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體育協會會長岸清一雖然沒有去朝鮮,但卻一直在關注京城府競技會的事情。
為了讓陳強去參加比賽,日本要包吃包住,還要負擔來回路費,關鍵是還要給一筆350日元出場費!
對於岸清一來說,這點錢不算多,但心裡面膈應!這350日元花出去,讓岸清一有一種丟了35000日元的鬱悶感。
“你一箇中國人,我請你參賽,就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還敢要錢!最終錢還真給了,怎麼覺得我這麼賤呢!”
想到那350日元,岸清一就覺得生氣,他恨不得再打碎一兩個茶杯。
“現在比賽應該已經開始了吧!或許南部君和吉岡君,已經戰勝了陳強!”
電話的鈴聲突然掀起,岸清一接聽了電話,竟然是大島中將打來的。
“大島中將,您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電報室,等著朝鮮傳來好訊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岸清一開口說道。隨後他又和大島中將寒暄了幾句,便掛上了電話。
一分鐘後,電話的鈴聲又響了起來,電話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岸清一派去電報室的那個手下。
“中野君,朝鮮那邊是不是傳來好訊息了?吉岡君和南部君的成績如何?”岸清一開口問道。
“會長,百米短跑的比賽剛剛結束,吉岡君的成績是10秒7,南部君的成績10秒6!”電話另一頭說。
“10秒6,新的亞洲紀錄,太好了!亞洲最快,終於屬於我們日本人的了!”岸清一興奮的攥起拳頭,這勝利,讓他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對於岸清一來說,這場勝利不僅僅是為日本奪下了“亞洲最快”的稱號,更是在朝鮮人的面前展現了日本體育的強大。
接下來日本可以在朝鮮大肆的宣傳,大和民族是多麼的優秀,日本要比朝鮮曾經的宗主國中國更加優秀,一個更優秀的民族,理應統治朝鮮,而劣等民族朝鮮人,也應該向日本表示臣服!
岸清一正在做著春秋大夢,電話的另一端卻接著說道:“會長,我還沒說完,那個中國人陳強,他跑了10秒5!”
岸清一的笑容凝固下來,他的思維突地停滯住,心頭的那種酸楚感,彷彿是被人奪走了女兒似得。
一瞬之間,從天堂到地獄!
……
天津,《大公報》報社。
最新的一期《朝日新聞》報紙剛剛運抵報社,精通日語的胡編輯,立刻拿過來,仔細的研讀起來。
《大公報》沒有在日本派駐記者,所以也只能透過日本的報紙來了解日本方面的資訊。胡編輯精通日語,他的工作就是每天閱讀日本來的各類報紙,然後將其中一些值得報道的內容翻譯成中文,以轉載的形式刊印在《大公報》上。
胡編輯看的很快,一轉眼的功夫,就看了好幾版的內容,但並沒有發現值得轉載的內容。
突然間,一個豆腐塊大小的新聞報道吸引了胡編輯的注意力。
《我國運動健將打破亞洲百米短跑前紀錄》。
這是一份日本報紙,這裡說的“我國”,當然指的是日本。
“我記得前些天看過一篇報道,說是我們中國人創造了亞洲百米短跑紀錄,難道這就被日本人給打破了?”胡編輯心中一緊,立刻看起了內容。
“吉岡隆德以10秒7的成績獲得了季軍,南部忠平以10秒6的成績獲得了亞軍,並創造了日本人最好成績,同時打破了亞洲百米短跑專案的前紀錄?‘前紀錄’是什麼鬼?還有這種說法麼?日本人只是亞軍,那麼冠軍是誰?”胡編輯愣了愣神,接著看下去。
“冠軍被中國選手陳強所獲得。”胡編輯長出一口氣:“鬧了半天,贏得還是我們中國人!”
日本媒體的報道雖然不是斷章取義,但也是避重就輕,弄出來一個“前紀錄”的說法,顯得自己的運動員很厲害似得,這種說法忽悠忽悠那些無知的讀者,稍微有點體育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來,日本媒體這是在自嗨。
《朝日新聞》在特意的迴避陳強奪冠的事情,所以對於陳強的報道只是一筆帶過,甚至連陳強的成績都沒有提。但有腦子的人都能看懂,第二名的南部忠平都是打破了亞洲“前紀錄”,那第一名的陳強豈不是更快?
