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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以“理”服人恰臺吉(1/2)

作者:雲無風
脫脫恰臺吉。
當這個人站在自己這邊的時候,但凡是個蒙古人,都會覺得信心百倍;而當他站在對陣的一邊的時候,卻幾乎每個蒙古人都會心底一寒。
一個人的武勇其實決定不了一場戰爭的勝利,但蒙古人崇拜英雄,在這個冷兵器還沒有被取代的蒙古社會里,脫脫這樣的英雄人物總會有格外的魅力與威望。
更何況,脫脫的威名也並非完全來自於他的個人武勇,實際上他的戰績同樣輝煌。三十餘年的征戰生涯,他隨著俺答汗轉戰萬里,從漠南到漠北,從塞北到西域(瓦剌),從兀良哈到青海……他從未在獨當一面的作戰中被擊敗過。
更不要說前次在漠南大戰之中,脫脫的表現堪稱完美,除了高務實這個實際上的總指揮之外,就屬他最為耀眼。
這樣一個人,當他出現在這種痛打落水狗的場合,他的敵人誰能做到平靜以待,而不是勇氣全失透心涼?
當脫脫的旗幟與土默特騎兵出現在四面八方,帶著滾滾黃塵而來,上至博碩克圖,下至尋常的鄂爾多斯騎兵,全都在一瞬間失去了勇氣。
地雷很厲害,明軍也越來越強,但這些都不可怕,因為只要衝出去,就有了生路。
然而此時出現的脫脫卻是最可怕的,這意味著鄂爾多斯部在本次作戰中,已經失去了賴以自傲的根本——機動性。
大家都是蒙古騎兵,脫脫不僅能力高絕,而且以逸待勞,要剿殺他們這群已經吃了大虧的鄂爾多斯騎兵有什麼難度?即便不說輕而易舉,恐怕也費不了多少手腳。
何況剛才麻貴的話言猶在耳,誰知道這附近到底哪裡還埋著大量霹靂火炮就等著他們撞上去了?
恰臺吉的包圍圈迅速縮小,他本人更是一馬當先跑到了陣前,在離麻貴不遠地位置與麻總戎遙遙一禮,然後勒馬站定,從懷裡掏出金箭令來,朝博碩克圖一揚,喊道:“博碩克圖,可認得此物!”
博碩克圖自然認得,但他實在很不樂意回答,身邊那位老將悄悄伸腿輕輕踢了踢他右腳踏著的馬鐙,小聲提醒道:“濟農?”
博碩克圖嘆了口氣,朝恰臺吉大聲喊道:“脫脫叔父此來,是要殺我嗎?”
恰臺吉大聲道:“脫脫此生早已有誓,效忠於土默特汗麾下,把漢那吉徹辰汗並未命我取你性命,我自然不會對黃金家族後裔下殺手!”
博碩克圖呵呵一笑,又喊道:“既然如此,我那位好阿哈又是給了你什麼命令,讓你以下犯上,包圍濟農所部?”
恰臺吉聞言也是哈哈一笑,然後陡然一斂笑意,冷然道:“博碩克圖,好教你知曉:徹辰汗已經著手召集庫裡臺大會,商議是否要廢黜你的濟農之位!如今大會雖然尚未召開,但他已決定暫停你濟農之權,我此來則正是奉命將你帶回歸化城,等待大會召開!”
博碩克圖乃至身邊老將都是面色鉅變,博碩克圖大怒道:“我鄂爾多斯部濟農之位不僅由來已久,且貴為大蒙古國副汗,豈是他把漢那吉說廢就能廢的!”
