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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北洋遠征(四)

作者:雲無風
作為前槍炮長,羅遠對海上炮戰情有獨鍾。雖然迄今為止他其實也只實戰過一回,但那一回在“果子狸”號上進行的炮戰給了他極大的震撼,這種震撼又轉變成一種狂熱的激情,使他只要面前有一個選項是進行炮戰,他就很難拒絕這種誘惑。
高木三的命令一到,羅遠立刻精神百倍,要求全艦全員行動起來。“左翼輕騎兵”號上鈴聲大作,甲板上一片忙碌。
槍炮長指揮人員開啟炮門、將早已準備好的彈藥從彈藥艙搬上甲板,在火炮炮位旁的專門位置分開擺放並簡單固定。
雖然目前戰艦尚未處在合適的位置,甚至連最終由哪一側火炮開火都不能確定,但炮手們已經需要就位了。
京華所產火炮的特色之一便是可以小幅度調整炮口高低,並且安裝了簡單易用的觀瞄裝置。這些裝備雖然在高務實看來都很粗糙,但不管怎麼說,有肯定比沒有強,因此京華火炮廠方面一直堅持配備。
現在炮手們就需要預先進行一些調整,並確保這些裝置完好、可用。槍炮長甚至要求副炮手們開始進行熱身運動——他們負責遞運和裝載實心彈丸、裝載火藥、清理炮膛等體力活,如果戰鬥開始之後出現抽筋等情況就大為不妙了。
帆纜長顯然也不會閒著,正要求所有負責帆纜操作的水手們再次檢查所有帆纜,又把最容易遭受攻擊、出現損毀的帆纜配件搬到甲板下離艙門很近的位置。
“左翼輕騎兵”號是一艘帶試驗性質的偵察艦,雖然艦上多了一批“輪機兵”與一名“輪機長”,但帆纜長可不敢把希望全放在他們身上。
作為偵察艦,最關鍵的效能就是速度與瞭望距離,因此“左翼輕騎兵”號不僅建在主桅上的單人小了望塔格外高,而且這根主桅使用了頗具西南特色整根冷杉木。
此時的戰艦都是木製的,進入這些戰艦的人都會發現自己完全被各種木頭所包圍:腳下是每塊寬達近一尺的松樹或柚木地板,頭頂上是由橡木製成的寬近兩尺的橫向木板。
此外還可以看到一根聳立著的、巨大的主桅——它由一整棵雲貴高原特產的冷杉樹樹幹製成。
這種巨大的特產冷杉木要從雲南最西邊的高原山區取材,透過極其困難的陸運方式送到紅河上游(紅河發源於雲南哀牢山),順流直下從安南北部出海,最後再運抵欽州造船廠進行風乾、製造等工序。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種木材本身不貴(京華地位特殊且雲南西部為雲南土司轄區),但運輸成本驚人的巨大。可以說放眼整個東亞,也就京華這種財大氣粗的主才會使用——而且也僅僅用在有數的幾級軍艦上。
這種專門訂購的整棵冷杉木可不是那些三五丈高的尋常貨,它高達二十丈(沒寫錯,六十米高),非常粗壯,一位成年男子都難以合抱。這根桅杆穿透了甲板,與木製的龍骨甚至船底相連。
帆纜長首先要求檢查主桅即瞭望塔,瞭望哨的瞭望手還要檢查身上的小旗子是否齊備——戰鬥中炮聲隆隆,下方人員也可能發出各種嘶吼,他在瞭望塔上的聲音未見得能被下面聽見,必須藉助旗語彙報觀察結果,所以旗子必須齊全完好。
其餘各桅的水手也不能放鬆,一系列的檢查都必須要按照操典要求來辦,否則除了高家家丁固有的罰款制和關禁閉之外,等待他們的還有笞刑,也就是拿鞭子抽——海上到底不同於地面,有時候不動手真的沒有震懾力。
甲板下最忙的則是輪機長和輪機手們,他們是整個京華兩洋艦隊關心的“試驗品”,這艘“高速偵察艦”到底能不能高速,關鍵就取決於他們這個變數。
羅遠本人除了關心炮戰之外,最關心的也是輪機手們的表現,或者說是那螺旋槳的表現。京華花了那麼大的工夫,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和銀子,自然是希望它能透過實戰檢測的。
