他一腳將對手踹翻在地,接著惶恐的後退了好幾步,遠離危險。
然而一旁的族人們,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一個個倒在血泊中,前一刻臉上的戰意,化作極度的恐怖猙獰,他們開始了哀嚎,是求生的意志,讓他們發出屬於弱者的求饒聲。
對比之下,圖石三百勇士,猶如神降天兵,渾身染血,愈戰愈勇,他們殺瘋了!!!
“投降,我們投降!”
“請強大的勇士,饒恕我們的不敬!”
背後,部族的長老帶領眾人跪下,選擇在強大的敵人面前俯首稱臣。
赤鹿族長目眥盡裂的回望,他憤怒不甘,前所未有的恥辱,令他憤怒到了極點,前一刻對敵人生出的膽怯,瞬間一掃而空——
“勇猛的赤鹿勇士,絕不低頭!!”
他再次衝殺上去,理智盡失。
兩柄鋒利的長矛早就為他做好了準備。
那塗抹熊脂,彷彿銅皮鐵骨的肉身輕而易舉被刺穿。
矛杆鑽過他的後背,讓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卻硬是頂著長矛在體內攪拌的劇痛,來到兩名敵人的身前,用崩壞的銅刀,插入其中一人的喉嚨。
“哈哈哈哈。”他發出滿足的大笑,最終還是被另一人砍下了頭顱。
意識的最後一刻,是跪倒一地的族人們,請求饒恕。
戰場上所能站立的,只有敵人。
爬山面色冷酷的環視四周,自己的戰士有十幾人倒在箭羽下,也有數人被砸爛了腦袋。
而比起對手的數十人的慘死,依舊是壓倒性的勝利。
他撿起赤鹿族長的人頭,高高舉起——
“褻瀆吾主聖意者,屍首分離,將被往生之門,拒之門外!永恆寂滅!”
“臣服者,均衡之下,皆為吾主之子民!”
戰士們狂熱的怒吼,摧毀著赤鹿族人最後的抵抗之心。
“臣服!臣服!臣服!”
控制俘虜,繳下他們的武器,由十幾人用鋼刀長矛看守,他們踏入部族內,並未進行戰勝者的掃蕩。
赤鹿部族的長者們看著這一幕,愕然不解。
一直到爬山來到他們的面前,露出笑容道:“我們從不是敵人,而是為你等帶來神祇的恩德與榮耀。”
而後,他神情又忽然肅重、虔誠:
“締造自然神域的真神,已然降臨。祂是諸神之長,是世間萬物生靈的執掌者,是掌管一切規則、法度的均衡之主。”
“均衡之下,皆為子民。”
“你等可願臣服?追隨真神的足跡,為吾主征戰大地?”
長者們面面相覷,他們本以為將成為戰勝者的囚徒、奴隸,可對方的意思竟然只是來接納他們的順服。
族長已經身死,殘破的身軀致使靈魂潰散。長者們只有看向部族的巫,而那名巫卻凝視著圖石勇士的甲冑、兵器,沉思起來……
爬山並不著急,靜默的等待。
不久後,那名巫收回了注視的目光,蒼老深邃的眼神,落在爬山的臉龐:“世上真有神祇?”
“有!”
“真神已然降臨?”
“就在我部族之中,等待你們的敬拜與侍奉。”
“我們要付出什麼?”
“虔誠與衷心,隨同我圖石勇士,為吾主灑播光輝,引領更多的莫多克人,成為吾主之子民。”
巫的目光顫抖著,他清楚的看到當這名戰士頭領提及真神時,其餘人表情中的虔誠與狂熱。
神祇是不可冒犯的,沒人敢於玷汙神靈之名。
爬山並沒有多少耐心,手中獵刀被他揮舞起來,甩掉了刀刃上的血跡:“這些神兵利器,正是吾主為每一位戰士的賞賜,我知道你們的想法……”
“神祇,人不可見!”
“這樣的想法,圖石部也曾有過!”
說到這裡,他轉身看向圖石部的勇士:“告訴他們,你們曾做過什麼!”
那名勇士臉色難堪,卻還是道:“圖石部曾引起神罰,吾主為真神降臨,我等竟愚昧不知,觸怒神威!”
“爬山族長本為一小部族的勇士,被我們所俘虜。”
“當吾主降臨,我圖石部才知神恩,才得神諭,吾主寬恕了我等的罪!更為我圖石賜下恩典……”
“讚美吾主,讚美均衡!”
當他訴說過往,其他的勇士亦為動容。
有人站出道:“我曾為山花部的族人,得見真神,是吾主將卑微的我們,從圖石族的囚籠中釋放,給我居所,還我妻孩,賜我神兵!”
又有人道:“我土蛇部曾愚昧不知,部族族長面見真神,竟觸怒神威,發出褻瀆之語‘神不可見’!而吾主降下神罰,將那瀆神者湮滅與世間,這是無數人親眼目睹!”
有人取出皮囊,竟然抓出一把潔白的細沙,朝著跪地的人群隨手揮灑出去——
“愚昧無知的人啊,品嚐吾主所賜下的神賜之鹽吧,這樣純白無瑕的食鹽,你們可曾見過,又可曾像我一般,隨手揮灑?”
“如今我所吃過的食鹽,比卑微的你們所淌過的溪流還長,比你們所攀爬的高山還多!!”
有人接到灑出的食鹽,舔舐手心,發出驚呼:“真的是鹽,不苦澀!”
赤鹿部的族人,徹底震驚了,他們在地上尋找鹽粒,紛紛嘗試。
“是鹽。”
“我從未見過這樣潔白的鹽。”
“對,沒有苦澀,一點苦澀都沒有!”