“濟農”為蒙古語Jinong的音譯,明代漢籍中譯為“吉囊”和“吉能”,是漢語藉詞,源自元代“晉王”一詞(注:實際上到了韃清時期才譯為“濟農”,本書中是為採取廣為人知的用法才以濟農稱呼)。
忽必烈即位後,廢棄漠北舊都哈拉和林,營建大都和上都為元朝的兩都。雖然大汗和汗廷離開了漠北,元朝政治中心南移,但蒙古高原腹地作為太祖龍興之地和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所在,仍是蒙古族統治的根本之地。
為了加強對漠北根本之地的統治,忽必烈實行以親王鎮守漠北、代表大汗實行統治的制度。於至元三年(1266)封次子那木罕為北平王(後改封北安王)鎮嶺北。
那木罕死後,至元二十九年(1292)以梁王甘麻剌改封晉王,鎮漠北,“統領太祖四大斡耳朵及軍馬、達達國土”,漠北諸王千戶均受其節制。
這樣就形成了身兼大汗的元朝皇帝坐鎮兩都統治天下,晉王出鎮漠北、代表大汗鎮守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節制漠北諸王千戶的格局。
甘麻剌死後,子也孫鐵木兒嗣晉王。成宗死後,也孫鐵木兒憑藉手握的漠北強大軍事力量登上皇帝寶座,是為泰定帝。泰定帝即位後以次子八的麻亦兒間卜嗣封晉王,鎮守漠北。
元致和元年、天曆元年(1328)兩都之戰中,時在上都的八的麻亦兒間卜喪命,自此,晉王一系結束了對漠北的統治。
元代晉王長期統領太祖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並負責主持蒙古地區的成吉思汗祭祀活動。而元室北遷草原後,與遊牧經濟基礎相適應的蒙古舊制逐漸恢復,至達延汗時期,蒙古便正式建立了濟農制度和左右翼體制。
在這個制度下,大汗作為蒙古政權的最高領袖,統領左翼各部,駐帳察哈爾萬戶;濟農則作為副汗,統領右翼諸部,並直接領有成吉思汗八白室所在的鄂爾多斯萬戶,負責八白室的守衛和祭祀活動。
可以說,明代蒙古的濟農制度,正是對元代以晉王為代表的親王鎮守漠北、代表大汗實行統治的制度傳統的一種繼承。
事實上明代蒙古的濟農,最早可以追溯到由瓦剌貴族脫歡、也先父子擁立的岱總汗脫脫不花時期。目前見於記載的第一個擁有“濟農”稱號的人,是達延汗的曾祖父阿噶巴爾濟,他也是岱總汗脫脫不花的胞弟。
在《蒙古源流》中有記載:“太鬆臺吉於己未年自立為合罕,時年十八歲,封十七歲的阿黑巴兒只為吉囊。”這其中,太鬆臺吉即岱總汗脫脫不花,阿黑巴兒只即阿噶巴爾濟濟農。阿噶巴爾濟被封為濟農,並被派往右翼。
然而,據蒙文史籍記載,這位濟農在其兄脫脫不花汗與也先矛盾激化,雙方訴諸武力的關鍵時刻,惑於瓦剌貴族的挑撥離間之計,背叛了汗兄,投奔了也先,致使脫脫不花汗勢孤力單,兵敗而死。而阿噶巴爾濟濟農隨後也被也先設計殺死,其子哈爾固楚克臺吉也在逃亡途中被殺。
見於記載的第二位擁有“濟農”稱號的人,是阿噶巴爾濟濟農之孫、達延汗之父巴彥蒙克,蒙文史籍中也稱其為孛羅忽濟農,漢籍史料中則有孛魯忽、孛羅、孛忽等多種稱呼。
據蒙文史籍記載,巴彥蒙克為哈爾固楚克臺吉的遺腹子,為也先之女所生。他在三歲時被送往東蒙古,留在阿羅出少師處,後來阿羅出將女兒嫁與他。
而據漢籍史料記載,成化六年(1470),孛羅忽率部與出入河套的阿羅出少師聯合,“平虜將軍、總兵官、撫寧侯朱永奏:虜酋阿羅出潛據河套,出沒邊境,近孛羅又率窮寇作筏渡河,並而為一,賊勢愈眾。”此處的孛羅即孛羅忽。
孛羅忽與阿羅出二人還曾聯合遣使至明朝貢。孛羅是阿羅出的女婿,可見孛羅忽與阿羅出透過遊牧民族傳統的締結姻親的手段聯合起來,“並而為一”。但是在高原板蕩、群雄逐鹿,諸部縱橫捭闔、動盪紛爭的環境下,雙方的聯合並沒能維繫多久。
成化七年(1471),孛羅忽又結新貴,聯合實力強大的異姓貴族乩加思蘭將阿羅出逐出河套,吞併了阿羅出的部分屬眾,勢力逐漸強盛。此後,孛羅忽與加思蘭、滿都魯一起行動,不斷大規模深入明朝邊境劫掠。
成化十一年(1475),加思蘭“乃與眾商議,欲立孛魯忽太子為可汗,而以己女妻之,因立己為太師,孛魯忽不敢當,讓其叔滿都魯”。孛羅忽讓出汗位,與白匕加思蘭共同擁立叔祖滿都魯為大汗。
滿都魯即位後,封其為濟農,稱孛羅忽濟農,“由此,滿都魯合罕、孛羅忽吉囊祖孫二人協議一致,共同治理著六萬戶”。
孛羅忽濟農盡力協助滿都魯汗,復興黃金家族統治,一度頗有起色。然而,大汗與濟農祖孫二人協力統治局面並沒能維持多久。因為對已經習慣於擅權弄政的異姓權臣來說,他們不希望看到黃金家族統治的復興,因此處心積慮破壞滿都魯汗與孛羅忽濟農之間的團結。