按照高務實給出的標準,京華現在的其他戰艦航速大概都在7-8節左右,歐洲人的戰艦航速在不同海況下則波動較大,大體可以看成6-9節,萬一有所損傷,甚至最低值還會更低。
這個原因之前已經說過了,硬帆不太怕逆風,順風逆風的速度差別不算很大,而軟帆則是順風高速逆風拉胯。
而這艘“左翼輕騎兵”號由於有人工傳動軸螺旋槳加成,曾在渤海試航時跑到過13節多,而且要知道的是,在渤海的海況下風力並不算很強。雖然因為人力原因,這個速度的時間保持不了太久,但通常來講,其臨時逃脫能力應該是舉世無匹了。
原歷史上中國在韃清末期曾經建造了一艘中式風帆船“耆英號”,該船曾於1846年至1848年期間從香港出發,經好望角及美國東岸到達英國,創下中國帆船航海最遠的紀錄。
這艘耆英號以柚木製成,有三面帆,排水量達800噸,英國人對於全世界的造船行業水平都有極大的興趣,因此曾經搞出過耆英號的技術引數。
在英國人的關注和研究下,他們認為耆英號最大理論航速達到15.3節,不過這僅僅是個理論。其最佳記錄航速小於8-9節,最佳平均航速為5-6節,遠航平均航速為3.5節。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不要小看這個記錄,因為前文中所說京華其他戰艦航速7-8節、歐洲戰艦航速6-9節等說法,其實都相當於是“最佳記錄航速”,真正在航行過程中肯定都不會這麼高。
而“左翼遊騎兵”號與耆英號區別挺大,光是明面上可以一眼看出的就有飛剪艦首和超高主桅(耆英號主桅僅左翼遊騎兵號一半高)的差別,甲板下或者準確的說是水平面下的船艙中還有螺旋槳動力,因此“左翼遊騎兵”號的“最佳紀錄航速”達到8-10節。
倘若把這條船放到時常有大風的大西洋去,很有可能跑出12節的高速來。而且這艘高速偵察艦的噸位還不小,有兩千料左右(約排水量1000噸),比武裝運輸艦還大一點。
輪機艙內的各水手們都在熱身,輪機長親自帶了兩名船廠的技術工匠在檢查主軸,除了不可避免的外伸部位滲水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得到各方面彙報之後的羅遠下令:接近西班牙大珍寶船編隊,左右炮門均提前開啟,火炮就位,旗語打出“要求你艦停船並接受檢查”之意——但他知道西班牙人未必看得懂。
原因很簡單:這個年代最複雜的旗語就是京華的旗語,其本身是在高務實的堅持下由船舶系創造而出,先在京華內部施行,而後推廣到南北兩洋艦隊及其跟隨他們出海的民用商船。
而歐洲人現在還沒有流行這玩意兒,或者說還處在極其原始的階段。
京華乃至於大明的航海者們對於旗語的接受程度之高甚至讓高務實都有些意外,後來他想了想,這大概和中國的歷史有些關係。
據史料記載,早在中國古代早期就有了“旗語”這種手段並用於通訊。商代的甲骨文有關於旗的記載,當時主要用作表明身份或指明方向,是一種最本色的旗語。
兵書《六韜·虎韜》記載:“人執旌旗,外內相望,以號相命,勿令乏音”,這說明旗在古代已用於軍隊作戰。
最為後人熟悉的三國時期,旗語通訊已運用到戰船上。《太平御覽·諸葛亮軍令》記載:“聞擂鼓音,舉白幡絳旗,大小船皆進戰,不進者斬。聞金音,舉青旗,船皆止,不止者斬。”
大明的陸師同樣使用各類旗幟指揮作戰,水師也會打旗,只不過在京華推出專門的旗語之前,大家並沒有見識過用旗幟表述如此複雜的意思。
相反的是,旗語在國外——主要是歐洲——有記載的歷史並不很長。一直要到1684年。英國人羅伯特·虎克(Robert Hooke)利用懸掛數種明顯的符號來通訊,這才算是海軍旗語的誕生。
