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徵兆。
神罰降臨。
審判之軍靜默無聲,瞠目結舌;
又在轟鳴震動的餘音中,牛屎聽到身旁周衛國的呢喃:
“凡與瀆神者同行的,便為共犯!”
“凡為瀆神者效力的,就為他的爪牙!”
“凡行瀆神者旨意的,將墮入無盡的罪惡深淵!”
“因此……巫並未賜下救贖。”
隨著他的話音,他在一張紙上的右上角,用鉛筆將吾主神旨快速寫下。
剩餘大幅空白,也逐漸勾勒出線條。
“你這時要作畫?”牛屎錯愕道。
周衛國沒抬頭,繼續完成初稿,道:“這一幕應被記載下來……”
牛屎又望向天空:“吾主定會賜下光影聖器,在高空俯拍。”
周衛國笑著搖頭:“不一樣,光影聖器為吾主神力所造物,我等凡人子民,也應以自己的方式,記錄歷史。”
“藝術法則的魅力也在此體現,你不懂藝術。”
牛屎哭笑不得,卻並沒有阻攔。
吾主賜下藝術法則,必有其神聖意志,周衛國作為藝術法則修行第一人,自能與她的神聖意志共鳴。
城垣之上。
無數軍士被烈焰吞沒,殘肢亂飛。
幾乎沒有多少痛苦的嘶鳴,他們的生機就被焚滅。
遠方。
剛剛逃離的副城子民,因神罰的顯現而呆立,曾被稱為不可能被攻陷的谷地最強國,那讓他們引以為傲的高牆,已然倒塌。
“嗚,真神在上,我等皆願入您喜樂的國度,為你的子民!”
人們跪拜,發出乞求懺悔。
大城內。
同樣的死寂呆凝,所有人望著高牆廢墟,無以言表。
唯有在那祭祀高臺。
斑卜顫抖的怒吼:“開始,立即開始,求太陽神的降臨,將那邪靈鎮壓!”
大祭司眼球被紅血絲填滿,他揮舞手中祭祀器皿,對一旁的祭祀侍者發出命令——
“生於太陽真神榮耀下的子民啊。”
“取滾燙的生靈之血獻祭給她,以特奧蒂瓦坎先民曾與她定立的約定,求她的顯現!”
崇高的階梯上,一個個祭祀侍者都呈現絕對的狂熱,順從大祭司的求告,發出呼喚,傳遞高臺下——
“取生靈之血!”
“求她顯現!”
呼喊變作高亢的吟唱。
高臺階梯下,儀仗軍士見得遠方邪靈的逼近,皆是戰慄。
他們也沒了退路,咬緊牙關:“祭祀開始,取生靈之血!”
軍士將奴隸押送到一個大坑前,黑曜石製成的短匕,狠狠刺入一名奴隸的脖頸。
他痛苦的嚎叫、掙扎,卻被人死死禁錮。
任由那血液灑入坑洞,被泥土吸收,染作殷紅。
一個個奴隸被送來……
他們無力哀嚎。
便有一雙雙憎惡憤怒的目光,凝視著那痛下殺手的軍士。
年邁的長者發出嘶吼:“你們是罪人!”
“從沒有什麼太陽神存在!”
“世間只有唯一的真神,均衡之主!”
“太陽神不會降臨,均衡的神罰將令你們所有人毀滅……”
“啊——”
他話音未落,便被軍士刺死,又一腳踹入土坑。
可因這老者發出的呼喚,令一萬多名奴隸產生共鳴,群情激憤。
“對,你們才是罪人!”
“均衡真神,我等乞求您的神罰,令這惡土被淨化,我等甘願以自己的血,獻祭於均衡!”
“……”
“……”
上萬人的怒吼,令場間沸騰。
周遭觀禮的子民都生出懼怕,有人開始悄然逃離。
場間軍士也都恐慌,擔心這一萬九千奴隸引發城中大亂。
他們揮舞武器,強勢鎮壓現場。
而在城垣上。
均衡聖器在此時衝破了大爆炸後所產生的煙霧屏障。
天空異響震動,迅速逼近祭祀高臺。
當見得如此一幕,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逃竄……
太陽神?
若她真的存在。
邪靈已經降臨在特帕尼克斯王都,她為何還不拯救特奧蒂瓦坎先民的後裔?
人群中竟傳出吶喊:“世上唯一的真神,已降下她的指引,我們將隨他踏入喜樂的國!”
此時已不能分辨敬虔。
卻又越來越多的人響應,因他們知曉,如今唯有他們自己,能乞來神祇的救贖。
“悖逆,這些低賤的貧民都已經背叛王國與祖先!”
在高臺上,城中一切皆在眼底。
斑卜見得那子民的逃竄,已是肝膽欲裂,他一側目:“大祭司,為何還不見太陽神的降臨!”
然而。
大祭祀臉色蒼白,他顫抖指著高空,語無倫次:“殿下,完了,全完了……”
就在這一刻。
嘯——
破空聲劃破天際,未知的事物正以極限的速度,向祭祀高臺飛來。
莫名的壓迫感,令二人窒息,思緒彷彿也在此時凝固。
再到他們從剎那的恍忽迴轉時;
火熱瞬間包裹了他們,當痛苦的哀嚎將要出口,他們的四肢軀幹,已經隨同祭祀高臺上的聖殿一齊破碎倒塌。
雖這神罰遠不如“焚滅”,卻還是撼動了整座高臺。
崩塌的宮殿滾落階梯,不滅的火焰開始燃燒。
高臺下,徹底混亂。
那軍士再也不敢駐留,隨那子民四散逃離。
整個祭祀現場,只剩下那一萬多名奴隸,狂熱的注視高空。
他們全然沒有懼怕,因他們的仇敵,正是褻瀆真神的罪人。
這群凡人與神祇有著相同的意志。
當有人站立而起,想要對高空中的存在發出呼喚,卻聽神祇的聲音提前一步到來——
“起來,不願作奴隸的人們。”
“以吾均衡之聖名,賜你等審判的劍,砍斷手中的枷鎖,歸返自由!”