當年,阿噶巴爾濟濟農受瓦剌貴族挑撥,背叛其兄,與瓦剌聯合,結果大汗敗亡,濟農本人也被殺。如今,同樣是在異姓貴族的極力挑撥下,滿都魯汗與孛羅忽濟農二人很快矛盾激化。
成化十二年十月(1476),“滿都魯與加思蘭殺孛羅忽及滿都知院、猛可等三人”,孛羅忽濟農被殺,所部被吞併。
後世有學者曾高度評價孛羅忽濟農,“他顯然率領一個相當強盛的部落群體,這是自明初以來第一位不受他人掣肘,統帥一個強大土綿的臺吉。最後雖然也失敗了,但他的識見、才幹,在明代蒙古封建主群裡,顯然屬於上乘”。
在滿都魯汗與孛羅忽濟農的經營下,黃金家族初步復興,為達延汗的中興奠定了基礎。
所以可以這樣說,在達延汗之前,只有上述二人擁有濟農稱號,其時的“濟農”應該如太師、丞相等一樣,僅是一個職銜稱號,還談不上是一項穩定的政治制度。
濟農作為明代蒙古的一項重要政治制度,其正式確立或形成,應該是在達延汗征服右翼蒙古之後。
達延汗即位後,應部分右翼貴族所請,命次子兀魯斯孛羅特為“濟農”,前往右翼。這可能是達延汗建立濟農制度的首次嘗試。
然而這件事出了很大的岔子,兀魯斯孛羅特在八白室前舉行濟農就職儀式時,被右翼異姓貴族設謀殺害。這一事件也成為達延汗武力征服右翼的直接導火索。
正德五年(1510),經達蘭特里袞戰役,達延汗對右翼的軍事征服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於是,達延汗在八白室前重新宣佈汗號,並正式封第三子巴爾斯孛羅特為濟農,統轄右翼三萬戶。
“答言合罕徹底收服了右翼三萬戶,收聚平撫六萬戶大國,在聖主的八百帳前重新宣佈了合汗的稱號,降旨說:‘我的十一個兒子當中,令長子鐵力孛羅的兒子不地繼承我的合汗之位!功勳卓著的巴兒速孛羅曾經親自陷陣,為我奪回了右翼三萬戶的政權,就令他在右翼作吉囊”。
達延汗在八白室前正式授命巴爾斯孛羅特“在右翼作吉囊”,以濟農身份統轄右翼三萬戶,這標誌著明代蒙古一項重要政治制度——濟農制度的正式確立。
而關於濟農的職權和地位,烏蘭指出:“元代,皇帝坐鎮都城大都,晉王鎮守蒙古本土,守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明代,大汗掌管全權,吉囊掌管右翼,守成吉思汗八白帳……吉囊的職位相當於大汗的副王,執掌右翼之權,一般由大汗的兒子或兄弟出任。”
由此可見,明代蒙古濟農的職權主要有三點:一是掌管右翼,協調各部關係;二是守衛八白室,負責成吉思汗祭祀活動;三十直接統領鄂爾多斯萬戶。
如果就其與大汗的政治關係和其守衛成吉思汗八白室等職權而言,濟農與元朝的晉王頗為相類,但就政治地位而言,顯然明代的濟農要高於元代的晉王。
元代,晉王是以大汗代表身份鎮守蒙古本土,守衛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而明代,濟農則是以副汗身份統領右翼,守衛八白室。
按照達延汗的制度安排,作為最高首領的大汗住帳於察哈爾萬戶,直接管轄左翼三萬戶,濟農住帳鄂爾多斯萬戶,掌管右翼三萬戶。大汗、濟農分別擔任左、右翼之長。因此,在蒙文史籍中大汗與濟農被並稱為二主,所謂“上天有太陽、月亮二物,下土有合罕、吉囊二主”。可見濟農地位是很高的。
至於濟農的選任,後世一般認為是由大汗的兒子或兄弟出任。這一點在巴爾斯孛羅特之前的確無誤,如阿噶巴爾濟濟農是脫脫不花汗之弟,孛羅忽濟農則是滿都魯汗侄孫(滿都魯汗無子嗣),履職前夕被殺害的兀魯斯孛羅特以及其後繼任的巴爾斯孛羅特均是達延汗的兒子。
然而,在巴爾斯孛羅特之後,濟農選任制度發生了根本改變,由選任制改為嫡長子繼承製,這與汗位實行嫡長子繼承製是相一致的。
巴爾斯孛羅特之後,其嫡長子袞必裡克繼為濟農,之後濟農一職一直由袞必裡克一系嫡長子孫繼承,在原歷史中直至明末清初為止,而在本書中,目前當然就是到博碩克圖為止。
博碩克圖的這番話,按照濟農制度的歷史淵源而言毫無問題,不過蒙古的形勢早已大變,脫脫對此並無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冷然道:“昔日先汗建立大明金國之時,你祖父並無異議,乃率鄂爾多斯萬戶加入其中,如今把漢那吉徹辰汗以大明金國大汗的身份處置你,有何不可?
至於你說他無權廢黜你的濟農之位,這就更加荒謬了——庫裡臺大會連全蒙古大汗都能廢黜,何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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