而到了1793年,法國人Claude Chappe利用十字架左右木臂上下移動所呈現出的位置和角度來表示各個字母,稱為Semaphore,這也就是旗語英文單詞的起源,這個可以算是如今京華旗語的“前世”來歷。
據說,1814年被放逐的拿破崙從厄爾巴島潛逃回巴黎的訊息,即是利用此法迅速傳遍歐洲的。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更出名的一件事,那是在1802年,因長期的戰爭而疲憊不堪的英法兩國簽訂了《亞眠和約》,但第二年雙方就撕毀了條約,重新恢復敵對關係。當英國人風聞拿破崙要入侵英國時,英國海軍上將納爾遜奉命牽制法國海軍少將維爾納夫駐紮在土倫的艦隊。
到了1805年春天,維爾納夫擺脫了納爾遜的封鎖,與西班牙艦隊在加的斯集結,納爾遜一路窮追不捨。是年10月21日,雙方在直布羅陀海峽的特拉法爾加角對峙。
在兩國艦隊逐漸接近時,納爾遜向在其座艦“勝利”號上發出了一條英國海戰歷史上最著名的旗語:“英格蘭要求每個人都恪盡職守”。
而事實上,一開始納爾遜向其通訊官下令發出的是“英格蘭相信(confides)每個人都恪盡職守”,但通訊官建議用“企盼”(expects)代替“相信”,原因很簡單:前者在旗語手冊裡可找到,後者卻要逐個字母拼寫。納爾遜同意了這個改動,因此才有了上面那句名言。
納爾遜的這句話是臨戰鼓舞士氣,故不是常用旗語,所以才會有通訊官建議改動單詞的事。而羅遠此時的命令則不同,“要求你艦停船並接受檢查”是京華經常性使用的旗語。
不客氣的說,在渤海、黃海、東海、日本海、南海、乃至於緬甸外海孟加拉灣地區,京華都經常使用這句旗語,而道理很簡單:老子拳頭最大,說要檢查你,就要檢查你。
西班牙人也碰到過這種情況,但一般是在南海碰到的,眼下這批西班牙的艦隊中有沒有人見識過京華的旗語還不清楚。
然而在羅遠看來,那都不是事,整個東亞的海面都是我們京華的地盤,在我們的地盤上,你不懂我們的旗語……呵呵,那捱了打就別怪我沒打招呼,此即中國名言:“勿謂言之不預也”!
西班牙大珍寶船編隊一直都清楚“左翼遊騎兵”號跟著自己,此刻見它突然大膽的靠了過來,並且開啟炮門,打出旗語,很快便有了反應。
巧得很,這支西班牙艦隊中有不少人是常年跑半球航線的——從墨西哥到菲律賓,然後走南海、印度洋繞好望角回西班牙,中途主要在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停靠補給。因為這個原因,他們能看懂“左翼輕騎兵”號打出的這句簡單旗語。
不過,看懂歸看懂,西班牙人對這句旗語的反應卻不太友好。或許是因為視野中只有一條京華的戰艦,而且這條戰艦看起來模樣還比較奇怪,噸位看起來也不算大,至少比自家這六艘大珍寶船都要小一號,因此西班牙人不僅沒有打算停船,甚至很快調整了編隊航向,開始衝著“左翼輕騎兵”號駛來。
“駛來”顯然並非為了主動迎接檢查,因為羅遠連了望塔的彙報都不需要,自己端著望遠鏡就能看得很清楚:西班牙人的大珍寶船也打開了炮門,並且從其正在轉帆和張全帆的動作來看,他們顯然是要來戰鬥。
1200噸的大蓋倫軍艦六艘同來,對只有1000噸的“左翼輕騎兵”號明顯具備強大的威懾力。哪怕京華的水手們早已養成了“海上老子最大”的思維,此時仍不免有些下意識的屏息凝視,目視西班牙人大蓋倫編隊的接近。
羅遠輕哼一聲,下令道:“打旗語:若你艦拒絕接受檢查,後果自負。”頓了一頓,繼續道:“我艦左轉九十度(船舶系根據高務實的指導教的,已推廣),右舷火炮準備,輪機艙全員待命準備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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