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均衡聖器將要離去。
軍陣中四萬甲士一齊振臂,拍擊胸甲,發出讚頌之聲——
“讚美吾主,讚美均衡!”
“亦讚美您,偉大的巫!”
大地上。
城中的子民多是仰望呆滯,茫然無措。
雪女不通猶他阿茲特克語,因此旨意降臨,是以語文法則完成。
唯有那最後一句對孩童的祝福,是現學現賣。
因此,人們並不知曉那神諭到底是什麼,或懷揣美好向往,或生出隱隱憂慮。
可率真的孩童,卻不管那麼多。
當那聖器漸行漸遠,他們追逐著蹦跳,揮舞手臂,滿臉是燦爛的笑容……
一直到聖器隱沒雲端,才氣喘吁吁的停下。
又猛地想起了什麼,一個個低矮稚嫩的身影,就趴在地上,搜尋那些灑落一地,五顏六色的“寶石”。
銅像前。
爬山、牛屎等人聚集,又是倒抽涼氣……
雕塑嚴絲合縫,不見拼接處,仿若一氣呵成,更是栩栩如生。
他們雖不記得克馬的模樣,卻知曉這立體的塑形與吾主真身神像的造物法相同。
觀摩許久,才聽有人發出嘆息——
“那克馬的靈,真得吾主的接引,成為均衡的使徒,勇氣的化身?”
眾人看向牛屎、周衛國。
只見二人沉沉點頭,“是的,那一夜我等不也因這青年的壯舉而歎服?”
“他既懷揣敬虔之心,自然會得吾主的注視!”
“便將這銅像留於此處,供城中子民瞻仰、銘記吧!”
“當務之急,還需領受吾主旨意、巫的訓詞,並傳教萬民。”
聖器降臨太過突然。
就連牛屎、周衛國,一時間都沒能領悟,也就更別提他人。
前往鎮廳,有數名法則修士完成了記錄,一齊呈上書冊,可作對比參照,查缺補漏。
最後又謄寫一遍,才由牛屎誦讀神旨。
幾道旨意都不難理解。
塔洞城更名;
阿哈奧克馬兄弟賜福;
罪罰審判的定義。
但最後一處猶如吟唱的話語,令眾人茫然——
“那走向遠方的傳火者,阿哈奧,吾主說,你不要悲傷……”
“若你有一日尋到那救贖的道路,便堅定的走下去……”
牛屎朗讀幾遍,望向眾人:“你們可知此為何意?”
周衛國皺眉道:“應是吾主對那阿哈奧降下的神諭吧!我等或許要找到那克馬的兄長,將吾主神諭賜予他?”
“可問題是,什麼是傳火者?”
二人所提出疑問,也是眾人所困惑的。
爬山等人得法則修士的翻譯,自然更是一頭霧水,便道:“先找到那阿哈奧,或許就能明白了!”
而在人群一角。
剛剛得法則修士翻譯的奎茲提特科,身軀輕顫一下,神色微變。
吾主有神諭向阿哈奧賜下?
可阿哈奧早在神罰降臨的那一夜,便與齊波切等人離開塔洞城了啊!
奎茲提特科想要開聲,道破真相。
然而,話到嘴邊,他又猛地一滯,“不對!吾主真神,洞徹世間一切,又怎會不知阿哈奧在何處?”
“重點不在阿哈奧,而在於……”
“傳火者!!”
“傳火者為我所定立的名,如今卻被吾主麾下,地位最為崇高的巫所道出!”
“這,這是吾主對我的認可,因此才在今日到來,留下隱喻昭示!!!”
一念至此。
奎茲提特科的臉色漲紅,已是興奮的不能自已。
而與他有相同反應的,還有立於身後的德德格:“大人,傳火……”
可沒等他說完,“噓。”
奎茲提特科急切的將其打斷,又微微搖頭。
德德格愕然,心中縱有萬般困惑,卻也不敢再多言了,只是連忙低垂眼眉,試圖掩蓋情緒的波動。
場間,牛屎再道:“那便派人將這阿哈奧找來吧。”
到了這時,奎茲提特科上前一步道:“副審判長,諸位……”
“偉大的巫,既是於城中昭示一切,為何不將此條給阿哈奧的神諭,隨同真神旨意,一齊傳教給萬民呢?”
“我等雖不知神諭的具體含義,但那句話卻代表著吾主的指引!”
“……若你有一日尋到那救贖的道路,便堅定的走下去!”
“在我看來,這不只是對阿哈奧一人,也可以說,人人都是阿哈奧……”
“凡被虛假、罪惡矇蔽的人,若得見均衡的榮耀,也應堅定的向祂,向均衡走來,便得救贖啊!”
當奎茲提特科的這番話落下,場間眾人無不是眼前一亮。
又有昨日他對牛屎與周衛國的醍醐灌頂,二人對他已是全然的信服。
“可!”
“既是神諭指引,確應教化萬民!”
“誰還有異議?”
一位吾主選召之人領頭,兩名法則大圓滿複議,常見眾人唯有福至心靈——
“讚美吾主,讚美均衡!”
