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的人心惶惶，於躍沒有絲毫緊張。
如陳臺長所料，於躍當然不會無的放矢，肯定是有目的的，但當於躍的下一句話出來的時候，陳臺長懵了。
“我知道，大家現在肯定很好奇我是什麼態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像峰哥一樣，肯定有自己的思想和見地，我也不和你們藏著掖著，我可以告訴你們，峰哥的話，百分之八十都道出了我的心聲。”
嘶！
眾人暗抽冷氣，陳臺長直接懵了，這不是火上澆油麼？
於躍收起了笑容，道：“首先，峰哥說的對，我於躍來搞這個東西，問的絕對不是賺錢！他說的對，我肯定是要砸錢的，真人秀熱，好，搞！好電視劇？搞！他說的對，我作為一個商人，絕對不會大發善心主動去提升大家的薪資水平，如果又那個錢，我不防去做做慈善，幫幫那些更需要幫助的人，還能給社會做點貢獻，還能博得慈善的名聲，都比這個要強。”
……
飯還沒吃，大家就已經沒心思了，這太噎人了。
“峰哥說對了百分之八十，還有百分之二十沒說對，雖然他看的已經很準了，但他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今天這頓飯，我本來就是想說說心裡話，雖然陳臺長說這頓飯是為了大家認識認識，但三百人吶，我不是神仙，別說大家，就是領導我也認不全，之所以搞這頓飯，就是想和大家說說我的想法，所以再耽誤大家幾分鐘吃飯時間。”
“現在我就說說峰哥錯的地方。”
眾人再次好奇起來，峰哥也饒有興致，自己在臺里名不見經傳，今天被於躍一口一個峰哥的叫，他突然覺得好特麼舒爽，別管禍闖的多大，但也有存在感啊。
“第一，我來的目的，是的，第一目的絕對不是賺錢，但是！既然幹了，我為什麼不奔著賺錢努力呢？”
“是的，如峰哥所說，以他對省臺的觀察，認為賺錢很難，尤其要重金砸節目的前提下，短時間內很難獲得盈利，我承認，你的見地，想法很有道理，但你太低估我春風了。”
一句話，眾人精神一振。
這話有點狂，有點囂張，但分外霸道。
“我春風成立至今，大小投資無數，即便是電影市場不景氣的去年，我們也鮮有賠本買賣，要是以投資類別來說，你給我找找，哪個領域的投資我虧過。”
眾人一時間不禁心思百轉，想來想去，掏空全部心思，也沒找到春風虧損的案例！
“我春風成立至今，你們知道最不缺的是什麼嘛？”於躍問了一句，接著自問自答：“最不缺的就是不看好！”
“當年長河不看好我們，還放話來著，春風必須死，結果呢？現在他們領導看到我的時候臉蛋都紅撲撲的。”
噗嗤一聲，有人笑了出來，紅撲撲，萌萌噠……
“當年我投資鳥叔的時候，很多人不看好，我進軍股市的時候很多人說瞎搞，我培養sex的時候也是一大堆的問題，有些人處心積慮的要抹黑我們，搞我們，都想讓我們不行，但結果，證明我們很行！”
“不是我瞧不起誰，在不看好春風的人裡，峰哥還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但你會和那些大人物一樣，最後發現春風很行。”
啪啪啪……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然後現場爆發一陣掌聲，開始時候不整齊，最後也談不上熱烈，但這是一次自發的行為。
於躍擺擺手打斷眾人：“謝謝，不過我不要掌聲，咱們節省點時間，好吃飯。”
眾人不由得一笑，於躍又道：“還有，就是利益守恆這個問題，我暫時還想不到什麼例項去證明利益不守恆，但我也不完全認為你是對的，因為這玩意還沒想能量守恆那麼權威。不過我承認一點，如果你之前的推測都成立，我確實開不出高工資，就像我之前說的，我不會一邊賠著錢還一邊把你們喂得飽飽的。”
“但是，如果我要賺錢了呢？”
“放心，賺錢了，也不會所有人都漲工資的。”
…….