胡編輯沒有找到陳強的成績,但是他並沒有死心,他又拿過一份新來的《每日新聞》,也在上面找到了豆腐塊般大小的報道。
《每日新聞》報道的還不如《朝日新聞》,上面關於這次比賽的報道更少。胡編輯又找來了《讀賣新聞》,情況也是差不多,相關報道寥寥無幾。
日本媒體其實是很矛盾的,南部忠平創造了一個日本最好成績,這本來應該大書特書,南部忠平也應該被塑造成為英雄一般的人物。
但是南部忠平卻不是冠軍,勝利的果實被陳強所摘走,日本媒體顯然不想報道這種失敗的訊息。於是乎在寫新聞稿的時候,都是避重就輕的一個豆腐塊,免得引起相反的效果。
胡編輯有些無奈,他翻遍了日本各大報紙,都沒有找到有關這次比賽的詳細資訊。
突然間,胡編輯靈機一動,想到了這次比賽的舉辦地是在漢城。
“我可以去看看朝鮮的報紙,說不定上面會有更相信的報道。”胡編輯想到這裡,立刻去尋找朝鮮來的報紙,還真被他找到了一份最新的《東亞日報》。
這個時代的《東亞日報》,雖然是朝鮮文報紙,但是其中的內容基本上是中文漢字夾雜著朝鮮文,漢字佔比還要多一些。胡編輯完全能夠看得懂《東亞日報》的內容。
一直到八十年代,韓國的報紙上也還有大量的漢字,現在五十歲左右的韓國人,小的時候也都經歷過漢字的教學。而韓國年輕人的話,如果不專門學習漢字,大概只會用漢字書寫自己的名字,因為韓國人的身份證上是有中文名字的。
言歸正傳,胡編輯翻開了《東亞日報》,很快的便找到了京城府運動會的訊息。
朝鮮的報紙關於京城府運動會的報道可比日本報紙詳細的多,胡編輯很快就找到了陳強的成績。
“10秒5!這是百米短跑專案新的亞洲紀錄。陳健將好厲害,這才幾個月吧,就又打破了亞洲紀錄!‘亞洲最快’的稱號果然是名實至名歸!”
胡編輯有些激動,他決定將這篇報道詳細的翻譯出來,然後說服主編,放在頭版頭條去報道。
……
張伯苓走進辦公室,最新的報紙已經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最上面的一份正式《大公報》。
張伯苓打算先處理一下公務,等到有了閒暇,再去看報紙,所以他一把抓起報紙,準備先放在一旁。
然而頭版頭條的標題卻吸引了張伯苓。
《“亞洲最快”陳強再破紀錄》。
看到這個標題,張伯苓失神了幾秒鐘,隨後捧起這份《大公報》,認真的閱讀起來。
激動的表情逐漸的浮現在張伯苓的臉上,他面帶喜色,看完了這篇報道,隨後卻覺得不過癮,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好!”張伯苓突然站起來,拿著報紙在辦公室裡走了兩圈,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更是難掩他心中的興奮。
“新的亞洲紀錄,陳強好樣的!還贏了兩個日本人,沒有給中國人丟臉,也沒有給我們南開丟臉!”
張伯苓又重新看了一遍這片報道,然後仔細的品味其中的內容。
“吉岡隆德的成績是10秒7,這已經追平了陳強之前在遠東運動會上的亞洲紀錄了吧?南部忠平的成績是10秒6,這也超過了陳強之前的那個亞洲紀錄。還好陳強足夠快,他跑出了一個10秒5的成績。還是快了0.1秒啊!”
張伯苓深吸一口氣,想到吉岡隆德和南部忠平的成績,想到0.1秒的優勢,張伯苓愈加覺得,這次陳強守住“亞洲最快”的稱號,過程必然是無比的兇險。
只見張伯苓拿起報紙,一步並作兩步的走出了辦公室。
他打算將這篇報道貼在學校的公告欄上,讓全體師生都知道陳強再破紀錄的好訊息。
……
“看報,看報,百米短跑,我國運動健兒再勝日本!”
