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對於院試的節奏把握的很好。
三篇文章寫的長短適宜,幾乎將時間用的乾乾淨淨。
這就避免了長時間等候考試結束的尷尬。
相較於半年前,徐言現在顯然應對科舉考試更為成熟。
院試結束後徐言便和一眾考生離開府學。
由於本次院試只考一場,也就意味著考生只需要靜靜的等待結果即可。
陳茂禮顯然考的不錯,回到客棧以後主動找徐言下棋。
徐言呢也樂得奉陪,反正閒著也是無事正好消磨時間。
高強度的考試後還是應該放鬆放鬆的。
“以時賢弟,我聽說今科狀元李春芳寫了一篇青詞,深得聖天子青睞,已經把他調到西苑聽堪了。賢弟就不練練?”
陳茂禮一邊落子一邊神秘兮兮的說道。
徐言直是感到哭笑不得。
剛剛認識陳茂禮的時候沒感覺到他有八卦的屬性啊。
“青詞這種東西我可寫不來。”
徐言搖了搖頭。
其實並非徐言寫不來,而是覺得沒什麼收益。
青詞這東西也就嘉靖皇帝喜歡。
而如今已經是嘉靖二十六年。
即便徐言嘉靖二十九年中了進士,按照大明官場的規矩先得觀政幾個月,之後要麼選為庶吉士,要麼授官外放。
被選為庶吉士就不用說了,直接在翰林院實習三年。出來了之後還未必能夠挪窩,說不定還得繼續在翰林院磨礪個三年五載,美其名曰雕琢。
外放的話至少得有個七八年的經驗吧?
這一來一去都嘉靖三十多年了。
而徐言清楚的知道嘉靖朝只有四十五年。
即便他嘉靖三十多年幹到實權衙門,要想青雲直上也不可能。
準確的說,徐言的仕途黃金期應該是隆萬年間。
也就是說在嘉靖皇帝身上投資太過於浪費。
嘉靖朝只是他進入仕途的起點,真要想什麼三十歲入閣拜相絕對是扯淡。
“以時賢弟實在太謙虛了。青詞這東西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陳茂禮嚥了一口吐沫道:“愚兄最近也有所研究,發現了不少訣竅。”
徐言心道這陳茂禮倒真是善於鑽營啊,不過現在剛剛是院試,這麼急著練習寫青詞是不是太早了?
見徐言默然不語,陳茂禮也是不在意,自顧自的將心得體會說了一遍。
不得不說陳茂禮還是頗下了一番工夫的,至少比對了夏言、嚴嵩、李春芳幾人的青詞,總結出了他們的共同點。
“履卿兄,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照理說這些青詞雖非隱秘之物,但也不該是區區一童生能夠探聽的啊。
陳茂禮見狀湊過身來神秘兮兮的說道:“以時賢弟有所不知,我上面有人。”
徐言作恍然大悟狀。
慈谿縣果然是文教大縣,實在是臥虎藏龍,隨便一個童生朝中都有背景。
想想也是,陳茂禮好歹出自書香門第,家中有人在朝為官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當今聖上酷愛青詞,要想仕途順暢自然要練習,愚兄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句話徐言還是認同的。
青詞這玩意就是接近嘉靖皇帝的一個手段。
遍觀嘉靖朝有哪個權臣不寫青詞的?
只要寫了青詞還肯做實事就是好的,就怕那些只會溜鬚拍馬的小人竊據高位。
徐言可不是腐儒,沒有那麼多的道德潔癖,有能力能做事才是他認為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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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
張以年十分愜意的倚躺在床上,聽著管事張憨稟報。
“少爺,按照您的吩咐,那謄抄卷子的書吏已經做了手腳,確保徐言不會中式。”
張以年十分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道:“你做的不錯,事成之後多賞那書吏些銀子。至於你嘛,本少爺不會虧待的。”
“多謝少爺,多謝少爺!”
張憨叩頭如搗蒜道。
張以年冷哼一聲道:“徐言,你從我這裡奪走的東西我要讓你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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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府學。
公房之中十幾名書吏正在毫不停歇的謄抄著試卷。
因為大宗師的一個決定,他們就平白多出這許多工作,真是氣煞人也。
而且他們中的不少人基本都是府衙的書辦,屬於被強行借調過來的。
除了一點微薄的補貼,基本沒有油水可撈。
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誰願意做?
但抱怨歸抱怨,活兒還是得乾的。
別管是知府大人還是學政大人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最多在背後抱怨幾句。
在這些書吏之中有一名書吏的舉止卻是有些古怪。
他並沒有急著謄抄試卷,而是在一堆試卷中翻找著什麼。
這一摞試卷都是明倫堂區考生的,還沒來得及糊名。
試卷只有幾十份,翻找起來並不麻煩。
很快他就翻出了想要找的卷子。
這份卷子便是府試案首徐言所作,書吏得手後並沒有表露出欣喜神色,而是將卷子取走坐到位子上,蘸了漿糊將名字先糊上。
他的名字叫吳豐,是一名禮房書吏。
雖然也算是端著鐵飯碗吃著皇糧,但吳豐的日子卻是過得很拮据。
家有老母要奉養,妻子早亡還有一雙兒女拉扯。
日子過的清苦不已。
吳豐為了生計一人做兩份工。
除了替衙門做事外,他還替書坊抄書。
雖然如今活字印刷已經很普及,但就是有主顧偏好手抄本。
口味這種東西著實玄乎的很。
日子過得艱難,更讓吳豐痛苦的是看不到希望。
直到有一天,張家管事找到他給了他五十兩銀子,讓他在院試試卷上做些手腳,事成之後再付他五十兩。
吳豐的本能是拒絕的,可一百兩銀子的誘惑實在太大。
有了這筆錢他的老孃、兒女便能過上好日子,便不用再忍飢挨餓。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吳豐最終答應了。
只要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只是可惜了這個叫徐言的定海縣學子,大好前程毀於一旦。
但那畢竟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吳豐的愧疚感很快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他的眼中只有事成之後那額外的五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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