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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求見巡撫

作者:一袖乾坤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徐言便起床洗漱。

為了不打攪熟睡中的父親,他輕手輕腳的換好衣裳、束好網巾離府而去。

巡撫衙門離陳府並不遠,徐言早已打聽好具體位置,徑直步行前往。

杭州城北是各大衙門的聚集區,徐言一路行來路過錢塘縣衙、杭州府衙、布政使衙門。徐言目標明確,自然不會在此分神分毫,可他繼續前行不久卻是在一座斗拱飛簷的豪邸前停下了腳步。

只見這座宅邸前圍滿了人,看打扮應該都是普通百姓。

徐言有些好奇便上前幾步欲探個究竟。

“陳老爺是冤枉的啊,他沒有貪汙銀兩,我們都可以作證。”

“陳老爺待我們這些織工極好,每月銀錢都是按時發放,絕無剋扣之舉啊。”

“我們可以作證,陳老爺是冤枉的!”

徐言好不容易擠進去,抬頭一瞧這不是杭州織造衙門卻是什麼!

杭州織造大體可以分為兩部分。其一是織造衙門,是為官署,由提督織造太監坐鎮管理。另一則為織染局,是為工廠。

在明初洪武、永樂年間,織染局內分為若干堂或號,每局設頭目三人管理名為所官、之下有總高手、高手、管工等技術和事務管理人員,負責督率工匠,從事織造。織造局之下分設三個機房,即供應機房、倭緞機房和誥帛機房,技術分工較細,按工序由染色和刷紗經匠、搖紡匠、牽經匠、打線匠和織挽匠等各類工匠操作。總體來說匠人是由輪班匠充任。

可到了嘉靖年間,雖然匠籍仍然存在,輪班制度早已名存實亡。

為了完成任務,織造衙門只得挑選民間的機戶機匠充任官匠之職。當然這個活兒不是織造衙門的官老爺直接乾的,而是交給了陳家這樣的皇商。簡而言之就是把任務外包出去了。

顯而易見,眼前的這些人就是陳家僱傭的機戶機匠了。

見到此情此景,徐言心中還是有些溫暖的。看來他的外祖父人品不錯,不然這些匠人也不會聚集在織造衙門外為他請願。

雖是如此,早有計劃的徐言不會在此浪費時間,而是扭頭前往巡撫衙門。

巡撫衙門位於杭州城北正中,十分威儀氣派。

徐言來到衙門前整理了一番衣冠便邁步上前。

“撫臺故友寧波府定海縣徐言前來拜見,還請公差通報則個。”

衙門前值守的公人見徐言一副儒生打扮,心道應該是個讀書人,又聽他自稱是撫臺大人的故友不敢怠慢,輕點了點頭道:“這位公子且在此稍候片刻,我去通報一聲。”

徐言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利用這點時間將腹稿在腦中過了一遍。

事情牽扯到提督織造太監孫慶,他必須找到一個讓朱紈插手此事的理由。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那衙門公人去而復返,衝徐言笑道:“徐公子請跟某來。”

徐言明顯感覺到這公人的態度好了不少,輕點了點頭道:“有勞了。”

在衙門公人的引領下徐言順利進入巡撫衙門。與定海縣衙相比,這裡大出數倍不止。其間遍植花草樹木,令人心悅不已。只是徐言一直快步疾行,沒有多少時間駐足觀看。

他沿著廊廡一路而行,穿過一道垂花門、一扇月門方是來到了後院。

徐言環目四望,只見院中假山流水、亭臺樓閣應有盡有,移步換景,不勝美哉。便是比之那些享天下美譽的江南名園也是絲毫不遑多讓。

嘖嘖,怪不得人人都想考科舉做大官,權勢地位對生活質量的提高也太大了啊。

“徐公子請自便。”

那公人將徐言帶到便退下了。

徐言定睛瞧去,朱紈正坐在十數步外的一座亭子裡讀書。

徐言深吸了一口氣,一振袍服闊步朝其走去。

行至亭中,徐言衝朱紈深施一禮道:“晚生拜見撫臺大人。”

見徐言來了,朱紈放下手中書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徐小友啊,縣試臨近,你不在家中讀書怎麼來杭州府了?”

“回稟撫臺大人,晚生此來杭州是為救人。”

徐言也不藏掖,徑直點出了來意。

“哦?”

朱紈顯然有些驚訝,右手向下壓了壓道:“坐下來說罷。”

在尊長面前徐言豈敢放肆,他雖是坐下,但只一半屁股挨著石凳腰桿筆挺,雙手放於膝間。

徐言早有腹稿,見朱紈發問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敘說了一遍。

當然,略微添油加醋了一番。

朱紈聽罷不由得蹙眉。

“你是說提督織造太監孫慶誣陷你外祖貪汙工部撥銀?”

“正是。”

事到如今,徐言也沒有什麼可保留的了。

“實不相瞞,晚生方才來的路上還看到織造衙門外圍了不少機戶機匠,正為晚生外祖鳴冤呢。”

朱紈輕叩了叩手指,繼而捋須說道:“這事本撫知道了,你且稍安勿躁。若你外租是被冤枉的,本撫定會還其清白。”

對朱紈的人品徐言是十分有信心的,見他這麼說心中不由得大喜。

“多謝撫臺大人!”

二人正自聊著,突然有公人前來急報。

“稟告巡撫大人,織造衙門那裡出事了!”

朱紈聞言直是一驚:“出什麼事了?”

“回巡撫大人的話,織造衙門前一眾機戶機匠聚眾請願,惹惱了孫公。孫公遂下令驅趕,孰料卻失手打死了人。”

“豈有此理!”

饒是朱紈極有涵養也是被氣得怒拍石桌。

良久他才平復下心頭怒意,追問道:“錢塘縣衙、杭州府衙那邊怎麼說?”

“事情牽扯到織造衙門,兩位大人怕是也不敢過問。苦主這才前來巡撫衙門前鳴冤。”

朱紈是進士出身,歷官景州知州、開州知州、南京刑部員外郎、四川兵備前使、廣東左布政使、右副都御使,可謂是一等一的清流。

他這樣的人骨子裡對閹人是看不起的。若是相安無事還好,像孫太監今日這般命手下打死百姓,卻是觸及了朱紈的底線。

“他們不敢管,本撫來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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