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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斬首(下)(1/2)

作者:貓膩
第二十四章斬首(下)

菩薩指間柔弱的青蓮抵在易天行的眉心,神通疾出,將他體內的菩提心硬生生地壓了下去,他左掌噴出的天火頓時弱了下來,菩薩寶身之上的火苗也頓時被無上的神通壓滅,只留下一些焦灼殘痕。

易天行的驚恐便是這椿事情,他自己最厲害的天火,仍然需要用自己的菩提心催發,而自己的菩提心境界,終究還是比勢至菩薩差上……那麼一點點。

勢至菩薩幽藍雙眸裡異光一現,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重重拍擊在了易天行的胸口。

又是一陣巨響之後,荒漠行星上那個深洞頓時被這一掌之力,擴成了寬約數十公里的大坑!

易天行骨斷筋折,卻又在電光火石間肌肉重生,骨節重續,回覆本身,只是渾身是血躺在坑裡燃燒,看著無比狼狽。強大的六動之力正不停地在他身體內肆虐,絞殺著他的本命真元,還有那顆本來與身體融成一物,此時卻又被勢至菩薩生生逼了出來的菩提心。

淡青色的菩薩心在六動之威中,不停顫蕩,隨時有可能破滅。

而當菩提心破滅的時候,便是易天行被打散法身,空留無識佛性的那一刻。

易天行卻笑了,雙手合於胸前,下六指交插而入,拇指輕糾,食指微微向天如劍立,結了個不動根本印,不動如山,不動如星,不動如這宇宙。

他唇角流著火血,笑容無比獰然,緊接著一聲厲嘯。卻沒有舉棍打過去,反而是雙手各結了一個佛家真言手印,口中迸破二字:“哞,嘛!”

二字一出,雙手以大手印按下,驅邪寧意,往身旁的大地擊了下去,如同插豆腐一般插入堅硬的岩石中。緊接著他整個人也躺了下去。將自己的後背貼在寬廣的大地上,

大地開始震動,開始躍起,開始落下,遠處的黃沙飛舞而升,於高空之上形成大旋,猛烈地轉動著,不知是何處來的洪烈能量。將讓這個巨大地行星都開始顫慄起來。

相反,勢至菩薩眼中精光一現,卻發現掌下的易天行體內菩提心竟漸漸的穩了下來,不再是轉眼即滅的危險模樣,心生微疑。不由將目光投向易天行的臉上。

易天行面部不停地抽搐,承受天地六動之力,不停骨折,不停癒合。雖不立死,卻是始終徘徊在欲死不能與痛不欲死這兩種可怕境地的夾隙中,恐怖的滋味……帶著一絲微微血腥味,衝擊著他的心神,想讓他放棄抵抗。

但如此痛苦地境地,他依然不能放棄,因為有希望。

因為他此時在做一座橋——一座勢至菩薩與行星之間的橋樑——將勢至菩薩由天地六動中獲得的無上力量,全數贈還予這默然無語的大地。

得之天地間。歸之天地間。

饒是如此,易天行依然很危險,就像是一座石橋上不停地透過載重數百噸的貨車,隨時有橋塌之險。眼前,就只有看是自己這座橋先塌,還是看這些貨車全部開完,看勢至菩薩取自天地的力量,是不是有枯竭的那一時。

而很妙的是。戰鬥進行到此時。情勢也不容許勢至菩薩這時候斷然不敢放手,因為他地護身清光已經出現了裂縫。若再讓易天行緩過勁來,再一通金棍猛砸,只怕菩薩也會變成肉泥。

在戰鬥一開始的時候,易天行便已經算準了這個行星的方向,刻意引勢至菩薩來此,然後用這個愚笨的法子,妄圖耗幹勢至菩薩的神通。

大境界之人之間地差距雖然只有一點,但便很難應對,所以他只有想些笨法子。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間,但那種恐怖的巨痛卻讓易天行感受過了一萬年,但他依然雙手插在地中,雙眼毫無表情地盯著勢至菩薩,金棍飄在身旁空中,等著菩薩力竭的那一刻。

“你錯了。”勢至菩薩柔柔說道:“一心即天地,我手中六動之力,卻不是這天地賦予我,卻是我心賦予我身。”

手掌上加附的天地六動更加恐怖地衝入易天行地身體。整個行星上的土地沙礫都開始跳動,似乎得到了某種生命一般,歡喜雀躍,無比震奮。

易天行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絲悲傷,眼神也有些煥散,似乎準備放棄。便是眼神的一絲煥散,似乎讓大勢至菩薩有些大意,以為易天行即將不支,咯喇一聲,將自己的手掌生生壓進了易天行的胸膛裡,雖然易天行的身軀依然在不停修復著,卻無法將這隻手掌推出去。

他卻沒有注意到易天行的雙手正在身邊地沙塵裡不停掐著,如同清煙一般快速地執行,大拇指的指尖柔柔搓著無名指的午紋,如同小舟一般在勢至菩薩六動威能中飄浮著的菩提心驟然一縮,本有些煥散的神識卻是無來由地清亮起來,一道符文憑藉純淨的神識唸了起來。

“上臨朱雀!”

