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懋卿的三板斧下去,確實撈到了不少名聲。
便說他在西溪興辦書院的事情,便是捏準了讀書人的心態。
一些秀才得知這書院是巡撫大人辦的,紛紛爭湧而至,有的人甚至為了名額大打出手,一時令人瞠目結舌。
甚至有人作詩歌頌鄢懋卿的功績。
但有得就有失,在得知這個訊息後一名御史上書彈劾鄢懋卿沽名釣譽,請求對鄢懋卿嚴懲。
鄢懋卿好歹也是嚴黨核心人員,被人這麼彈劾面子上自然掛不住。
不過御史彈劾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鄢懋卿也不好反駁。
反正無關痛癢,就當那御史是放屁好了。
他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撈錢上。
經過鄢懋卿的不屑努力,終於在商稅上打開了口子,憑藉一番運作將附加的稅額裝進了自己腰包。
按照幕賓的建議,鄢懋卿要將一半銀子送給總督大人藉以表明心意。
錢當然不能直接送,畢竟他和朱總督還不熟,萬一玩脫了就麻煩了。
鄢懋卿決定試探一二。
若是朱總督上道,他再接著送銀子。
鄢懋卿找到機會主動提出和朱紈去視察織造事宜。
天子雖然在杭州設立了專門的織造太監抓總此事,但總督、巡撫過問一二也是沒有問題的。
朱紈猶豫了片刻便答應了。
鄢懋卿大喜過望,連忙叫人安排一應事宜。
織造衙門所產絲綢是直供皇室使用的,所以每年產量極為有限。
但是還是會有一定程度剩餘的。
這些往往被拿去賣給達官顯貴,總之不會流向市場。
這一任織造太監姓何,名有光。
吸取了上一任織造太監鋒芒畢露,被人收拾的下場,何有光一直表現的很低調。
但低調歸低調,銀子還是要撈的。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著織造衙門當然要靠絲綢了。
鄢懋卿想要買這些剩下的絲綢,何有光自然樂得見到。
讓何有光感到驚訝的是,總督大人竟然也跟著來了。
何太監一時樂開了花。
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巡撫、總督買這些絲綢他最是放心。
別人來買他還不安心呢。
卻說織造太監陪著鄢懋卿和朱總督視察一番後,鄢懋卿主動提出此事。
朱紈卻渾然不知。
這自然在鄢懋卿的預料之中。
他向朱總督一番暗示,表示可以把這些絲綢買下贈給朱總督。
朱紈不禁勃然大怒。
鄢懋卿竟然敢向他公然行賄!
雖然鄢懋卿要送他的不是銀子,但實際和銀子比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絲綢甚至是皇帝賞賜臣子的物什,比銀子還要硬通貨。
鄢懋卿以為這樣便不是行賄了嗎?
朱紈責斥鄢懋卿一番後拂袖而去,留下鄢懋卿愣在當場。
何太監這個時候不著調的一句“這絲綢還買不買了?”
鄢懋卿當然不會再買,搖了搖頭亦揚長而去。
何太監一時傻了眼。
合著你們倆拿咱家開涮呢啊!
無恥,真是無恥至極!
以後休想從咱家這裡買走一根絲!
卻說鄢懋卿回到巡撫衙門後一連摔了數件瓷器。
他好心好意的要贈予姓朱的絲綢,姓朱的不要也就罷了憑什麼對他橫加指責。
虛偽,這廝實在太虛偽了!
還好他沒有直接送銀子,不然不定被姓朱的怎麼拿捏呢。
鄢懋卿平白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自然氣不過,發誓要讓姓朱的付出代價。
他當即給乾爹嚴嵩寫信,在信中極盡詆譭朱紈,最主要的是表明朱紈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建議嚴嵩動用手中的權力拿掉朱紈,換成自己人。
很快嚴嵩給了鄢懋卿回覆。
嚴嵩說的很明白,鄢懋卿要想搬倒朱紈,必須自己著手蒐集罪證。必要的時候嚴嵩可以給他支援。
但此事必須是鄢懋卿主導的,嚴嵩只是輔助。
鄢懋卿接到這封信後自然有些許不滿。
他平日裡可沒少孝敬嚴嵩,一口一個乾爹叫著比對他親爹都親。
現在嚴嵩倒好做起了甩手掌櫃,一切都要他出力。
不過鄢懋卿除了抱怨幾句也是無可奈何。
他早已是嚴黨的人,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現在即便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何況鄢懋卿並沒有想反悔。
若是沒有嚴嵩他肯定不可能升遷如此之快,更不可能做到浙江巡撫的高位。
加入嚴黨帶給他的收益已經足夠大了。
既然要靠自己,鄢懋卿自然要抓緊佈置。
毫無疑問朱紈在天子心中是有位置的,不然群臣上書彈劾朱紈的時候,陛下也不會出面力保他。
這種情況下給朱紈安個尋常的罪名是不足以搬倒他的,必須是重罪。
遍數諸多罪名中,以擁兵自重圖謀不軌最重。
歷來皇帝都忌憚封疆大吏手掌兵權。
如今朱紈手掌閩浙兩省兵權,又可一言獨斷,若是有心謀反那是真的可能掀起滔天大浪的。
但這種彈劾可不是鬧著玩的。
汙人謀反若是被證明不實是要反坐的。
這種彈劾屬於必須一擊致勝的型別,絕不能引火燒身。
鄢懋卿初來乍到,能夠蒐集到的訊息很有限。
要想彈劾朱紈僅有這些顯然是不夠的。
必要的時候甚至需要偽造一些證據。
鄢懋卿已經做好了長期鬥爭的準備。
官場之上的相互傾軋有時就是如此殘酷,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必須分出個高下來。
這件事後二人之間已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徐言寫了一封家書命人送回寧波老家去。
徐懷遠看到兒子的家書後感慨萬千。
除了問候雙親的話外,兒子向他詢問了開錢莊的可行性。
徐家雖然世代經商,倒是真沒有碰過這個行業。
徐懷遠對於錢莊也十分陌生。
他實在搞不明白為何兒子會突然間想要開錢莊。
不過從以往兒子的經歷來看,他主張的生意基本沒有虧得。
一番思忖後徐懷遠決定試上一試。當然,如果勢頭不對他是會及時叫停止損的。
商人和讀書人是有本質不同的。
讀書人把面子看的很重,而商人恰恰與之相反,只要能夠賺錢面子根本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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