隨即,旨意、神諭被謄寫多份,交由法則修士,將在城中展開“學習會”。
“學習會”早已是均衡慣例。
每當《均衡新聞報》刊發,傍晚時分,各城就會有讀報會,令子民得均衡意志的共鳴。
此外,每天還有夜校學習,令工作結束後的成年人,也擁有修習法則的機會。
所以對於學習會展開,眾人早已輕車駕熟。
一個多小時後。
城中各處便聚集起子民,聆聽教誨。
與此同時。
鐵騎軍中,亦是徜徉一股喜樂的氛圍。
人人對巫的話語,回味無窮。
雖說他們將審判之徵是為榮耀與功勞,但離家數月,思鄉之苦卻是人之常情。
如今,得巫話語的撫慰,那思念的苦楚,竟生出絲絲甜蜜,心中安穩。
而這正是周黎安所想要達成的目的。
大後方穩固,前線才能披荊斬棘。
至於為什麼讓雪女傳旨,而不是自己……
首先,女性的聲音更具有治癒感染力。
其次,念“家書”這種事,實在不符神格神位。
最後,便是為雪女穩固人設地位。
雪女是為神國吉祥物沒錯。
可吉祥物的用途是什麼?
吾主真神之下的第一人,得永生賜福的長生者,本就是均衡對外的第一大宣傳樣本。
雪女在子民心中的地位越是崇高,也更能襯托出真神的至高無上。
而且,從神話傳說與宗教方面作延伸,女性神祇有著必要存在性。
無論是母性光輝、美麗、智慧都是促成親和力,收穫信仰的關鍵要素。
克馬城。
一天轉瞬即逝。
城中子民回返家中,多是精神亢奮的。
得見神祇、聖器臨空,又聆聽真神的旨意,他們早前的憂慮懼怕多被一掃而空。
就算是曾犯下罪的人,也得幾分釋懷寬慰,因為他們知曉……
只要不是大惡之徒,只需坦然面對審判,便可洗禮自身的罪。
反之,若避那罪的審判,才會令真正的厄難降臨。
“阿哈奧克馬”兄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為眾人的指引,也可為警示之用。
僅僅是審判之軍到來的第四日。
城中就已恢復了往日的繁榮景象,甚至於在夜裡,還有孩童在街頭巷尾追逐打鬧。
彷彿那神罰、戰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圖戈宅。
如今已是督查組的據點。
德德格來到一間房外,站定腳步,深深呼吸平靜情緒,才開口請示:“大人,您,您休息了嗎?”
奎茲提特科的聲音幾乎瞬間傳來,“進來吧,我知道你要找我!”
德德格踏入。
見老人還未更衣,坐在書案前,藉著爐火的微光,正修習均衡的法則奧義。
他也有一本一樣的教材,但短短幾天,還不得入門。
奎茲提特科放下了書本,揉了揉鬆弛的眼袋,才露出笑容:“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在今日下午時,坦白傳火者的事情?”
德德格愣了愣,點頭:“大人,您猜到了?”
“當然,因為那時我也幾乎要脫口而出,但最後我發現,我不能!”
“此為吾主真神的旨意!”
“倘若吾主要告知眾人傳火者的存在,必定會予以明示,而不是在城中萬民面前,為督查、審判長等人佈置一道謎語。”
德德格道:“可為什麼呢?我不明白!”
奎茲提特科反問:“那你又為什麼想要揭開傳火者的面紗呢?”
“因為……”德德格瞬間張口,可話剛開了個頭,就掐滅了話音。
“因為什麼?怎麼不說了?”
“……”德德格沉默。
“哼。”奎茲提特科嚴肅起來,“因為你想傳火者得到接納,如你我一樣,光明正大的在這克馬城生活,而逃避審判與救贖!”
“德德格,阿哈奧克馬兄弟的結果,你已然看到了!”
“而我也多次告訴你,雷霆雨露,皆為神恩!”
“你怎能還妄圖避開罪的審判呢?”
“我等傳火者,唯有經歷磨礪,傳播均衡的火種,救贖更多的人,或許有一天才可得自己的救贖之路!”
“此為定數,不可更改!”
德德格羞愧難當,“我只是,太過於心急了!也擔心父的安危。”
奎茲提特科看著青年,一如看著自己的兒子,“所以,我沒有責怪你!你是一個好孩子!”
“但你不能遮蔽你父親所犯下的罪!”
“這是他的審判之路,無人可以更改!”
“而除此之外……你就沒想過,倘若傳火者的意義被外人所知,會產生什麼樣的嚴重後果嗎?”
德德格慌忙搖頭:“我不知!”
奎茲提特科道:“那城邦聯盟怎可任由你父等人,在他們的城邦內,傳我均衡的教義?帶領子民向均衡走來?”
“一旦傳火者之事流傳,又由克馬城中的人,帶到各城邦國,你覺得你父還有命可活嗎?”
“這!!!”德德格嚇得顫抖,又道:“可大人,那你為什麼,要讓阿哈奧的事情,傳教萬民呢?”
“這樣一來,阿哈奧不就暴露了?”
“阿哈奧是藏不住的,克馬得賜福,還有那吾主造物的銅像在,一定有城中子民認出克馬就是阿哈奧的弟弟!”
“再者,你父等人行事,必定會非常謹慎低調!即便阿哈奧揚名,真正見過他,能認出他的也是少數,只需小心避開便是!”
“況且,阿哈奧在何處?誰又知道呢!除了你我知曉他們十幾人已向城邦聯盟出發,傳遞均衡之火,旁人都以為他就在城中!!”
“這也是為什麼,傳火者之名不得揭露!”
“而我讓神諭傳出,便是讓將要離開克馬城的人,將訊息擴散,最終傳入你父等人的耳中。”
“讓他們知曉,吾主已認可‘傳火者’的存在!”
“並告訴我等……”
“若有一日尋到那救贖的道路,便堅定的走下去!”
“我在下午說,這是對阿哈奧、世人的指引!”
“實則,德德格,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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