這正是三臺七星斗法中的召朱雀一法!

天空中一陣鳳鳴,這鳳卻是野鳳,戾鳳,挾雜著無窮的殺意和怨毒。

一對火雲大翅從天而降,猛地蓋在了勢至菩薩那略顯瘦弱地後背上!

易朱這兇鵬是什麼樣地人物,大勢至菩薩自然清楚,所以斷沒有單顧著追殺易天行,而將這鳥置之不理的道理,只是此處離開先前宇宙中地戰場已有數十萬公里,即便易朱一翅九萬里,也總要花些時間才到趕來救易天行。而以大勢至菩薩的神通境界。絕對有把握在這段時間內,做出最合適的應對。

但他忘記一件事情:那便是易天行與易朱的父子身份,他們本來都是同源而生,同是劫初那蓬火中擷取地精靈,其魄為魂,其精為鳥……所以當易天行使出三臺七星斗法中的召朱雀時,易朱化身為火鳳,倏忽間便出現在這個荒蕪的行星之上。

比一剎那更短的時間。甚至可以說是已經超越了時間的概念!

看著無窮的天火籠罩著大勢至菩薩已經顯出頹像的護體寶光,忍受了數時天地巨動之痛苦的易天行,唇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但事情總是這樣地無趣,笑意才在唇角綻開,卻又變作了苦意。

而大勢至菩薩那幽藍的雙眸卻清亮了起來,就像是兩潭幽深不見底的碧潭。然後他頭頂那個一直幽暗無光的寶瓶亮了。

無窮的吸力從寶瓶口處探了出來,空氣,沙石。一切的一切,都被那黑洞似的佛家至寶吸了進去。行星的大坑中,剛剛化作火鳳地小易朱根本不及反應,嗤溜一聲便被吸入寶瓶之中!

易天行張大了嘴,顯得無比驚愕。面上表情無比痛苦,眼神無比哀傷,似乎知道自己的崽兒再也無法從那個堅不可摧的寶瓶裡跑出來,今世再見無望。所以大嘴一張,挑起唇角,欲哭無淚,空留一口白色牙齒表示心神無盡的空白。

大勢至菩薩刻意裝作中計,隨易天行來此行星,卻一直隱忍不發,將自己最強悍的神通留在了最後,直待易朱化鳳而至偷襲時。才反偷襲成功,一舉將這兇鵬惡鳳吸入寶瓶之中。

如此心思縝密,瞬息之間料敵定計,果然不愧是西天淨土帳前第一紅牌打手,第一陰寒殺手。

可惜大勢至菩薩沒有聽過鄒蕾蕾在威尼斯那個船兒上地夜話,不然他一定會發現一絲不妥。當時鄒蕾蕾嬌媚說道,自家這男人,但凡挑起唇角時。便是滿心歡愉。露出滿口白牙時,那便是拿定主意要做什麼事情。當此危機關頭。易天行還有心思歡愉,還要拿定主意做什麼事情,那一定是對於大勢至菩薩來說,相當不妙的事情。

易天行大張著嘴,一個黑忽忽的物事,從嘴裡噴了出去。

此時的寶瓶口還在不停吸納著四周散落地火元,所以將這物事也吸了進去。

易天行遙遙用搖盪不安的神識綴住那個黑色物事,直待黑物縮小,將要進入瓶口之時,才雙目猛睜,用神識渡入那物之中,在省城歸元寺後園茅舍裡改造了十幾天的核彈擊發裝置,終於響了。

一聲悶響。

一道閃光。

一顆氫彈在大勢至菩薩的頭頂瓶口爆炸。

一根金刀在大勢至菩薩的胸腹口劃過。

那個恐怖的爆炸聲,卻異常神妙地在寶瓶口化作了一聲悶響,恐怖的衝擊波將大勢至菩薩的寶身炸地變成一枚子彈,深深地打進了地底,只是隨著大勢至菩薩的身體下墮,大地無由而開,空氣無由而空,光線無由而折,聲音無由而逝,他終於憑藉著自身的神通,化解了這衝擊波的力量,一動天地六動,天地六動己身不動,這枚氫彈能讓他動的如此狼狽,已是很不尋常。

