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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漫長的一日(中)(1/2)

作者:貓膩
在旁觀人群驚訝的目光裡,易天行從滿地玻璃屑中爬起來。他眼睛直直地盯著街邊上那個穿著淡青色運動服的女孩,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句什麼。

雖萬千人,眼中只有你。

蕾蕾見到他“死而復生”,不由將捂住自己嘴的手掌垂了下來,臉上迅即閃過喜悅震驚的神情,卻神經堅毅地沒有上前——因為她看到了易天行的嘴唇動了一下——那種天生完美的默契讓她雖然心中有大疑惑,卻沒有做出多餘的動作,而是依言閉上了眼睛。

鄒蕾蕾同學,果然不愧是我們偉大光榮正確的蕾蕾妖媽。

易天行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催動體內的真火命輪緩緩執行起來,坐禪三味經一運,一道充沛之極的天火被他逼至右手食指第二指節,將這段天火壓縮成極小的顆粒。

他舉手向天。

食指上的那粒天火驟然間大放光明,耀得省城二環路這個街頭一片白熾,猶如一個小太陽出現在了這裡!

看熱鬧的民眾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人指光爆彈耀地啊喲之聲連連,齊齊捂住眼睛背轉了身去。

便是趁著這極短的時間,易天行右手輕輕一轉,悶哼一聲,道心一催,一拳凌空向身後擊去。

在他身後十幾米處呆呆站著的殺手,胸口像是被看不見的拳頭擊中,生生向內裡凹陷下去,震出一蓬血花!

不知過了多久,街上看熱鬧的民眾們終於適應了那道強光對眼瞳的刺激,揉著眼睛重又將視線投入場內,卻發現車禍事故現場躺著一名死屍,而先前那個從地上爬起來的少年已經不見了。

沒有人注意到,街旁有一個女孩子也同時消失。

“剛才是車禍?”

“剛才我眼花了一下?”

“倒地下的就是被車撞傷的人?”

“貨車司機呢?是逃跑了?”

“交通肇事逃逸,真是虧德性啊。”

……

……

看熱鬧的國人當面對著解釋不明白的事情時,總是會習慣地按照慣常的經驗給自己找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人人都在疑惑先前的強光,卻沒有人勇於將自己的疑惑先說出來,因為這不能解釋,解釋不通,如果說出來了,可能會被人恥笑你犯病。

於是省城多了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逃逸惡性案件,多了許多茶餘飯後的談資,多了許多獨處時撓首不解的市民,卻是沒有人再去尋找那個少年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光豬皇帝遊行隊伍旁的小孩子一樣有勇氣。

離那個路口不遠處的莊孝街上,一輛出租汽車正在向著省城的東北方向行駛。

“剛才我以為你死了。”蕾蕾看了一眼易天行,伸手幫他把被碎玻璃劃破的衣裳勉強整理了下,儘量讓自己的口氣淡然些。

易天行微微笑著,看著女孩微紅的雙眼,知道這妮子就是這種性情,縱使關心的要死,這面上也不肯顯出半分來。他自感動甜蜜,也不及多說閒話,自自然然地伸出雙手,將她摟在了懷裡。

香玉滿懷,但香玉不幹。

“別動手動腳的!”蕾蕾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推離自己的身體,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正偷笑開車的司機,臉上紅成了三月裡的桃花,淡淡粉粉,讓人直想輕咬一口。

“只動了手,哪動腳?”易天行鼻端嗅著自己最愛的香氣,人都有些飄飄然,哪裡還顧得這多,死皮賴臉地纏了上去,雙手繞過妮子的腰,緊緊抱著,抱著。

鄒蕾蕾嘆了口氣:“拿你沒辦法。”

……

……

半晌後,她悄悄地將自己的雙手也抱住了他。

“剛才我以為你死了。”她又重複了一遍,腦袋斜斜靠在易天行的肩上,眼淚刷的一聲流了下來。

易天行閉著眼,嘴唇張了張,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嗅著自己心愛女子的體息,臉頰下意識地在蕾蕾的青絲旁摩擦著。