漸漸地,人們開始騷動,心中產生動搖。
又在一個年輕的戰士踏出後,令場面徹底沸騰——
“爺爺,是我。”
他來到一位赤鹿部族的長者面前,單膝跪地,拉起了長者蒼老的手,輕輕撫摸。
長者愕然看著他,發出驚呼:“你是‘健忘的耳朵’?”
旁人或許認不出這人,可聽到這個稱呼時,不少老人都不禁動容。
因為,這個孩子幼年時曾在赤鹿部生活,她的母親正是在部族內生下他的,而他的父親是一名赤水部的勇士,曾來赤鹿部族求娶。
“健忘的耳朵”笑著點頭,道:“爺爺,赤水部也曾被圖石部征伐、奴役,是吾主解救了我。”
“父親在戰亂中被殺害,但母親還活著,她正在圖石山谷為吾主鞣製牛皮,曾得到過吾主的讚許。”
“我的孩子,如今正在吾主與巫的膝下,聆聽教誨,得傳神祇的語言!”
“爺爺,勸服大家臣服吧,吾主寬容、仁慈,更賜下食鹽,兵器讓我們的生活變得豐足。”
“母親來時就告訴我,一定要勸服您前往,敬拜真神!”
長者不自覺的顫抖,發出疑問:“‘健忘的耳朵’,那你為什麼不親自來說服我們,而是殺害你曾經的兄弟,友人?”
年輕的戰士神色堅定:“未見得我等的勇猛,赤鹿的族人又怎麼會信服?即便是我,在未見吾主前,也從不相信會有真神降臨。”
“爺爺,信奉均衡之主吧!均衡存乎於萬物之間,吾主之光輝將灑向大地!”
此時此刻。
赤鹿部的族人們,不敢說完全的相信,卻也產生了極大的動搖。
更主要的是,屠刀之下,他們沒有第二種選擇。
很快,他們開始收拾行囊,拆除帳篷,打包所有的物資,交給被繳械的部族勇士揹負。
偌大的部族聚落,很快消失不見,如同平原上的一塊苔蘚被拔除,只留下一片乾淨的大地。
人們拉長了隊伍,向著更遠的方向遷徙進發。
圖石部並不要求俘虜們參與接下來的戰爭,只需要揹負輜重跟隨,然後見證他們一次次勝利,最後前往圖石山谷,敬拜真神。
沒人會逃跑,因為就算逃亡,他們的親族也無法跟隨他們。
四個日夜後。
他們又一次親眼見證了圖石戰士們的兇猛,僅付出極小的代價,順利戰勝了一個四百人部族。
敢於抵抗者身死,願意臣服者則歸入遷徙者的部隊,男人攜帶輜重,消磨著他們的體力。
期間也發生過數次動亂,但很快被鋒利的鋼刀平息。
人們又在這個過程中,見識到圖石部獵殺野牛的勇猛。
他們甚至不需要再佈下陷阱,十人作一個戰團,投擲鋒利的長矛就能讓野牛的身軀被洞穿,然後不斷追逐驅趕,消耗著野牛的體力,最後用長刀刺穿野牛的脖頸,完成補刀。
這樣的可怕武器,他們前所未見。
如果不是神祇所賜,他們又是從何而得的呢?
部族的長者們開始勸服一些躁動不安的族人,“真神很可能已經降臨,圖石部的勇士每一個都無比虔誠,他們在月亮下遙拜他們的主人,腦袋磕在土地上都流下鮮血。”
“他們善待我們的族人,給我們吃喝,給我們那潔白無瑕、不具有苦澀的食鹽;並告訴我們會平等對待所有信奉真神的子民。”
“若這世上沒有真神,但以圖石部族的強大,也將在這片大地上成為新主!”
“即便是部落大酋長的近衛,也絕不會是他們的敵手!”
“隨他們去見證吧,見證真神的降臨!”
“若他們欺騙,那真神也一定會對他們降下災厄,懲罰他們對神靈之名的玷汙與褻瀆。”
……
6月的最後一天。
周黎安巡視族人們剛剛完工的新住宅工程。
圖石部花了小半個月,才完成足以容納上千人居住的帳篷搭建。若從山谷上俯瞰,整個山谷都被密密麻麻的帳篷所填滿。
之前狩獵的野牛皮,成為了主要建築材料,但也僅僅花去了兩百多張。
等到戰士團歸來,僅需要兩天就能彌補這個數字。
更別提他們還會帶來無數的戰利品補充。
除此外,山谷內被嚴格規劃了區域,製造區、生活區;製造區負責生產製造的皮毛鞣製,武器加工,炊事做飯,生活區禁止火源,只供住宿。
周黎安還讓人在山谷外約五百米開外的地方,挖掘出深坑,深坑上覆蓋結實的木板,變作部族人的公共廁所。
誰敢在山谷內便溺,是要遭遇嚴厲處罰的,小孩禁食一日,成年人犯超過三次,將被逐出部族,自生自滅。
而從規矩定下開始,就沒人敢於違犯。
既是對神祇的尊崇,更是自發認為神祇所在的山谷內,應該保持絕對的潔淨。
人們對於汗房的使用頻次都增加了,希望能在敬拜神祇時,保持身心的純潔。
部族的肉食從來不缺,但圖石部早前在山谷後種植的農作物遠遠不足,這些作物原本就只夠部族的權貴食用。
普通部族人獲取維生素的方式,更多是採摘的野莓,但近來圖石山谷外的野莓草地有被薅禿的趨勢。
周黎安發覺問題後,立即前往現世,找到蔬菜種植農場訂購鮮蔬,進行大型的部族賜福。
賞賜食物是本不應該的,容易滋生部族人的惰性,但在現如今,人口基數還少,周黎安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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