但爆炸所帶來的高溫卻是大勢至菩薩無法化解的,層層護體清光在一瞬之間運至了頭頂,與這枚人間利器的能量同歸於盡。

失了清光,易天行手中地金刀斬下,菩薩地鮮血猛地灑了出來,緊接著大坑底出現了一個深洞,沒了大勢至的身影。

易天行想了不想,腳下雲絲一纏,便往那洞裡跳了下去。

大坑上方,一朵獰惡地,略微有些變形的蘑菇雲開始緩緩的升起。

越往洞裡去,易天行越是心驚,不是驚訝於這洞的深度,而是驚訝於。在那核彈爆炸的瞬間,大勢至菩薩竟然能在這樣細微的時間片段裡,將核彈往下地衝擊衝化作一道筆直的力量,往下衝去,反而躲過了自己籌謀已久的驚天一刀。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與大勢至菩薩雖沒有幾句言語,但各自憑著無上的神通與縝密的心思,互施詭謀。最先前。易天行佯作不敵,退至行星,想借行星天地之力,以自身金剛之身為橋,金棍為脅,妄圖耗幹大勢至菩薩的神通。不料大勢至菩薩早已瞧出,反而刻意留力,不謀一舉狙殺。反而想將易朱引至此處,一同殺之。

緊接著,易天行召朱雀臨體偷襲,大勢至菩薩早有準備,大開寶瓶之口。吸入易朱,到這個時候,似乎在算籌之上,還是大勢至菩薩佔了絕對的上風。

但誰也想不到易天行還有後手。借寶瓶吸納之力,爆出核彈偷襲,成功地近距離爆炸,抵銷了大勢至菩薩境界無比的護身清光……

不知道這兩位強者,還有什麼陰謀沒有。

大勢至菩薩腳底地洞……居然一直穿過了整個行星,到了另一邊的宇宙之中!

易天行滿心寒意地衝出洞口,舉棍朝著那個快要湮滅在空間裡的菩薩寶像砸去。偏此時,大勢至菩薩面色一白。似乎又遭到某種重擊,極勉強的一扭身,躲過這一棍。

被這一擾,本來正漸漸淡了的寶像,重新浮現在宇宙之中,只見他頭頂的寶瓶此時瓶口已染焦黑之色,但令易天行肝膽欲裂的是,那瓶兒的形狀卻是完好無比。似乎沒有一絲破裂。

居然一枚核彈地衝擊波都炸不裂。

這……他孃的是什麼瓶子?

但寶瓶受損也極嚴重。而且很奇怪的是,核彈留下的高溫將這瓶子燒成了通紅的顏色後。此時卻沒有冷卻下來,反而越來越紅,然後轉白,發出熾白地光芒,像是裡面正有人在不停地高溫煅燒著。

大勢至菩薩看著易天行道:“原來你是刻意讓我收了鵬兒。”

易天行冷冷看了他一眼,卻根本不會廢話,身子一擰,瞬息間棍影重重,從四面八方籠了過去,將大勢至菩薩罩在棍影之中。

大勢至菩薩此時再無護體清光,斷不敢硬接這煞天的棍兒,只是仗著自己精妙的神通,詭絕的速度,在廣闊地空間裡飄飄搖搖,避著棍影,間或有避不開之時,便用手中無花青蓮柔柔一拔,便將萬鈞棍頭拔偏少許。

易天行知道,雙方的速度此時都起來了,這時候再用核彈去炸,就等於是用鞭炮炸蚊子,基本上沒有可能。

寶瓶越來越熱,很明顯,裡面的易朱小朋友,正在很努力地玩火。大勢至菩薩的面色卻是越來越白,幽藍的眼瞳顯得越來越深,這寶瓶乃是他的本命寶物,與他體內菩提心遙遙相應,寶瓶傷,則己身傷,所以在天火的燒蝕之下,菩薩飄渺的身形也終於顯得凝滯了起來。

一直保持著風度廝殺地大勢至,終於冷了下來,幽幽道:“莫非你以為這天火便能毀了我的寶瓶?”

“不能。”易天行終於開口答話,微微笑著,隔著數千公里的距離看著大勢至菩薩,手中握著棍兒,似乎不急於上前,“在人間山谷中,就知道高溫很難煉化你這瓶子,這瓶子似乎是佛陀傳給你的。”

大勢至菩薩知道他是在借言語凝神,馬上便會有雷霆一擊,不由深吸一口氣,身體微微震盪,一陣空間扭曲,從他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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