眾人錯愕當場，差點閃到腰！
尼瑪，賠錢降工資，賺錢了也不漲的？
“對了，峰哥還說過一個觀點，也一針見血，就是公有變公私合有這個問題，他說了，領導會發善心，但老闆未必！沒錯，我也這麼覺得，我可以告訴你們，私有老闆就是守財奴，就是剝削階級，他一定是想榨乾你們的，讓你們創造更大的價值，這是經濟學客觀規律，不承認也不行，也別想著僥倖。”
“你們要是當老闆，你們也是這樣，你算算，我要是發善心，給你們每人多發一千塊錢，咱不多說，就一千，咱也不說臺裡多少人，就說在場這三百人，一人一千，三百人就是三十萬，三十萬啊，我還沒媳婦呢，這三十萬要是充入戀愛基金，那可不少啊。”
臺下的小冉突然一陣緊張，咱們說公事好不好，別說戀愛……
不過話糙理不糙，可不咋的，三十萬，包個模特了都…….
“被我這麼一說，大家可能有點心灰意冷了，肯定在罵我，或者說罵萬惡的私人老闆，但我還得告訴你們一個事，你們可能一直在臺裡不知道，有人就願意跟著私企幹，知道為什麼嘛？因為像我這樣的老闆都有一個特性，大方！”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矛盾？怎麼又摳又大方呢？”
“這個就得以一個辯證的方法看了，有人願意在公家的生意裡幹，因為福利好，而且就算不做什麼，不圖升值，也不會被辭退，也會跟著漲工資，拿福利，俗話說混吃等死就行。”
“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個的，就拿我的總經理賓書來說，他喜歡的是什麼？他喜歡的不是大家一起漲工資，他最喜歡的就是全公司都不漲工資，完了他自己漲。因為他不是混吃等死型的，他是講究付出有回報，回報對的起能力的！就在這個現場，我相信也有很多人抱怨過，憑什麼啊？那個傢伙屁事都不幹，漲了八百，我特麼累死累活，只漲了一千，那我還受那個累幹嘛那？還有人在想，我整天忙前忙後，腳丫子都磨起泡了，結果還沒幹過一個會寫ppt的！”
……
一句話，戳進了部分人的心坎，可不是麼？
這情況太常見了，這個世界有時候公平就是最大的不公平啊。
就像吃大鍋飯那個時代，幹多少都是平均分，還哪來的生產力啊，大家都消極怠工算了。
於躍站定在舞臺中央，然後面向那三十張桌子：“說了這麼多，我只想告訴你們一個事情，不只是我於躍，所有的私人老闆都一樣，他的每一分錢，都會花在刀刃上，別指望我大發善心，臺裡會繼續給你們爭取福利，雖然不見得多，但我相信還會有，但想在我這裡拿錢，你們只有一個方法，我也只有一個規則，能者得之！”
“還有，我不認識大家，不瞭解大家的過去，我也不會透過領導去了解，然後給你們劃分三六九等，以前你們的能力什麼樣，態度如何，春風全不在意，哪怕你們以前再差，春風也不在乎，既往不咎，因為我知道，有時候不是你們消極怠工了，不是你們不夠出色，而是這個大環境讓你們心有餘而力不足，甚至可以說是傷心了，所以春風會給你們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我們入主之後，會重新考量大家。”
於躍頓了下又道：“我可以坦白的告訴大家，我不會承諾給你們漲工資，甚至我也認為今年整體的薪資還真可能會降，但我唯一能承諾的就是讓每個優秀的，有幹勁兒，有理想有抱負的人，獲得配得上他價值的回報。”
嘩啦啦……
掌聲再次響起，依然談不上熱烈，於躍知道，因為鼓掌的都是有夢想的。
沒錯，於躍的一席話，喚醒了很多人的鬥志，他們覺得終於啊，機會來了！
終於啊，不用什麼按資排輩了，只要自己乾的好，領導一定就會重視，而不是拼人脈，拼背景，拼紙面文章。
拼實力的時代，這是對那些上進青年最好的鼓舞。
於躍笑了：“聽到大家的掌聲，我很高興！我知道，你們是有夢想的！”