“不死不死,乖,別哭,只要你不發話,我永遠不死。”

他賭咒似地重複說著,眼睛看著車外飛掠而過的冬樹淡陽,美好風光。

…………………………………………………………………………………………

汽車到了歸元寺門口,易天行抱著蕾蕾下了車,蕾蕾在他的懷裡睡的很香,像個小孩子一樣,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抱著他的脖頸,死死不肯放手。

一腳踹開了禪房的木門,將蕾蕾放在了榻上,小心翼翼地蓋上被子掖好被角,易天行才舒了一口氣,對著身邊一臉沉思的斌苦大師說道:“這是我老婆,今天這一天她的安全我交給你。”

話說的很淡,份量很重。

斌苦大師略一思忖,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小姑娘怎麼了?”

“看見我被車子撞飛,以為我死了,傷心過度,後來又見我活了過來,驚喜過度,心神太過激盪,又倔犟地忍了許久,精神損耗有些大,歇些時候應該就沒有事情。”易天行滿臉疼惜地看著蕾蕾露在被子外面的蒼白臉龐。

“可憐的孩子。”斌苦大師雙掌合什。

出了歸元寺,蹲在寺門口的石階上,易天行點了枝香菸,深深地拔了一口,煙霧向著青天緩緩爬升。一輛汽車以極快的速度開了過來,他咪著眼睛,用手指掐熄了剩下的半截香菸,放在手掌裡。

公爵王轎車嘎吱一聲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上了車,接過袁野遞過來的衣服換上,易天行將手掌裡的半截菸頭放進衣服口袋:“一天時間,一天的時間把這些事情了結了。”

袁野看了他一眼,從公爵王車裡的小冰櫃中摸了把手槍出來,插進了皮帶裡:“這麼急?”

“嗯。”易天行拿起一張紙單子看著,“以前只有我一個人,我可以慢慢玩,現在我生命裡最重要的那位來我身邊了。我是男人,我得讓她過安全無憂的生活。”

“早就說過你行事過於仁慈,這樣會有後患。”相處數月,袁野瞭解了他的脾氣,說話也不再似他初到省城時那般客氣恭謹。

“殺人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

“但一個不殺,何以立威?”

易天行沒有接他的話,反問道:“這單子上寫的地址是對的?”

“沒問題,絕對是這三個人。”

“這些人應該沒這麼大的魄力。”易天行不置可否,“有人在後面。三個頭目我負責處理,你必須把薛三兒給我挖出來,我總覺得這事情背後有些問題。”

他咪起了眼睛:“似乎最近總有人在挑動著我的情緒,盼著我殺人……但我這人挺倔的,想我殺人?我偏要多想想。”

“知道了。”袁野吩咐司機停了車,下了車,早有另一輛汽車接著他遠去。

易天行捏著手中的紙條下了車,看著對面那條街道,那條街上是新修的小區,還比較清靜,他今天要抓回去的三個人,第一個就住在這裡面。

五分鐘之後,他提著一個滿臉怒容卻說不出話的禿頂老頭回來了。

公爵王的司機以前一直跟著古老太爺,對於省城道上的人物很熟悉,一眼便認出來這位少爺手中小雞似的人物,就是省城黑道上響噹噹的人物,林家的大老。

但他很聰明地沒有將臉上的震驚表現出來。

易天行把那禿頂老頭往車子裡一塞,又看了一眼紙條,說了第二個地址。

公爵王汽車去了三個地方,省城道上合計謀殺易天行的三個主事人,都成了這汽車的“座下客”。

汽車開回了歸元寺,寺裡就又多了三個囚僧。

……………………………………………………………

“他今天並不憤怒,但顯得有些急迫。”

周逸文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藤椅上,看著窗臺邊上那位美麗的少女。

“六處一直有人盯著他吧?難道沒有阻攔他?”秦梓兒靠在窗臺邊上,一雙如白玉般的赤足輕輕在地毯上踩著。

“他動作太快了。”周逸文苦笑道:“他下午兩點半出了歸元寺,一個小時不到,便捉了三個流氓頭子回了寺,真不知道這少年郎如此肆無忌憚是為什麼,如果他把事情鬧大了,六處不得不動手。”