“國人之驕傲,陳強再破百米短跑亞洲紀錄!”
“看報,今日頭條新聞,遠東冠軍陳強再次重新整理亞洲最快成績!”
次日,北平、上海、南京、廣州等地的報紙,也紛紛報道了陳強重新整理亞洲百米紀錄的訊息。
當時的中國貧窮積弱,方方面面都落後於世界,對於中國人來說,哪怕是國人取得一丁點的成就,都值得大書特書。比如當年霍元甲擊敗了英國大力士奧皮音,名震全國;再比如梅蘭芳先生去美國巡演,也是令全國上下感到振奮。
近代中國積弱已久,國民是自卑的,這種自卑也使得國人迫切的需要國際上的認同,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任何可以獲得認同的榮譽,都是一種難能可貴的鼓勵,值得被無限倍的放大。
一夜之間,陳強成為了老百姓眼中的“民族英雄”,雖然大多數人並不知道田徑短跑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亞洲紀錄是什麼概念,但是“跑的最快”這四個字,還是很容易理解的。“戰勝日本人”這個概念,也更是淺顯易懂,一聽便明白。
也正因如此,當陳強乘船返回天津的時候,不僅僅是南開大學的學子,很多天津的市民也自發的來到了碼頭,迎接英雄凱旋歸來!
……
張伯苓先生沒有食言,他給陳強開了一個慶功會。慶功會上,老先生很開心,他喝了很多的酒,直到酩酊大醉。
或許是因為宿醉的原因,第二天上午,張伯苓並沒有來學校,直到下午的時候,才帶著一種迷糊的表情,出現在校長室裡。
陳強聽說張伯苓來上班了,立刻去校長室找他。
“校長,我想讓學校整修一下跑道。”陳強開門見山的說。
“怎麼,咱們學校的跑道撐不住你這個亞洲最快了?”張伯苓笑呵呵的問道。
“校長說笑了,我是想讓學校把跑到修整的規範一些。”陳強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我打算開始練習200米短跑。”
張伯苓頓時來了精神:“200米短跑有彎道,是需要按照國際標準,來修整學校的跑道。”
“校長,要是學校方面有困難的話,我可以把這次掙得出場費捐出來。我這次好歹從日本人那裡掙了350日元的出場費。”陳強接著說道。
“呵呵呵,放心,南開還不差你那350日元,這錢你留著,自己買好吃的吧!”張伯苓呵呵一笑,接著說;“關於跑道的事情,就交給我了,別忘了我有個外號叫‘化緣和尚’,別的本事我沒有,給學校找錢,我有的是辦法!”
第二天,南開大學便開始籌備修整一條標準化的跑道,估計要花幾天功夫才能建好。
跑道雖然沒有建好,陳強也並沒有閒著,在訓練空間當中,他已經開始進行短跑200米的訓練。
……
日本神戶。
一輛汽車停在了某個傳統的日式大宅門前,日本體育協會的會長岸清一從車上走下來。
汽車在當時的神戶也是很稀有的東西,但是來往的行人並沒有對這輛汽車投來好奇的目光,反倒是一臉的理所當然。因為這棟宅子的主人姓嘉納,而嘉納財閥也是關西地區一個很重要的財閥,比如日本著名的菊正宗酒業,就是嘉納財閥旗下的產業。
這棟大宅的主人,身份更是不一般,他叫嘉納治五郎,是日本著名的教育家,同時也是現代柔道的創始人,人稱“柔道之父”。
嘉納治五郎也是日本體育協會的創辦者,同時也是日本體育協會的首任會長,現如今嘉納治五郎已經退休,岸清一此次就是專程來拜見他的。
岸清一跟著僕人走進了大宅,來到客廳前,脫了鞋踩上了榻榻米,然後走進去,衝著裡面的嘉納治五郎行李。
嘉納治五郎微微點了點頭,指了指面前的棋盤,開口說道:“岸清君,陪我下一局棋吧!”
岸清一不敢拒絕,便跪坐在棋盤前,開始下棋。
僅僅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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