“其實我本來不看好大家，因為咱們臺的成績很差，那些輝煌啊，歷史啊，別談了，沒意義，就看今天，差的很，所以我覺得和在座的都有關係，因為你們每個人就是這個臺裡的細胞，你們不健康，臺裡才不健康，所以我一直覺得大家可能不是我心中期望的那些員工，也就像峰哥說的那樣，老的混吃等死，年輕的就別在這靠了，繼續換個地方做蛀蟲吧，但今天，我的想法被改變了！”
說著，於躍看向了角落方向：“峰哥還在吧？”
安靜！
沒人說話，而是都跟著於躍的目光看了過去，只是大概方向，沒人知道峰哥具體在哪，是哪個。
安靜之中，於躍又一次叫道：“來，峰哥，你應該知道我說的就是你，如果在的話，請你站起來。”
萬眾矚目之中，不起眼的一桌，站起來一個不起眼的人。
峰哥此刻心跳急劇加速，面對著大家的目光，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但無奈，只能咬牙站了起來。
看到人，大家忍不住嗡嗡嗡的議論起來。
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
但不論認識不認識的，都有點心疼這個哥們兒。
說幾句話而已，全特麼被老闆聽到了。
聽到也就算了，整個發言都圍著自己的話了。
而現在，還來了個曝光，心累啊。
一眾同情的目光中，峰哥抬起頭看向了舞臺。
既然無法迴避，那就只能面對了。
是死是活，悉聽尊便。
“峰哥，可以請你到舞臺上來麼？”於躍叫道。
人家都用請這個字了，不管咋地也得上去了。
看著峰哥走了出來，於躍笑道：“大家來點掌聲吧，不管怎麼說，峰哥今天是給我寫稿的人。”
眾人笑著獻上掌聲，峰哥聽到掌聲突然有種慷慨激昂的趕腳，媽的，全臺給咱鼓掌，大不了一死唄。
來到臺上，於躍對主持人豔子一招手。
豔子領會的遞上話筒。
峰哥接了過來，於躍道：“做個自我介紹吧。”
峰哥深吸一口氣：“大家好，我是都市頻道的剪輯，邵峰。”
於躍笑著點點頭：“剪輯，工資多少？”
邵峰道：“去了保險什麼的，稅後不到四千。”
於躍點點頭：“對這份工作感覺如何？”
邵峰發現於躍玩起了採訪了，這還是頭一次被採訪，有點迷糊，想了想，道：“很喜歡這份兒工作。”
於躍笑道：“真的？”
邵峰點點頭。
“好吧，但是，你得跟你的同事告別了。”於躍道。
唰的一下，邵峰臉色僵硬，然後看向於躍，不解之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憤怒。
士可殺不可辱，要開除可以，但把自己叫到臺上不好吧？
臺下眾人也是一驚，這於躍，太年輕了吧？至於把氣憤表現得這麼明顯麼？
而且，就算你生氣，你憑什麼開除人啊？
是，現在你加入了，但別忘了大家的編制，雖然大家知道你可以找到理由，對員工予以辭退，但也得找了理由之後，而不是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辭人。
陳臺長也有點為於躍捉急。
而這時候，邵峰有點怒了。
再牛掰的老闆又能如何？老子不伺候你了，就不受你這份閒氣！
“為什麼？”直視於躍，邵峰問的很有底氣。
於躍笑道：“因為春風入主之後準備成立總經理辦公室，你很有想法，很有見地，非常符合總經辦的需求，所以你得來總經辦，別說你不喜歡這份兒工作，革命一塊磚，哪用往哪搬，這是一個員工的基本素質和覺悟，薪水呢，臺裡那邊多少我不管，春風額外給你是稅後一萬二，別討價還價，就這個數，愛幹不幹。”
邵峰傻了。
峰迴路轉，這一百八十度的大回環還是給他幹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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