“吾麾下的審判之軍,為你等的庇護,他們已在城外接引,只等你們歸去!”
“若願為我子民者,便高呼我的名!!”
嗖,嗖,嗖。
天空中有異物墜落。
又在半空,展開一道道巨大篷布,勐地減速,搖搖晃晃地降落。
一萬多名奴隸依舊沒有懼怕,只因他們聽得神祇的訓詞,此為榮耀的賜福。
砰,砰,砰。
重物墜地。
人們蜂擁而至。
開啟木箱後,所見的全是反射寒光的刀劍。
這是他們前所未見的神兵利器,有人只是觸碰刀刃,就在手指上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他們喜極而泣,高舉刀劍,發出至誠的吶喊——
“均衡!”
“均衡!”
“均衡之主!”
“我們願為您的子民!”
刀劍開始分發,奴隸中的青壯呼籲:“聆聽她的指引吧……”
“起來,不願作奴隸的人們!”
譁。
場間驟然喧囂沸騰,所有人發出響應。
當人人執神兵,便一掃頹廢,昂首挺胸;因那真神的榮光,就在天空照耀,為他們心中無敵的依仗。
“殺!凡遇那著甲的軍士,便以手中神兵審判他們的罪!”
“去往城外,與神之軍團匯合。”
一萬餘人的軍隊,浩浩蕩蕩出發了。恰好形成驅逐之勢,將子民向城外驅趕。
各處擁堵成一團,踩踏頻發,秩序不在。
高天之上。
王景弘不由呢喃:“此為人間地獄!”
旁人附和:“皆因世人犯下了褻瀆神明的罪孽,罪有應得啊!”
無須他們刻意記憶,這一幕幕也被他們刻印在腦海。
大城中混亂持續。
人們來到城垣廢墟,繞開焚燒的火焰,逃出大城。
卻見浩浩蕩蕩的大軍,就在他們面前。
雙方陡然形成對峙。
可在城中低空盤旋的均衡聖器,又降下了話音,擴散全城。
那是一道威嚴的女聲——
“離去吧,離開這褻瀆神的惡土;”
“這罪惡之城將被抹除,淪為毀滅之地!”
“凡留守城中的,便被視為瀆神者的幫兇、爪牙!”
“若你等心中還存有懺悔;”
“便聆聽吾的指引,離去吧!”
“這是吾對你等最後的仁慈與憐憫!”
城中子民,昂首張望;
“這是誰的聲音?”
“似不是神祇……”
“我曾聽各城邦國逃難者說,各城遭遇神罰降臨時,人們也曾聽到一道女聲的降臨,便令城牆上軍士得生機續存。”
與此同時。
城外原本的對峙,驟然一鬆。
只見大軍中行出幾人,發出呼喊:“此為吾主真神與巫賜下的仁慈救贖……”
“願信仰均衡者,便朝我等走來吧!”
“只要經歷審判,你等也可為神國的子民!”
大軍哨音再起,軍令傳達。
鐵騎戰馬便擴散成弧形,又開啟一道入口,令子民得以踏入其中,暫得看守。
人們起初有些猶豫。
但那自信沒有犯下罪的人,卻開始紛紛踏出。
停滯的人潮重新湧動,彷彿在這毀滅的城垣廢墟之前,氤氳出一條生機之路。
越來越多的人出城。
城中各地竟出現散落的軍甲,是軍士丟棄了戎裝,回返家中,又扮作平民的樣子,逃過那一萬多奴隸的追殺。
這一幕皆被周黎安看在眼裡,卻也不以為意。
審判終會開啟。
城中公審時,沒人能試圖矇混過關;
而觸犯罪罰者,將被帶往神國所定立的東部大開發地區,勞動改造。
付諸真心信仰均衡的子民,則可留在故土。
等到法則修士到來後,賜下教化。
至此,神啟之地也為“均衡神國”的疆土。
谷地各城當然無需毀滅,唯有眼前——
阿茨卡波察爾科,將被抹除;
卻永恆記載於史冊,為罪惡的警醒,警示世人。
此時此刻。
大城中為之一空,唯有那王宮周遭,還有侍衛軍團守護,卻也是顫顫巍巍的戰慄恐慌。
“若男。”
吾主呼喚她的名諱。
周若男頓時打起精神,無須吾主賜下教誨,就已知神祇意志:“吾主在上,聖器儲存我看過了,還足夠!”
“嗯。”
飛機引擎功率大作,陡然提速升空。
這一幕再度驚動了子民。
令十數萬道目光注視。
高天之上。
均衡聖器的身影,漂移出一道弧線;
同時,一道道黑點從高空墜落。
審判之軍早就對此一幕瞭然,可人群中卻泛起一陣驚詫——
“神罰,要毀滅這大城?”
“可那瀆神者還未被審判啊?”
就連牛屎、周衛國與奎茲提特科亦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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