“這是獅子在巡遊自己的領地。”秦梓兒微微一笑,旋即眉頭微蹙:“總覺著有些地方不是很對勁。宗思濫殺凡人,卻忽然沒了蹤跡。

“你操這些心幹嘛?”周逸文今天換了身夾克,唯一沒換的是他肩頭那枚不起眼的晾衣夾。他拍拍藤椅旁的行李箱,“馬上你就要回山了,還不知道師傅會怎麼懲罰你,何必操心那小子。”

秦梓兒細長的睫毛微微眨了下:“總感覺背後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你先前與那少年不是也戰過數場?如果真有人在算計他,不是正合你意?”周逸文看似無心地說著,實際上卻是試探。

“不用試我。”秦梓兒淡淡道:“實話講給你聽,我與易天行雖未明言,但確實有個協議,所以我不會看著別人算計他,至少在他答應幫我做的事情沒做成之前。”

“難道……你想對付長老們?”周逸文難掩面上震驚。

“為什麼不能?”秦梓兒笑了,清麗的臉上閃耀著自信的光采,“長老們逼著我父親送命,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

周逸文苦笑著搖搖頭,心想現在修行門中的年輕人,像自己的小師妹還有那個蠻不講理的易天行,真是自信到了極點。

房門這時候被推開了。

竹應叟握著那柄青瑩的竹杖緩緩走了進來,周逸文也起身點頭致禮。

“小公子,昨日感應到的動靜已經查明。”

秦梓兒霍然回首。

“是清靜天的聯絡方式,門下叛徒宗思此時便在那小屋裡。”

竹應叟面無表情,像是在訴說著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周逸文眉尖皺了起來:“難道長老們準備入世?”

秦梓兒伸手將自己的長髮攏到肩後,冷冷道:“還不至於,但既然長老們不顧門規準備入世,必須讓他們吃痛一下,至少也延緩一下他們下山的時間。”

“怎麼做?”

“讓他們痛一下,讓他們知道這世間的修行者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弱,讓他們重新評估下山後的結果。”

“想搶我們浩然天的生意?”周逸文的眉梢也飛揚了起來,“我也有些手癢了,只是總不好當面和輩份高的可怕的長老們做對……”

“我們還有一個很強的少年啊。”秦梓兒說完這句話,神思有些惘然。

………………………………………………………………………

老邢住的禪房裡又多了三個人,剛好可以湊一桌麻將。

這四個人放在社會上,任誰都是跺一跺腳,街頭狂震的人物,此時看向門口站著的易天行,眼神雖各有差異,相同的卻只有一點。

恐懼!

他們被薛三兒挑唆著來對付這少年,自然會想到古家的反撲,於是藏的很深,身邊保鏢很多。

結果沒想到被別人像在菜場拎小雞兒一樣,輕輕鬆鬆地就拎出來了。

實力上的差距,讓眾人很害怕。

“諸位都是老江湖,我不明白你們怎麼會蠢到受人挑拔。”易天行丟完這句話,便離了禪房。

“老林你也來啦?”先來一夜的老邢似乎有些享受半個主人的樂趣,招呼新來的三人坐下。

“殺豬邢你這廢柴居然也在這兒?昨天道上都在傳你被古家三少殺了。”黑道大老們面上青一陣紅一陣。

老邢嘆道:“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豬頭,原來你們也和我差不多,是不是上了薛三兒那臭跛子的當?”

眾人哀嘆聲漸起:“貪了,自己太貪了,以為老太爺在高陽養老,應該輪到我們風光才是。”

其實眾人自己也有些迷惑於這件事情發生的突然,但首重面子的江湖人物寧肯將這種衝動歸結於自己的惡念,而不肯稍加懷疑是不是被人影響——嗯,江湖惡人,惡是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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